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固执己见
他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她与他妹妹进来了。
他只好收拾起他的想法，用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仿佛那些家里养不起多余的儿女要把其中一个送人的父母那样。那眼神里全是迷离，全是不舍。
他妹妹在病房里停留一下以后，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她有些善解人意地小鸟依人地走了他的跟前。她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而且，用她的手去拉着他的手，似乎希望她给他一些安慰。
他突然挣脱她的手。冷冷地对她说：
“娜娜，你走吧。”
“为什么？”
她被他突然的变化，一下子搞懵了。她不知道她那里做得不好。让他不开心了。反问道。
“我不想你看见我现在的这种样子。”
他说。
“哪个人没有过这种样子？反正，我已经看见了。看一次与看许多次完完全全都是一回事情。”
她说。她没有在意他的突然变化，有些嬉皮笑脸地劝说着他。
“医院不是健康人呆的地方。许许多多的人都躲之不急。”
他在寻找他的理由。
“我不是许许多多的人。或者说，对其他人来说，我是许许多多的人。但是，对于你来说。我是张娜娜。我是你的唯一。”
她知道疾病改变了他的性格。她没有与他计较。她也在找理由说服他。
“我们仅仅是一个同学而已。你能够在我死亡之前来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谢谢你。”
他说。
“我觉得我们除了同学关系而外，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她说。
“就是同学关系。没有其他关系？”
他装疯迷窍地说
“就凭你这些年持之以恒地给我发了那么多肉麻的短信，我觉得在你生病最需要人在身边照顾的时候，我也应该现在在你身边陪陪你。报答你的短信关心”
她说。她的样子显得十分的真诚。她的眼睛里似乎包着了眼泪。只是她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在他面前流出来而已。
“我觉得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他依然固执己见地说。
“为什么？”
她也依然固执己见地问。
“我不想你为此耽误工作。”
“我没有工作。”
“前两次你不是都说你来成都出差嘛？”
“那是骗你的。”
“我不信。你那么优秀，又在华尔街的投资银行里干过。我不相信你在北京找不到工作。”
“这是我的长处。恰恰也是我的短处。找工作就像找男人一样，也总会有高不成低不就的时候。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剩男剩女？比如我们两个。”
她想把话题岔开。不要继续在她的去与留之间打漩漩。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尽快地离开这里。今天应该还有飞北京的飞机。现在成都到北京是热线。航班比较多。”
他又绕了回来。
“我准备留下来。与你妹妹一起照顾你。”
“你能干什么？可能越帮越忙。”
“你这么小看我？你不知道女人的潜力与韧性比男人强得多嘛？我可能不能做什么。但是，关键时候，我给她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她觉得她已经有些委曲求全了。
他还如此固执。她真想薅住他的膀子，狠狠地咬上一口。让他知道什么叫疼痛。不要再继续这样对待她了。但是，她觉得他生病期间情绪不稳，也就放弃了。
她在心里暗暗地对她说：
“狗东西，等你好了以后，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我张娜娜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哪怕是对我喜欢的或者喜欢我的人，也是一个样子。不然，你狗东西不知道马王爷长的是三只眼。锅儿的铁铸的，蛇是冷的。”
“妹妹照顾我。因为我们是一个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是她的命。”
“我也是你妹妹。”
她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她的矜持。
“你不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你在短信里不是肉麻麻地叫了这么多年嘛？”
“那是骗你的。”
“言为心声。你怎么没有去骗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骗别人？”
“我不信。”
“你知道法国浪漫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雨果吗？”
“怎么扯到雨果身上了？”
“雨果表面上一本正经、义正言辞，是正义的化身。其实，他的私生活一团糟。他身边的什么女人都逃不他的魔掌。”
“你不是雨果。哪怕你就算像雨果那样让你身边的许许多多的女人都逃不出的你的魔掌。我也宁愿相信你是马尔克斯的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男主人公那样。你让那些女人同样逃不出你的魔掌，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我。现在我来了。你一定会为了我而改邪归正。”
“看来，你真是被我毒害得不轻。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过去那些短信里的胡言乱语，我都是骗你的。你千万不能相信。”
“我不信。骗人不会那么持之以恒。”
“你这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人类学者说，管理的最高境界就是要控制并利用人们的渴望。江湖上也讲投其所好。我们虽然没有在一个城市，但是，通过我的情报系统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就从感情上对你下手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仿佛有些将信将疑。问。
“因为我们读书的时候，你是班干部。你得罪了我。”
“我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我怎么会得罪你呢？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说说。”
她似乎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问。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报复你。”
“怎么报复？”
“让你相信我喜欢你，让你坠入情网，然后，在把你抛弃了。现在看来，我的这个计划，通过布子、较量以后，终于可以收关了。”
“我不信。我觉得你现在嘴巴里的话，是因为你的身体上的病痛的折磨，才让你感觉不清楚了，再打话乱说的。”
“我不是打胡乱说的。是我的良心发现了。我觉得你是无辜的。你不应该来受我的这种折磨。我不想让你继续蒙在鼓里了。否则，老天爷不会饶恕我的。我就是去了阎王那里。也要被锯子锯，磨子磨，碾子碾。”
“我觉得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
她说。
慢慢地，两个人的交峰之战，他终于处于下方了。她趁热打铁地继续说：
“我过去在投资银行里做金融分析师，设计过金融产品。说白了，那个东西也是骗人的。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大骗子遇到了小骗子而已。”
他仿佛想不到她会如此地执迷不悟，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了。他缄口不言了。她看见他的那个样子。心里有些高兴，继续问：
“骗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他还是不能回答。她心里更加高兴。她觉得她刚才心里的猜测没有错。继续道：
“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让对方被你骗了以后，还能够自以为是地自得其乐地高高兴兴。这就是骗子与抢劫与盗窃的区别。”
这个时候，他妹妹进来了。好像发现了他们两个的脸色有些不对。他妹妹走过来，拉着她说：
“姐，如果我哥说啥子话伤着了你。你千万不要与他一个样子。我觉得他已经被这个病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些天，我也经常受他的气。”
“就是。”
她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出了一口气。
他妹妹拉着她离开了他的病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