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祈雪结束,明重检以及几位皇子都没有理由在这里呆下去,纷纷准备离开这片香雪海。谢韵然趁着青曼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趁机又到访香雪海深处,雪中梅的确比只有梅花来的更让人喜爱。
谢韵然将怀中的璎珞拿了出来,这是前几日她闲来无事时自己缝制的,勉强可以算是心爱之物了。谢韵然轻轻地将璎珞挂在梅枝上,“逆风如介意,容易莫摧残。”
说完之后谢韵然还大笑三声,深深看了一眼之后才转身离开。
等回到大帐中的时候,青曼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随可以动身回到忠勇侯府。谢韵然不愿意回去那个笼子,可是她必须要回去。
祈雪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忠勇侯府,不知道是过于劳累,还是因为前些日子一直在外边冻坏了身子,一回到忠勇侯府之后,谢韵然就开始发烧。
这一病就断断续续的养了大半个月,这么精心的养着,病还是反反复复的,总是不见好利索。一直就这么吊着。谢韵然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好多。
又赶上皇宫里面的赏花会,谢韵然得病更是没有好利索
床榻上还穿着白色里衣,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谢韵然愣愣的坐在那里,抱着曲起的双膝,盯着床角眼睛眨也不眨。
青曼将汤药端进暖阁,看着谢韵然就这样,青曼欠了欠身,温柔的声音不忍打扰道:“小姐,您该吃药了。”
抱着双膝的谢韵然挑眉望了她一眼,墨玉般的眼眸中尽是迷茫与清寂,转眼又看向汤药上方的徐徐热气,怔怔的出神。
片刻后,她才伸出如葱脂般白皙纤细的手指,拇指轻扣在碗弦上,端起白瓷碗凑近朱唇,仰脖灌入口中,随手将白瓷碗放到托盘上。如此苦的汤药,她眉头却连也没皱一下。
擦了擦嘴角的药渍,谢韵然便钻入被子,翻了个身,再无动静。
青曼暗暗的叹了口气,转身轻轻关上房门退出了暖阁,她还要向皇上和主子回禀小姐最近的情况。
屋内,谢韵然躺在柔软的床上微眯着眸子,回到忠勇侯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养病。
在谢韵然生病期间,一直陪在谢韵然身边的就只有刘佩雅、秦悠然、以及照顾谢韵然衣食起居的青曼和安凯。
频叶软,杏花明,画船轻。双绿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谢韵然的病,又断断续续的养了许久。时气渐暖,谢韵然因一向太平无事,那些苦口的汤药也不再吃了,身子也松泛了些。
青曼总是在口中念叨着:“小姐总在屋子里躺着,脸色倒是苍白了不少,也该在太阳底下走走,气色也好些。”
当谢韵然首次离开床榻踩在踏实的地面上时,一阵的头晕目眩,差点晕倒,还好青曼青柳及时的将她搀扶住。
经历过此番磨难的谢韵然第一次感觉自己还真真实实的活着,恍惚间唇角勾起一抹嫣然浅笑,对身边的青曼说道:“扶我出去走走吧。”
暖阁内虽装饰的华丽非凡,但谢韵然更想瞧瞧别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抬起脚刚想往外面走却被身边的青柳拽住了衣袖,“小姐,看您急的。您还没有梳妆,要是您这个样子出去了恐怕要受责怪了。”
“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帮您梳妆。”青曼向来老练,直接将谢韵然扶到梳妆台前。
透过眼前的铜镜,青曼和青柳都不得不叹眼前的女子天姿绝色,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神态似是风轻云淡,带着些病态更是我见犹怜,一头黛发如丝绸一般柔顺的挂在身后,仿佛九天倾泻下来的瀑布。
青曼手脚娴熟,不多时便给她梳好了垂鬟分肖鬓,又抹上了胭脂水粉,原本的病态立刻便被掩盖住了,柳眉朱唇,妖艳万分,也怪不得如今那些个贵公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便是她们女子见了都不由得心魂不定。
仔细端详镜中的人儿,明眸澄澈如琥珀,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致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可谢韵然看见镜中的自己却突然不认识了,她以往向来以简单平淡出名,纵使化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蹙了蹙眉,一把扯下发间的金钗玉翠,又擦花了妆容,吩咐道:“妆容清淡,发饰简单即可。”
青曼和青柳一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问便按照谢韵然的吩咐替她梳妆。
青曼从首饰盒里捡了一支金步摇要插在谢韵然发间却被谢韵然抬手阻止,青曼一脸狐疑的说道:“小姐,这支步摇您今天不带么?”
谢韵然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支对于她来说俗不可耐的金步摇,随手在首饰盒子里挑出一支海棠玉簪,“就它吧。”
见谢韵然如此谢韵然没有多说什么,便替她将发簪插入发髻之中,只留一朵素雅的海棠花在墨发间,精致而绝美。
随后谢韵然亲自前去挑选衣裳,便从一件件姹紫嫣红的裙子之间,挑出了一件看起来格外清淡的淡绿色衣裙,因为最近卧病消瘦不少,穿在身上略显宽大了些,却也丝毫不影响那骨子里透出来的股清新脱俗的味道,看得青曼青柳啧啧惊叹。
掀开帘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半是幻紫流金的晚霞,如铺开了长长一条七彩弹花织锦。在这样幻彩迷蒙下殿宇深广金碧辉煌的皇城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让人印象深刻。
这皇城的后宫,尽是飞檐卷翘,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富贵祥和的盛世华丽之气。
谢韵然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
登华门外早有穿暗红衣袍的内侍恭候,在銮仪卫和羽林侍卫的簇拥下引着谢韵然和几个小姐向居住的宫室走。进了登华门,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羽灵宫。
羽灵宫是后宫中小小一座宫室,坐落在上林苑西南角,极僻静的一个地方,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空阔的院子便是她们所要居住的地方,那一间间小屋子形成一个四合院。院子里有两株巨大的西府海棠,虽不在春令花季,但结了满株累累的珊瑚红果实,配着经了风露苍翠的清影,煞是喜人。院中廊前新移植了一排桂树,皆是新贡的禺州桂花,植在巨缸之中。花开繁盛,簇簇金黄缀于叶间,馥郁芬芳。远远闻见便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堂后花园遍植梨树,现已入秋,一到春天花开似雪,香气怡人,是难得的美景。
谢韵然在院中默默地站了片刻,扫视两边规规矩矩跪着的内监宫女们一眼,微微颔首,随口问:“是新移的桂花?”
一个离着谢韵然近的宫女恭知秋地回答:“皇后吩咐,宫中新进佳人,所居宫室多种桂花,以示新贵入主,内宫吉庆。”
谢韵然心想,吉庆是好的,只是皇后这么做太过隆重了一点,仿佛在刻意张耀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自己在窗口沉思了多久,只觉夜幕低垂,青曼在案上点亮烛火,微暗的亮光填满了整间屋子。
“小姐,该是晚膳时辰了,刚才有公公吩咐下来,今夜小姐们须同桌进食,相互熟悉以增情谊。”青曼恭敬谦卑地在谢韵然身侧,用低润的嗓音细语。
谢韵然微微颔首应允,举步往妆台前坐下,任用纤细的巧手为她挽髻梳妆。玲珑金凤,环佩璎珞,名贵首饰皆一样样地加诸在身上。望着镜中致雅高贵、娇媚柔腻的自己,谢韵然再次愣神。
共进晚膳以增情谊?多么可笑的一句话。他们这些人进宫是为选妃而来,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情敌,要她们如何放下心与彼此相处增加情谊?而她又将以何种姿态在这弱肉强食的忠勇侯府中生存下去?
“小姐真美!”青曼站在一旁看着谢韵然的目光变得亮晶晶的。
不出半个时辰,青曼已为谢韵然挽好柳髻,细心敷粉施朱,还挑选了一件用名贵的紫菱金丝绸裁剪而成的衣裙为谢韵然披上。谢韵然多次对着铜镜上下打量自己,深觉不妥,遂将耳上金宝翡翠耳坠卸下,又将发梢上的玲珑珠翠取走,最后脱下那身耀眼的赤紫百褶凤裙。
青曼则用奇怪且复杂的目光望着谢韵然的一举一动问:“小姐这是何故?”然后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拾起被谢韵然遗落在地的衣裳后,将妆台上散落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首饰珠钗收进妆盒内。
“太引人注目。”谢韵然走至衣柜,取出一件普通的淡绯色小褶素裙穿上,一件首饰也未佩戴,只是拿起一枚小巧的百蝶穿花珍珠簪斜别于髻侧,再次打量镜中的自己后才安心地离开妆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