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几秒,这双漂亮的眼睛更是灵动,她说:“伍一,我让陈图出去给你买点东西了,他应该很快回来了。”
我就算用个膝盖也能想到,李小莲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因为巧合,她就被分到了这个病房。
应该是陈图想办法,让她过来照顾我的。
在我们湛江那一场婚礼上,陈图是见过李小莲的,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他觉得李小莲靠谱。
粉黛未施,李小莲的嘴角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她穿着特别宽松的护士服,所以她腹部那些隆起,不明内情的人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孕妇。
正如陈图在让她过来照顾我时,他也看不出来。
所以他拼命想要让我彻底不被别的孕妇刺激到,在这一刻全然功亏一篑。
强撑着用余光在她的腹部扫了一眼,再一个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一阵晕眩感涌上来,我赶紧的把眼睛眯起来一些,省得自己丢人现眼地哭出来。
肯定能看得出我情绪有所波动,但李小莲却不动声色,她抓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面涂抹了酒精,她很温和说:“伍一,我现在要给你扎个针,输液,有点疼,你忍着点。我会手轻一点的。”
技术真的特别好,李小莲在跟我说话间,她已经扎完,用医学胶布给我固定住了。
说实话吧,虽然我前后只跟李小莲见过两次面,但她一直给到我的,都是那种很心安的感觉,这是她举手投足间自带的,压根不可能是演出来的。以致我偶尔会恍惚不已,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怎么就能跟汤雯雯这种人交上朋友?
不过她就算有一个让我不爽的朋友,那也是她的自由。而且就算她是孕妇,确实对此刻内心一片狼藉的我有着极大的刺激,也不能成为我用极度不礼貌极度冷漠的态度对待她的理由。
勉强挤出一丝力气,我低低说:“谢谢你,小莲。”
循着我这话,李小莲嘴角的弧度更大,她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伍一,我们聊聊?”
我强撑着抬了一下眼皮子:“小莲,我现在有点累,不怎么想说话。”
把我有些曲着的手拿起来放平一些,李小莲给我掖了掖被子,她说:“累的话,那我说,你听就好了。就听着,用不了多少力气的好吗?”
难得见到李小莲这执拗的一面,我直觉她是有自认为很重要的事跟我说。
就算心情再跌到谷底,我也不想给李小莲甩脸色,于是我把自己彻底窝成一团,重重地应了一句:“嗯,那你说吧。”
很是负责任的,李小莲又弄了弄输液管,她缓缓说:“伍一,我大学读的是护理学,我一直很喜欢这个专业,也很喜欢钻研。有些人会有一些误区,觉得要学医学类专业,就该学临床医学,预防医学等等这一类能直接跟病患接触,更好去救死扶伤的专业。但我不认同,我觉得术后护理,也很重要。毕竟手术做得再成功,没有后面良好的护理来配合,那救死扶伤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反正手术和护理,这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可能是隔行如隔山,我完全摸不透李小莲她跟我说这番话,是为了引出什么来,眉头蹙起一些,我有些茫然:“嗯?”
正了正身体,李小莲接上我的目光,她满脸的诚挚:“伍一,因为一些原因,你不能把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很痛苦,作为女人,我很理解。但我还是想劝说你,难过归难过,但你要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好调理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我微微怔滞几秒,随即明白过来,李小莲虽然知道我是过来做人流,但她不知道我以后再也无法拥有自己孩子的事实,应该陈图想办法向她抹去了这些信息。
对于李小莲,我谈不上有什么戒备心,我更不想跟她这种实心眼的人耍心眼,但她与汤雯雯的关系,让我不得不作更多的避讳。
略感安慰,我强忍着心如刀割的痛感,毫无营养地附和一句:“我知道的,谢谢你的安慰。”
可能是为了增强我的意识,李小莲再给我弄了弄被子,她忽然给我举起例子来了:“伍一,你真的别把坐小月子不当一回事,我身边就有朋友因为小月子没坐好,落下了病根,她到现在都还在吃药调理身体,现在都还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再怀孕呢!”
在跌到谷底的情绪下,我哪里有心情去八卦李小莲身边的朋友,但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我只得顺着她的话茬说:“啊?怎么一回事?”
脸上忽然浮现了些许愤恨,李小莲顷刻间转到了倾诉模式:“诶,说起这事,我就很郁闷很无语。我那个朋友,她因为爸妈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的,对医学特别敏感,她后面考上了日本东京大学,在医学院里面学临床医学。她在医学上挺有造诣的,一直学得很好,在人才济济的东京大学,也是个佼佼者。反正她要一直读下去,不管是前途还是钱途,都会无限好的。”
日本东京大学?临床医学?
这两个信息,怎么跟汤雯雯的经历那么匹配呢?
心里有根玄绷了起来,我表面却不动声色:“后面呢?”
眉头拗成一团,李小莲直接沉湎在吐槽模式里面不能自拔:“后面的事,说起来就像一盆狗血。我那个朋友在日本,偶尔邂逅了一个从深圳去日本旅游的男人,那男人又长得贼帅,我朋友在异乡遇到了一个家乡来的男人,她一下子没能把持住自己,在非安全期内,跟那个男人度过了一夜,还是没措施地发生了数次关系,她早上还没醒,那个男人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店,连个只言片语都不留,我那朋友只好默默承受这结果。没多久我朋友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根本不敢跟家里说,她还仗着自己是学医的,自己弄点药就敢帮自己流产,后面她也不注重护理,整得身体都出问题了,现在还在吃中药调理。”
或者我真的在污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李小莲这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吐槽,在我的心里面早已经上演成香.艳的情.***,男主角我胡乱找了一个我以前看过的岛国电影里面最丑的男人来凑合我的想象力,而汤雯雯成了女主角,他们在我的脑海里面轮番上演着儿童不宜的翻云覆雨。
可能人真的是那种我此刻不好过,看到憎恨的人跟我一样悲催,会多少有些安慰。我本来干枯的心,有了些鲜活,我暗暗忖量着,汤雯雯这个**内裤王还真踏马浪.贱.骚,什么狗屁的把持不住,不就是不自爱玩儿了一夜情,弄得自己一身廯,也是活该!
精神略好了一些,我想着躺尸在那里,也无法改变事实,何不趁李小莲的话匣子正开着,多套一些汤雯雯的料?毕竟汤雯雯就算暂时没有多大动作,她那种人始终是我的心病,单单靠见面的怼她,又不能把她怼出精神病是不是。我应该做的,是想法设法抓住她一些把柄,好在她下次在我面前蹦跶时,我把她的把柄当成锤子,把她锤成大傻逼!
再看李小莲,她明明知道我和汤雯雯曾有交集,她都要隐掉汤雯雯的真实名字,跟我吐槽汤雯雯,李小莲自然是看不懂汤雯雯到了极点,她可能充满了迷惘,我怎么能不来个不动声色的倾听和适时的指点迷津?
撇了撇嘴,我漫不经心:“我晕死。怎么那么不注意啊?那你朋友现在结婚了吗?”
摇了摇头,李小莲苦笑:“伍一,我跟你说,我真的想骂醒她。她真的是个傻丫头。”
我蹙眉:“她后面又做啥傻事了?”
苦笑更浓,李小莲站起来给我换了一瓶针水,她坐下来后:“她流产没多久后,就通过各种那个男人给她留下来的信息,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微博,她关注了他,但她没有勇气跟男的说,她就是那个跟他在日本约.炮一晚的女孩,她后面就默默关注着那个男人。后面,她还擅作主张地转了专业,为了这事,她还跟家里闹翻了。”
我怎么越听,越感觉不太对劲?
按照李小莲刚刚给出来的她所谓朋友的信息,基本上全跟汤雯雯对上了,我不相信在一个人的身旁,会有两个经历相同的朋友,所以李小莲现在说的人是汤雯雯无异。
再对照李小莲大半年的朋友圈,她配上汤雯雯的照片,说什么汤雯雯为谁耗尽八年青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在日本邂逅的炮.友?
那好吧,我就当她是暗恋朋友吧,她前段时间在我面前哔哔什么陈图是她的,友漫是她的,她为陈图吃了多少的苦多少的委屈,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汤雯雯在日本邂逅的那个人,就是陈图?
据我所知,陈图说他在创办漫游初期,汤雯雯就跟着他混了,在我推算来,这个时间也是八年。
这样看来,那李小莲所说的汤雯雯暗恋八年,是否有误?
不过,她的朋友圈发在大半年前,这就相当于是八年半,而陈图当时回答我的问题,也只是说创业初期,他没说第一年还是第二年,说不定这当中的时间差,刚好无缝契合!
心跳漏了一拍后,急剧充血,我的眼皮连着跳动了几下,我拼命地压制住自己因为情绪波动而导致声音不稳,我更若无其事地接上两句:“你朋友为什么转专业啊?难道是跟那个男的有关系啊?”
点头,李小莲没有丝毫停滞:“那个男的,从事旅游业类型工作。我朋友为了创造跟他重逢的机会,跟他有所交集,她不仅仅转了专业,还在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很多家不错公司的邀约,跑回来深圳,她后面进了一家大型公司,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还跟那个男人联系不,他们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她也只跟我说个大概,没敢跟我透露那男人的任何信息。其实刚开始她虽然不说名字不描述长相啥的,但她会找我倾诉那些苦闷,后面我劝她,别太执着,女人的青春没几年,别在一棵没希望的树上吊死,别妄想一个能跟她约炮的男人会真对她有什么,但她偏不听。后面,她就很少跟我说起那个男人了。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有啥魅力,让她神魂颠倒的,哎,真的是好端端的一棵苗子,长歪了。”
整个大脑,像是被塞了无数的棉花,那些拥挤而空白的感觉,一寸寸往上蔓延,凉意从我的心口扩散到脚跟到手指,我被一串特别疯狂的念头覆盖了。
原来在我之前,陈图和汤雯雯有过交缠,陈图和汤雯雯有过一夜交汇,他们有过翻云覆雨,他们不仅仅发生了一次,还是好几次,没有任何措施,汤雯雯为陈图怀过孩子!
最后,所有的念头激荡碰撞,只剩下最后一个,“汤雯雯为陈图怀过孩子”这几个字,像是被写成了大字报张贴在我的脑海里,我拼命想要逃脱却逃脱不得,我就这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臆想中。
我并没有在能把自己吓死的想象力里面畅游多久,李小莲就碰了碰我说:“伍一,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我闷到你了。”
回过神来,我禁锢住内心所有的惊涛骇浪,勉强笑笑:“没有,我就是在想,你那个朋友真执着。”
撇了撇嘴,李小莲说:“诶,算了我不想提她了,反正日子是她自己的,她选择怎么样的路,就有什么样的际遇,就算是朋友,我只是适当劝解两句,又不能对她的生活过多指指点点。或者她后面会想通吧。”
弯下腰去,李小莲说:“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喝?”
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作更多的探听,我敛了敛眼皮子:“谢谢。”
我正捧着李小莲给我倒的水喝了一小口,陈图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估计是外面正在下毛毛细雨,他的头顶上有细细密密的小水珠,但他却浑然不觉的,把拎在手上那个大购物袋放在床头柜上,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再轻声问李小莲:“小莲,我想请问一下,先用拿一个?”
站起来,李小莲随手在陈图买过来的东西上翻了翻,她很快拿出一包类似护垫的东西:“用这个。是让我帮忙,还是你自己来帮伍一换?”
再小心翼翼地扫了我一眼,陈图的声音低到地面去了:“我来吧。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毕竟换护垫这事,特别的私密,李小莲估计是怕我尴尬和不适,她没再坚持:“那好,陈图我先去巡视一下别的病房,你注意看针水,剩10的时候,就赶紧按服务铃,还有三瓶得打。”
李小莲出去后,还顺手帮忙带上了门。
独处下,陈图更是小心谨慎,他似乎生怕一言不慎,就会给我带来刺痛,他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挤出一句:“伍一,我帮你换一下护垫。”
我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刚李小莲给我透露的信息里不能自拔,我快要被自己的揣测积压得透不过气来,我没有过多的耐心来酝酿如何跟陈图套话。
哪怕种种的信息都不断地指向,陈图就是汤雯雯曾经在日本邂逅然后XX.OO一整晚并且导致汤雯雯怀孕的男人,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于是我没有接上陈图的话茬,我而是跳跃不已:“陈图,你去过日本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