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惴惴不安
她们俩惴惴不安地走进去的时候，医生突然笑着对她们说：
“不知道是你们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还是你们的运气好。”
听医生那么说。她觉得医生今天叫她们来绝对不是赶她们走的事情。连忙问：
“什么好运气？”
“我们医院的生命延长计划的课题终于批了下来。”
医生说。
她们两个人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看着医生，不知所云。
医生看见她们的样子以后，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对牛弹琴。于是，他详细地给她们解释说：
“什么叫生命延长计划呢？可能你们听起来是一头雾水。我简单一点说，就是有些问题我们现在的医疗水平暂时解决不了。我们不能也不想简单了事。那么，我们就可以应用现在的冷藏技术，把病人通过冷藏技术暂时冷藏起来，让他的病变也同时得到冷藏，不再继续扩展恶化，让他的生命暂时得到休息。等以后科学技术发展了、发达了。我们再应用技术把病患原来的生命恢复了，再用当时的先进技术解决病患身上的毛病。从而延长病患的生命。”
“是不是与现在流行的冷冻卵子是一个道理。”
她问道。仿佛觉得心里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的语气里都显得有些激动。
“道理是一样的。这可比冷冻卵子复杂多了。卵子只是一个细胞。我们要冷藏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他身上我们现在不能解决的病变。”
医生说。
“那不是要很多钱？”
他妹妹突然问。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你们机会太好了。这个计划刚刚下来。现在还是科研阶段。国家有科研经费。我们也需要一批志愿者。如果病患愿意。第一批志愿者可以免费。”
“要办些什么手续呢？”
她觉得她与他仿佛在大海里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有些兴奋地问。
“这是科研课题，许许多多的东西，都还在试验之中，都还不成熟。我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以后，你们可以回去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下。如果愿意，当然要签许许多多的手续。我这边可以帮你们准备着。”
“要本人签字吗？”
她问道。
“肯定了。你们家属要签大部分，他本人必须签同意文件，也就是法律授权。”
医生说。
“他现在昏迷不醒，如果他醒不转来呢？”
她问。
“那你们参加这个课题实验也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了。”
医生说。
说完以后，医生好像是在安慰他们，又好像是在实事求是。继续说：
“你们还是回去等他醒来吧，如果他醒来了，你们尽快通知我们。我们课题组的相关人员，还有公证人员，以及你们这些家属，都必须在他清醒的时候在场，看着他亲自在这些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与法律授权。我们还要全程录像存档。”
医生说。
“这么麻烦？”
他妹妹说。
“这不是麻烦。这是必要的手续。因为涉及生命问题。哪怕就是这种特殊情况，哪怕就是科学实验。如果没有本人亲自签署的文件。如果实验失败了，我们就相当于串通起来对病患进行了谋杀。”
医生说。
“如果实验失败了。我们不怪医院。”
她说。
“这是手续。你们回去等他清醒吧。不要再在这里多废口舌了。我看你们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相关的法律问题。如果不知道。在手机上搜一下也能够搜得到。”
医生说。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她觉得她心里这些天以来沉沉闷闷的心情慢慢地开始好转了。仿佛冬天里寒冷的大雾天，本来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见一点希望，突然，从云层里，从大雾中，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太阳那样。
尽管太阳很弱很弱。但是，她知道阳光早晚会驱散这满世界铺天盖的滚滚而来的大雾的。
她与他妹妹两个商量以后，她们都觉得这一回她们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地参加这个实验。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吗。反正又不用她们掏出一分钱。
她们现在担心的不是他去参加这个课题实验的风险，而是他到底能不能醒过来同意这次实验，同时，签署那些莫名其妙的必须他本人亲自签署的文件。
她觉得如果他醒不过来，她们心里会感觉到一次难以忍受的失望。仿佛明明看见一个好好的机会，却稍纵即逝了。就像人们用手去住抓水，或者抓沙子，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水、那些沙子，从指缝间慢慢地漏掉，溜走。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那天以后，她与他妹妹两个人轮流在床边守着他。希望他能够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能够她们能够及时地发现。
但是，他仿佛过去太劳碌了，现在终于睡着了一样，一直昏迷不醒。无论她们在他耳边怎么喊，怎么说，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他依然沉睡不醒。
看着他的这种情况，她心里很着急。怕他从此醒不过来。也怕他醒来以后，已经耽搁了时间。
如果他这样一直不醒转过来，人家医院的这个科研课题可能重新去找志愿者。让她们欢欢喜喜、前前后后地忙了一阵以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心里急切地盼望着他能够尽快地醒来。她觉得他醒来以后，一切希望才会慢慢地向现实靠近。否则，希望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距离她们的现实越来越远，根本无法拉住。
她的眼睛在他床边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瞅，甚至会注意着他面部表情的每一个变化，以及他手指的每一个动作。
她不放过与他有关的一切细节。
她心里着急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他床边显示生命体征情况的显示器显示正常。她也会觉得是不是机器出了什么问题。他是不是已经离开她们了。
她会不由自主地用她的手去他的鼻孔边试试，甚至用她的手去摸摸他额头上的温度。一切让她心情平复以后，她再用她的纤纤玉指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她想通过手与手的相握，给他传递她这边心急如焚的信息。她越着急。他越是沉睡不醒。
他妹妹在旁边看见她着急的样子。劝她说：
“姐。我们已经尽了力了。随便哪个也怪不着我们了。现在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这种机会不是常有的。说不定是你们家族上辈人不知道积了多少阴德才换来的这种机会。”
她说。
“如果哥哥听见了你的这句话，他心里一定会很高兴。”
他妹妹脸上有些满足地说。仿佛她的话不仅在表扬她对他哥哥作出的努力，同时，也表扬了他们家，甚至他们家族。
他妹妹觉得她太会说话了。眼睛里充满了满意与好奇。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时候，谁都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根本没有注意他的这边。
谁也没有注意到沉睡不醒的他的眼角边沁着一些濡湿的泪痕。像轻风吹过的湖边的沙滩那样，有着一痕一痕的隐隐约约的若隐若现的润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