给我发信息的,是杨荣孟。
破天荒的,没有以往的简洁和一眼望到底的通透,他似乎是不知道斟酌纠结了多久,才会给我发出这个。
他说:“伍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你发出这个信息。嗯,今天看到你找了个那么好的男朋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为你高兴,我真的挺为你高兴。”
握着手机,我盯着屏幕,将这条只有几十个字的信息反反复复的看,想要窥探这简单字面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深意,却终是不得其解。我傻愣愣地最终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就在这时,陈图忽然靠坐过来一些,不知道他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给我发信息的人是杨荣孟,还是他就是那么巧想起这么一茬,他冷不丁地来了几句:“该跟你说的我已经说了,有个话我今晚憋很久了想问问,你跟那个杨师兄,是怎么回事,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半个家人,不太像是校友。他看起来,有点像你半个家长那样。”
我怔然几秒,很快说:“还好。我们是老乡。”
很明显,陈图对于我这个敷衍的答案不甚满意,他睥睨了我两眼,略带玩味地说:“如果非要这么算,我跟你也算是老乡,我们现在算是他乡遇故知?”
这一次,陈图用词文绉绉的,语气却酸溜溜得像是切了一打柠檬,我原本应该有些小暗喜吧,可因为陈图问起杨荣孟,这勾起了我一些很不好的回忆,我的脸色有些煞白吧,总之我拧着手一阵,我说:“也可以这样说,随你吧。”
虽然我没有无所谓的意思,但我说的这句话,按照字面意思,真的有漫不经心的感觉,陈图的脸色黯淡一些,他说:“好。现在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反正以后还长,我们留点话以后聊。”
想到杨荣孟那条意味不明的信息,我的心变得有些浮躁,站起来,我说:“我想我还是先回家了。”
陈图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怎么突然就想回去了?”
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应:“太晚了。电脑你给我拿一下。”
杵着没动,陈图的眉头蹙起:“那,你其实答应当我女朋友了没?”
靠靠靠,那么直接。
我原本挺干脆的一个人,可是冷静后,思绪凌乱了。
想了想,我最终捋了捋头发,说:“我再想想,到时候再说。”
眉头皱得更深,陈图上前两步,与我差点贴在一起,他俯下身来,以俯视的角度看我,语气略带自信的霸道:“我想马上知道你的答案。乐意就两个字,非常乐意就四个字,你选哪个,我都接受。”
当我冷静下来,我深知选择开始一段感情,又不是去菜市场选个椰菜花还是大白菜,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有时候那点点的喜欢和吸引,并非能保证我和陈图是否彼此适合。
或者我这样没法全心身去投入感情,没法不管不顾奋不顾身横冲直撞向前冲,没法逞一时头脑发热粉身碎骨都不怕,这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拖地带水黏黏糊糊的,会让人不爽,可我明白只有我能对自己此后的生活负责,我考虑清楚一些,没什么不好。
我连连后退两步,心慌意乱,我强硬地说:“我说了,我需要再想想。”
隔着半米的距离,陈图盯着我看,他的目光很犀利,我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而我最终撑住,稳稳站在原地。
与我用目光交缠斗战了将近两分钟,陈图忽然展露出看着挺正常的笑容,他拖长了语气,慢腾腾地说:“好啊。没事,你可以慢慢想。你一个人想太难,我可以帮帮你。”
说完,他跨上前一大步,他的手飞快地伸出来,以让我完全跟不上的快速度扣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禁锢住,他很快凑过来,他的唇如同狂风暴浪般贴过来。
我整个唇齿被他封住,完全喘气不过来,伸出手胡乱挥舞着想要推开他,却因为男女力量悬殊,我被动深陷在他的水深火热中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陈图扣住我后脑勺的力道松弛了一下,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突破口,有些含糊,我气急败坏地骂:“陈图你大爷的,我靠靠靠,你大爷的靠,放开我。”
我承认我不是啥淑女,我急起来的时候,啥话都能骂,这是个缺点我知道,我也知道不好,可自小在那个大烂人王大义和小烂人王进军动不动就骂娘的熏陶下,我急起来就这德行。
缓缓地放开我,陈图的眼眉里面全是不怀好意的笑意,他用手拍了拍我的左边脸颊,说:“看来我真挺喜欢你的,明明你骂我,我还忍不住想夸你骂得真溜。不过你的接吻技术真差,差得让我惊喜万分,以后我慢慢教你。”
摘开他的手,狠狠地甩开,我伸手不断地擦自己的嘴巴,擦完之后,我骂了一声:“滚滚滚。”
没有不悦,反而笑嘻嘻的,陈图越发的不怀好意:“你刚才不是不同意现在就滚么,你不是嫌进度太快么,现在又迫不及待主动提出要滚的要求,真是任性。不过,我此刻也觉得现在就滚,确实急了点。说不定你就是看上我壮硕的身体,你就是想睡我,你是想欺骗我的感情和骗取我的肉体,等你把我睡腻了就要抛弃我,我偏不上当。”
唧唧歪歪地瞎掰完这么一堆能把我气得鼻子都歪掉的话,陈图出伸手来,他自自然然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又说:“小样,总有一天我能让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主动来吃我豆腐。别像现在这样,我碰你一下,多委屈你似的。”
在耀眼的灯光下,陈图那张脸,在我的瞳孔里面越发清晰,我的喉咙变得更干,身体内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就要破蛹而出,我差点就想伸出臂弯抱住陈图死死地吻过去,就算吻到脱衣服啪啪啪也不后悔。
可是,我最终控制住了。
因为我确实怕后悔。
毕竟,就单单靠那些冲动,我不知道我和陈图能走多远。我还不太了解他,我不想匆匆地开始,再匆匆地结束,就像深圳很多快餐男女那般,把爱情当做快餐,喜欢就吃两口,过几天腻了就丢了。
被人当成一件垃圾似的,那么无情地丢掉,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连连后退几步,以特别勉强的防御姿势,我瞥了陈图一眼,再侧过脸去看那个秘密门,我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你,给我拿电话,给我开门。这两件事快去做,不然等会我打你。”
踏马的,还真是轻佻成性,循着我这话,陈图挑眉笑笑,他把屁股侧向我,不怀好意说:“打这里?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以后我会好好配合你。”
有点怀疑他那些喜欢的纯度了,这让我的心里有些失落,我半抿着嘴沉寂十几秒,我最终一字不漏地重复了刚才那番话。
大概是看出我有了些怒意,陈图这才变得一本正经,他走进了类似书房的房间了,不一会,他提着我的笔记本出来,他冲着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一把将自己的电脑抢过来,说:“不用,你给我开门就行,我自己有脚,我自己回去。”
顺手从茶几上捞起车钥匙,陈图缓缓淡淡然的语气:“我又没打算用脚送你回去,我开车。”
我忽然有点小怀念陈图不正经的时候。
不仅仅是现在,换做之前,陈图说话淡淡然的时候,给人很远的距离感,似乎触碰不得。
略带失落,我把自己的电脑抱得更紧,再想想他送我也好,这样我就可以省点车费。能省一分是一分。
再过几天,我又得往杨荣孟家里汇钱了。汇完之后,我又要负资产。
从陈图的家门出来后,距离电梯还有那么十几米,我和陈图肩并肩走着走着,陈图忽然覆过来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
我听得耳朵直发热,一下子有病似的撒腿冲到电梯那边,按了按。
刚刚还显示在1楼的电梯像是一路狂奔似的,很快打开了。
里面有人。
是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女人,她长得很有气质,保养很挺好的,但浑身透着一股犀利劲。
她不过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心禁不住一颤,总觉得我像是在裸奔。
愣神了两秒,我赶紧移开身体,又伸手去按住了电梯的开关键。
那个女人仰起脸来,冲着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这位小姐。”
声音优雅婉约。
她转而再说:“推我出去吧。”
中年男人应声说:“好的,太太。”
一转眼,轮椅已经在电梯外面了。
就在这时,落在后面的陈图喊了一声:“妈?”
这个女人,是陈图的妈妈?看她的打扮,陈图的家境应该不错吧。也是也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后盾,他何来那么足的底气和自信。
我怔然住,全然连电梯关上了都不知道。
陈图站到了我的身边来。
突兀的,他的手垂下来,抓住了我空荡荡的左手。
我一个激灵,想要挣脱,陈图却用眼神示意我,他的眼神里面隐含着以往我不曾见过的复杂内容,这些内容,触到了我内心的柔软,我最终停止挣扎。
陈图的妈,她将目光落在我和陈图紧扣着的手上,她的嘴角浮现出让我完全挑剔不得的笑容,她的眼角全然舒开,她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陈图,她的语气淡淡的,却说了一句让我无比尴尬的话。
她说:“图图,我想这位,大概就是你昨晚跟我说起的林思爱,林小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