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左顾右盼
第二天,起床以后,她认认真真地打扮了一下自己。她觉得她一定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出她的一点不足出来。她要给他一个漂漂亮亮的光彩照人的形象。女为悦己者容嘛。
她敷了水,上了霜,搽了眼影,塑了睫毛,甚至,还在她的衣服上轻轻地喷了一点香奈尔五号香水。她觉得一切妥当以后,才出了房门。
到了医院门口,她买了鲜花,买了水果,然后,就进去了。她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发短信。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她一直在耍她的小心眼,没有在电话里与他说那么多他的病情,又没有在短信,或者电话里讯问。所以,到了住院部以后,她才发现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她觉得她差不多是两眼一抹黑了。站在那个大大的楼房面前,她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个科室。过去她知知道他在重症监护室。但是,时间推移了,时过境迁了,她不知道他现在转科室没有。
尽管心里着急,她还是努力地控制住她的想法。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她拿着花与水果去了重症监护室。她觉得任何事情,从源头捋去,十有八九没有问题。
她在护士站一问。人家说,她们这里现在没有这个病人。她觉得她可能没有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告诉人家这个人此前在这里住的。让护士帮她在记录上查一查。
也许护士觉得她太愚蠢,也许护士觉得她莫名其妙,也许护士觉得她太矫情,也许护士太懒,人家本来就不想给她去查,所以,护士让她打电话自己去问一下对方到底转去了哪里。
她只好撒谎说她的手机没有电了。护士说她们哪里有电话,可以借给她用。她又继续撒谎说,对方的电话号码在她的手机里。有手机记录就没有去记了。她的手机现在没有电了,所以,她也就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了。
护士觉得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阵。那眼光差一点把她看得毛骨悚然。后来,护士也许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望着她笑笑了。然后,开始在她们科室的记录本上,帮她查看。翻了一阵以后。护士对她说:
“刘富贵这个病人昨天刚转出去。”
“转去哪里了?”
她急急忙忙地问。
“转去内三了。你去内三看看。”
告别护士,她又抱着她怀里的那些花与水果,还有她的包包,急急忙忙地乘电梯去了内三。
在内三护士站,她查到了他的病室与病床号,那个时候,她觉得她已经累得差不多走不动路了。她在护士站外的椅子上坐了一阵以后。觉得体力恢复了,然后,才慢慢地坐端正了自己的身体,重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以后,再把怀里的包包、鲜花、水果换了一个位置,然后,去了他的病房。
她进入病房的时候,他正斜躺在病床上看电视。他看见她站在门口,惊叫道:
“娜娜,怎么是你?”
说着,他就要起身。
“你别动。你现在是病人。”
她一边说,一边连忙走过想去制止他的动作。见她制止他的行为。他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眼睛里放着光,脸上逸着彩,嘴角上堆着笑。欢天喜地地问: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鼻子下面就是嘴。上面还有一个脑壳。这一点算什么?又不是啥子高科技的难题。”
“你怎么不打电话?或者反个短信?”
“打了,发了。又怎么样?未必然,你还能到门口来接我?前思后想,左思右想,所以,我就决定不给你干扰了。”
她放下她手里的东西,车转身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她觉得虽然十几年没有见面了。他脸上的皮肤也失去了过去学生时代的弹性和水分。尤其是这么一场病,已经把他摧残得有些不成人形了。
她觉得他身体十分的虚弱,哪怕是坐在床上,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她一阵心酸。她觉得生命怎么这么脆弱。她觉得人生真是无常。她觉得她过去对他是不是太过于冷静与残酷。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热。她想伸手过去拉拉他的手,甚至摸摸他的脸。她觉得她的手指已经蠢蠢欲动了。但是,她的手刚刚拿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了。
病房里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那个女人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似的。她看见那个女人旁若无人似地把手里刚刚端进的东西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就仿佛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吃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想吐,吐不出,想吞,吞不下。反正有些难受。
她努力地忍着。想不动声色地看看究竟。她不想自己吓自己。她更不想他觉得她莫名其妙、兴妖作怪、装疯迷窍。她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女人,也可能是其他人。
她想看看他在两个女人之间的表现。她想看看他如何在这个女人面前介绍她。狭路相逢勇者胜,棋逢敌手快者先。
她觉得两个女人碰在一起了。他就是想躲也躲了掉了。他必须给她们一个明明确确的交代。不要想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关。
她心里尽管有些不舒服,但是,幸灾乐祸地想看看热闹的份量更重一些。因为她觉得她毕竟还没有在这个泥沼里陷得太深。她觉得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她还可以全身而退。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她仔细一看,原来那个女人放下的是两个人吃的东西。
她看见那个女人把东西打开以后,就急急忙忙地张罗着给他喂饭。仍然没有往她这边观注。仿佛她根本不存在,或者人家对她视而不见。
她心里更加地舒服。这个时候,她听见他对那个女人说:
“这是我大学同学张娜娜。”
那个女人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仿佛刚刚发现她似地。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去忙自己手里的活去了。
他给那个女人介绍了她的身份以后,并没有给她介绍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心里的疑团仍然存在着。
她想对他发问。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她始终没有问出口来。她想静观其变。她更加相信她的眼睛,而不太相信她的耳朵。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个女人,她觉得这个女人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不漂亮,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县里的年轻女人而已。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劳累的缘故,她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显得十分地疲倦。皮肤上已经完完全全地没有了光泽与水分。
她心里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以及这个女人和与他的关系。她一下子觉得她站在这里完完全全是一种多余。
她没有继续去怪他没有给她介绍这个女人的身份。她觉得他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多年的金融分析师经历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理解别人。
她觉得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有着许许多多的不方便。她觉得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十有八九。绝对不会错。
从年龄、容貌,以及那个女人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上看,她觉得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老婆。不是他妈,也不会是他姐姐,更不是啥子护工。
她觉得他之所以装疯迷窍、装猫吃象,完完全全地是因为两个女人不凑巧碰到了一起,让他无所适从。他才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给她介绍对方。让她们两个人之间都留有一些秘密。否则,撕破了脸以后,三个人面子上都会不好看。
她心里更加地不舒服起来。她觉得他既然有老婆了,为什么还来老招惹她?她觉得他有些十恶不赦,甚至罄竹难书。她心里一下子就觉得她这一次来得多余,根本就是来错了。
她想逃开。但是,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她在她脸上努力地辛辛苦苦地挤出一些勉勉强强的笑意。对他说:
“富贵,我这次到成都出差,知道你生病了,所以,顺便来看看你。”
他似乎没有发现了她的不快。问道:
“真的?”
“真的。”
她咬着牙说出那两个字。然后,继续强作欢颜地在脸上挤出笑意对他说:
“同学四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嘛?公司那边还有同事在成都等我。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心愿表达了。我也就心安理得了。你好好养病。我办完了事情以后,如果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以后,她就转身要走。她转身的时候,明显地看见他脸上的那种依依不舍,以及得而复失的无奈。
她心里突然觉得他现在的那个样子对她来说,不是安慰,而是有些恶心。她觉得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如果不是他现在生病在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真想骂他几句,甚至吐他一脸口水,方才觉得她心里解恨解气。
她转身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控制着她心里的不高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那个女人冒出一句:
“你慢慢忙。我那边有事情,就先走了。”
那个女人手里活路忙,没有出来送他,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算是一种礼貌。
她从他的病房里出来以后,心里十分地后悔。她觉得她这样辛辛苦苦地跑来完完全全就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我麻醉、自取其辱。
她后悔她爬山涉水来看他的愚蠢行为。但是,错已经错了,她又能怎么样?哪怕是她觉得她错得再凶,也已经无可挽回。
她只好像小偷第一次偷了东西又被对方发现了以后那样,失魂落魄地无地自容地逃一样地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