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手术室,离这里的距离不远,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在那里同样有在哭泣的一群人,不同的是,他们是站在手术室里哭,而不不是门外。
我走了进去,走到床边,看着白色床单上脸色苍白安静躺着的,满身还带着血的男人,睫毛闪了一下,一颗眼泪掉了出来。
我曾以为我和他同病相怜,我曾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曾以为我爱着一个人的感受和他的是一样的,我曾以为我们都是同样卑微的人。
我也想过他的求而不得是因为自作孽不可活,可最终,我或许连他的任何一点都不及。
他爱得比我深,比我重,所以比我无法接受失去。
QQ新闻推送,微博首页推送,几乎每一天都会看到一条某男为爱杀死女友然后自杀,或者某女子因为和男友分手而跳楼自杀的新闻,我们往往当茶余饭后闲谈。看完了,时常轻率的评论一句:这人真傻啊,犯贱啊等等就翻过此页看了其他新闻。
但当这些我们曾经闲谈的事情真实发生在我们的身边时,我们才知爱之深痛之切是多么的恐怖。
它能摧毁一个人意志,信念以及生存欲望。
白布缓缓向上,想盖住那张对曾谁都是一个温和笑容的脸,却被人扑上来阻止,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骂声回荡在整个手术室里,“你们干什么。我儿子没有死,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你们滚开!”
有人上前来把她拉住,最终白色床单还是盖住了脸,然后被推了出去,任由身后的人怎么哭怎么闹,也再无法改变事实。
他甚至连句再见都未曾对谁说过。
……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在滴滴的响个不听,我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心率。
对坐在床边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的人道:“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守着。”
他淡淡的道:“不用,还有一会儿她就会醒了,
我等着她。”
我眼睛忍不住发红,他几个小时前也对我妈说过这句话。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握着袁芳的手,将水果放到桌上,然后打开了窗户。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睛被刺得生疼,却也无法移开。
上帝,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呢?两个苦了好几年的人,好不容易走出阴霾,你就那么见不得他们好吗?要以这种方式来折磨他们。
有凳子挪动的声音,我转身,看到我哥忽然站了起来,然后走朝床头按了呼叫铃。我眼睛往点滴袋里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没了点滴。
我也曾这样不知疲惫的守在一个人的床边等待过,我知那种他不醒来就难以安心合眼的滋味,就怕自己一个打盹的功夫,那人就撇下自己走了,惶恐不安得不敢有一分的松懈。
中午,我去买在医院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然后顺便去给我哥买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结了帐从商场里出来,就见迎面一辆车开了过来。
随意一瞥,瞬间怔住,车身却从我面前毫不犹豫的开了过去,我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心里却一抹酸涩泛起。
久别后的相遇,有很多种可能,我想我是所有浪漫故事里最不被浪漫之神眷顾的人,所以我们的相遇是我依旧站在只能仰望他的距离,即便隔得再近,而他的眼里,依旧不会有我的倒影。
“Betty,Betty!(贝蒂,贝蒂!)”一辆车停在我的面前,Darcy摇下车窗朝我招手。
我回过神来看向他,他问,“Whatareyoudoinghere?(你在这干嘛?)”
“Buysomething.(买东西)”
Darcy要去医院,我便把买好的东西递给了他,让他帮忙带过去给我哥一下,然后用手机搜了附近的排骨汤店,想给我哥买点补身体的东西,照他那样,袁芳一天不醒他是一天都不会睡的。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撑得住,所以得补补。
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车,车窗是摇下来的,里面坐着的是之前眼也不眨的从我面前开车过去的人。
我垂了眼,然后转身离开,车倒退了一下,挡住我的去路,他转头,淡漠的眼看着我。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看他,而是看着别处,手却不由捏紧了手上的塑料袋提手。
试图让自己平静。
“上来。”冷冷淡淡的声音,却依旧带着命令的口气。
我转头又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眼神躲闪几下,然后提着东西猛地跑了起来,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想逃避一些什么。
跑了不知道多远,回头,发现那辆车没有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又有点失望。人真的是很矛盾的东西。
袁芳出事后,等她做完了手术我爸就回了A市处理那边的情况了,我妈暂时留在袁家,和袁母一起同出同入的去看袁芳。
其实是怕袁母挺不住,出啥意外什么的。
我暂时是住宾馆,倒也不是袁家住不下人,只是觉得那里的气氛太过压抑,我怕自己也跟着变成行尸走肉,所以决定住在外面。
刚走到宾馆外面,刚才没有追过来的车却出现在了宾馆门口,我站立,看向了驾驶座上,却没有人。
或许只是车一样罢了。
不再多想,进了宾馆,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刚用房卡刷开门,隔壁房间门却突然打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推进了房间里。
“啪”门关上,我吓了一跳。房间里因为窗户背对阳光,窗帘又是拉上的,房卡又没插进取电卡槽里,没有开灯,所以光线特别的暗。
我与那人只有一步的距离,却谁都没有先迈出那一步去接近对方,看不清他的脸,但身形却熟悉得我心脏不由自主快速跳动起来。
我动了动手指,想走到门边把卡插进取电卡槽,可手才抬起,就被抓住了。
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不等我?”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沉声先开了口。
为什么不等我?
他问的是在意大利不等他回来,还是之前我跑掉的事?
我不确定他指的是哪次,所以没有回答他。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见我不语,他又问,“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呵,你在说什么呢?”我强颜欢笑,可想到那么黑的环境里他根本看不到,便省去了那道怎么扯也扯不起来的弧度。
“为什么不在都灵等我?我给过你不跟着我去的机会,是你要选择跟我一起走的,为什么又要偷跑回来?”
我还是没有说话,任由他握着我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几至疼也不吭声。
“哑巴了吗?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依旧不语,忽的抢过我手上的房卡插进了卡槽里,室内灯光瞬间亮起。我看清了他消瘦了一些的身形和带着怒气的清隽的脸。
“说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很多很多想对他说的话,可是在一次又一次开机的时候,没有一个来电或者一个短信的情况下,自己也渐渐忘了之前想对他说的那些话,至今日已经一句也不记得。
他要我说什么?
“你终于恨我了吗?”
“恨?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怎么可能恨你?每件事,有因必有果,飞蛾自己去扑火,又怎怪火无情?若火没有伤害飞蛾的能力,那它就不会存在,连被飞蛾看到它的机会都没有。
“说谎。”
“没有。”
“是吗?”他眼神微微眯了眯,看着我,忽然倾身覆唇过来。就要碰到时,我偏开了头,他的动作顿住,然后冷笑一声,忽然拉了我的手,将我丢到床上。
覆身压来,开始扯我身上的衣服。
“别这样。”我慌乱中抓住他的手阻止。
他不听也不语,一只手抓住我的双手死死按在我头顶的床上,一只手毫不留情的解开我外套的扣子,然后推起我里面的T恤。
手才刚触到我的皮肤就忽然停止了。手指指腹在我小腹的某处轻轻划过,有些微颤,他声音低哑的问,“这个伤疤怎么回事?怎么来的?”
我微怔,没再反抗的试图挣扎开他的手,而是静默着看向床头的座机电话,没有出声。
他又问,“什么时候伤的?”
我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然后开口,平静的道:“不久前,做过一次手术。”
“什么手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我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普通的小病。”
“我怎么不知道?”
我返回,“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沉默,不再说话。
“我目前……不能和你……”
他放开了我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我也爬了起来,然后坐在床上开始整理衣服。
我缓慢的扣着扣子,抬头时发现他正静静的看着我,目光复杂难辨。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开口说话,便干脆什么也不说。
他又看向我的腹部的位置,轻轻问了一句,“疼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