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地的康敬荣早已变成了寻常人类的模样,狰狞恐怖的肉体以及触手统统消失不见,光着膀子坐在地上,除了皮肤下表黑色的经络之外,倒与正常人没有区别。
康敬荣缓缓的站起身子,没来由的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今天我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了了,但我活了快一百年了,也够本了,只不过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我研究出来的药剂是否和当年的一样。”
康敬荣说道这里,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既然我已经没有机会试了,那么我就只能另找别人了。”
忽然之间,我只觉周围的空气瞬间阴寒了几分,同时一股巨力猛的出现在我的身边,旋即我便被那股巨力扯住,眨眼便被拖拽到康敬荣的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康敬荣会忽然对我出手,哪怕是老板娘想要出手也已经晚了。
我直接被康敬荣紧紧的扼住了脖颈,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敬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管黑色的药剂,随即丝毫没有停留的捅进了我脖颈的大动脉之中。
我只觉得一股足以将我脑袋冻掉的寒意,通过我的大动脉转瞬便是分布向我的四肢百骸,甚至我还没有所反应,那股寒意便如春雪消融一般了无踪迹。
而我身后的老板娘爆喝一声,“你敢!”
随着老板娘的话音落下,我面前的康敬荣还未来的及说一句话,便在我的面前生生的骨肉分离,皮肉尽数开卷化作一蓬飞灰,而灰白色的骨架则咔哒一声便散落一地。
一阵劲风从我耳边掠过,老板娘倏忽停在了我的身前,只见她左手一招,一股灰蒙蒙的雾气便是从康敬荣的骨架中窜出,逐渐在老板娘的手掌之下凝聚成型。
已经是灵魂状态的康敬荣此刻显得极为痛苦,同时我看到一股接近透明的火炎至下往上的快速烧灼着。
康敬荣痛苦的惨嚎着,但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知怎地,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场景。
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尖啸如山海的子弹,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快速的收割着生命,以及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撕碎成碎片的炮弹,不断的蚕食着土地和战壕中人类的躯体。
这其中,一个孩子模样的小身板趴伏在战壕之中,紧握着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的栓式步枪,眼神坚毅而又有目标的看着前方,不断的击杀着一个又一个冲过来的敌人。
“一个...”
“两个...”
“三个...”
“爹的仇,应该报了吧?”
.................
“停!”我看着老板娘的背影说道,口中的话不容置疑。
而老板娘的身影则微微一怔,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同时老板娘冷声说道,“为什么?”
虽然老板娘的语气仍旧冰冷,但我还是清晰的看到康敬荣身下的火炎逐渐消失了,同时只剩下半条命的康敬荣也是疑惑的看向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康敬荣死有余辜,他现在也已经死了,至于他的灵魂,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老板娘并没有说话,伸手便将康敬荣的灵魂扔在了地上,同时纤细的手掌便是紧紧的扼住了我的脖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感,“心软只会让你自己万劫不复。”
话毕老板娘松开了我的脖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便缓缓的朝我的身后走,同时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说道,“给你半分钟的时间,跟上我。”
我揉着脖子咳嗽了两声,随即从脖子上拔下了那已经空了的玻璃管,一股极黑的液体便是从中涌了出来。
虽然目前我的身体还没有任何的不适,但仍然让我感到不安起来,这万一是个慢性药,待会毒发身亡了怎么办?
我想要问问康敬荣,抬眼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康敬荣,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我便转身快步的跑向了老板娘。
廊道之内又恢复了寂静,已经被火炎灼烧的还剩下上半身的康敬荣仰躺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冷色灯,似乎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候,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
潮湿阴暗的监狱中,黝黑的墙壁上喷溅的全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的全都是潮湿的腐臭味,老鼠在墙角处来回乱窜,不知道将什么东西咬的咯吱直响。
在监狱中央的解剖桌旁,是一片人间炼狱,大量的人体尸块夹杂着鲜血淋漓的内脏铺散开来,这是细菌和躲在暗处的老鼠的一场狂欢。
而在这些尸块的最中央,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他浑身上下浸泡在血浆之中,而他的腹腔之中已经完全空无一物,可怜而又可惧,已经涣散的瞳孔无声的昭示着他的死亡。
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有老鼠咯吱声的监狱里,一道道木屐声由远及近的响彻在这片监狱里,同时惊的老鼠四散逃窜,眨眼便寂静无声。
一双精致的脚夹带着木屐毫不在意的停在了血泊之中。
在头顶吊灯的映照下,那血泊之中的,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和服女子。
那油纸伞上,描绘着鲜红的海浪浮世绘,一如地上的鲜血那般刺眼,而那和服女子的面颊则完全隐在油纸伞之下,只能看到她雪白的天鹅颈。
随着和服女子的到来,那已经死去多时的青年,却在此刻均匀的呼吸起来,同时他洞开的腹部也在逐渐的并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青年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的时候,他看到了这辈子除了他娘以外的第二个女人,他本就迟钝的大脑也只能用一个美字来代替他所有的情感。
清越悠扬的声音,自油纸伞下传了出来。
“你,想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吗?”
脑袋愚蠢的青年此刻满脑子里除了她,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我想要你做我的婆姨......”
如同百灵鸟的笑声从油纸伞下传出。
“这可不能算作交易哦,你可以选其他的,例如永生?”
青年此刻早已忘记了如何思考问题,依旧满脑子都是她,哪怕他此刻已经卑微到了尘土里。
他简单的想着,如果能够永生,是不是在无限的生命里,能够再次见到她?
他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我,想要永生。”
“交易完成......”
谁也不知道这位青年将会是怎样的活下去,但他,至少在梦中娶了个婆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