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和太后年事已高,再加之从洛窟到丕兰一路上舟车劳顿,卿雪怕他们太累,用过晚膳后,就命人将他们送回寝殿休息,而自己去了地窖。
这些日子丁启一直都在地窖养伤,有冲元道长在,卿雪自然不用担心他的伤势,只是那是枪伤,要完全恢复也不容易。
现下的地窖已经俨然有了几分岩王府的样子,药材、书籍,各类器物将地窖塞得满满当当,而地下城内也搁了好几十口装满金银珠翠的箱子。
不过由于里头的格局太过磅礴,依旧显得十分空旷,只有南面倚墙的地方放了一套桌椅,上头还摆放着制作火铳的细碎零件。
耿秋山和谭午此刻也在里头,见卿雪见来了便拱手行了礼。卿雪点头含笑以示回应,若没有他们,自己在丕兰如履薄冰只怕早就遭人暗害了。
“师父!”卿雪走上前唤了声冲元道长,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丁启问:“你伤可好些了?”
丁启看着卿雪手里的笔记本,脸上明显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又十分自若的说:“好多了,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我昨夜想去借你的相机一用,碰巧发现了,后来听到楼下有动静像是有人闯进来,情急之下只能将它带来了。”
“所以,你看到里面的内容了?”丁启好像并没有多惊慌,一脸淡然的坐下说:“我替你救了人就去自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得出来你杀的都是贪官罪犯。这是法外制裁,我懂!”
卿雪说话间笔记本被冲元道长接了过去。
“不全是!”丁启眸子有些空洞,抿唇笑了笑:“况且不论杀的是谁,这都是犯罪,你是律师,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会如何判决。”
冲元道长简单的翻阅了一遍笔记本上的内容,眼神似乎也露出了狐疑和惊恐。
若说是在这个世界,功夫了得的杀上几百个人实属正常,穆淸决从前在战场上就有万夫莫开之勇,被他斩于马下的人不计其数。
但丁启生在法治森严的和平年代,怎可能十几年杀了近百人都未被抓获,而且究竟要有多好的身手才能一次都不曾失过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冲元道长对这个长得和穆淸决如出一辙,却有着杀手身份的现代人充满疑惑。他大概和卿雪刚开始时想的一样,只怕面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会成为第二个古阎。
而丁启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旁人的眼光,或许是习惯了,只说:“正如你们看到的,我是杀人犯,说好听一点是杀手,不过请师父放心,我自知罪孽深重,救出穆淸决之后自会做出一个了断。”事实上若不是荆棘突然出现,一年前他也许就死了!
“丁启!”卿雪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朋友,所以并不希望他做什么了断。但也知道他杀了这么多人,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丁启能看出卿雪对他的担忧,所以心底流淌过一丝暖意,只是脸上依旧清冷,只问:“什么时候能出发,明天怎么样?”
“不行!”冲元道长沉沉开腔,似乎也打消了一些顾虑:“你这伤才养了几日?若要长途奔波,至少还需一月。”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丁启说得云淡风轻,这样重的枪伤于他而言好像只是蹭破了些皮。
这才伤了几日,换做正常人只怕连床都下不来,而他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不出半分病痛的虚弱之色。
“你听师父的吧!伤养好了再去,淸决......他会没事的!”卿雪压制住心底的彷徨劝慰着,她怎么可能不希望快些去,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亲自去,只是纵使心底对穆淸决再是担忧,却也知道不能自私的让丁启负伤冒险。
怕他再说什么,卿雪只能岔开话题,转身对耿秋山说:“我暂时还寻不到法子离宫,太上皇和太后就劳烦耿大人照料了。”
“这是微臣分内之事,娘娘放心!”耿秋山说着,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事,娘娘先前命微臣调查齐贵妃下毒一事,微臣另有一个重大发现!”
“什么?”
“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刚到丕兰边境遇刺之事?这事也是齐贵妃一手安排的,齐贵妃向来与宫里的暗卫来往密切,除了鬼叟之外,还有一位叫刀蛊的也与她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行刺之事就是刀蛊一手安排的。”
“又是她?!”卿雪眸光突然变得凌厉,若是耿秋山不提,这事她都快忘了。从前总怀疑是楚音派去的人,却不想原来这叶紫华早在她来丕兰的路上就已经起了杀心。
那一次若不是顾矽尘护着,又有黑戟带着狼兵厮杀,只怕她和两个孩子早就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了。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想置她和孩子于死地,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耿大人,我要一份名单,所有与叶紫华有关的男人的名单。”
“沁儿,你要做什么?”冲元道长似乎看到了卿雪眼中的杀气,这是一种在现代人身上很难看到的神色。
“师父放心,我不会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最多......让他们狗咬狗。”
丁启将卿雪脸上露出的狠辣之色尽收眼底,脸上反而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她终于不是初认识时那个因为失了丈夫而神思忧郁的‘女鬼’了。
“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反正你随时都能将我带进宫不是吗?”
“不用,杀狗焉用宰牛刀!”卿雪眸子一沉,唇角露出了戏谑的笑意,此次回宫她倒是要去会一会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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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离开地窖时丁启曾跟她说过那盒子弓单也算是罪证,所以到了夜里睡熟后她又去了他的小院。
因为是大白天,一进小院就能看到满地被打砸的痕迹。偶尔从小巷路过的人也会往里边看上几眼。
门已经坏了,卿雪拨开挡在门口大概是用来砸门的石头才走进去。屋子里也是混乱不堪,随处可见被翻动的痕迹,而他们要找的只怕就是丁启的笔记本了,这样一来那盒子弓单还在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果然,上楼进了卧室,床单被褥散了一地,柜子里的衣服和书也都被翻得满地都是,而那个装子弓单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卿雪费了好些功夫才将屋子归置整齐了些,虽然丁启说回来以后要自首,这地方如今被弄成这样也不可能再住人了,但卿雪对这小院多多少少已经有感情了,况且她私心里并不希望丁启去自首。不论他杀了多少人,对卿雪来说他都绝不是个坏人。
将物什全都归位,卿雪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趴在书桌睡去。
自从两个乳母中毒死了之后,卿雪就没有再为孩子找新的乳母。所以这几天穆君和穆璃都跟她一起睡,这样也能更放心些。
睁开眼睛,穆君已经醒了,转着圆圆的眼睛安静的盯着天花板。而穆璃还睡得很熟,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梦里在吃什么好吃的。
卿雪下床给穆君穿好衣裳就抱着他下了地,穆君挥舞着那双细嫩的小手拽着黑戟的毛发就想往它背上爬,卿雪怕他摔着只能将他抱上去,扶着一路跟到了门口。
太上皇和太后像是起来多时,也等了多时了,见到小孙儿,放下手里的茶盏就迎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