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着谢韵然稚嫩之中略显沉稳淡漠的面容,青曼若有所思。
一日的路程,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了府中。
“小姐坐了一日的马车,快去歇息吧,不然若是累病了,大家都要心疼的。”李嬷嬷下车并没有离开,而是恭敬的等着谢韵然,见谢韵然站定,这才轻声叮嘱。
“多谢嬷嬷关心,姨娘也和妹妹去歇着吧。”谢韵然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就搭着青曼的手朝着四合院而去。
回到了四合院,莲婶便迎了上来,“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累了一日了,泡泡身子舒缓舒缓。”
“谁吩咐的?”听到这话,谢韵然猛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由一愣。
倒是莲婶脑子转得快,资历也深,很快就猜到了这其中的奥秘,“方才萍儿来报,说是有人来报,小姐黄昏前会回来,累得慌想要泡个澡,让奴婢们先准备。”
原先莲婶心疼谢韵然也没有多想什么,如今却是觉得奇怪,为何前来禀报的人会只告诉萍儿一个小丫头。
看着谢韵然一脸凝重的模样,莲婶小心地开口问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谢韵然点点头,随即低声对着莲婶吩咐了几句,便带着青曼朝着屋子走去。
杨园中,柳阳端坐在主位上,喝着谢晨颖地上来的茶,谢晨颖一边陪着柳阳说笑,一边替柳阳捶着腿,哄得柳阳很是受用。
“奶奶,这姐姐也真是的,仗着奶奶喜欢她,刚回来就不来请安,真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谢晨玉望了一眼谢晨颖,刻薄的说着谢韵然的坏话。
“坐了一日马车,想必她也累了,明个儿来也合乎礼数。”柳阳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可到底还是替着谢韵然说话。
“妹妹坐了一日车,难道不累?”谢晨玉冷笑着开口反问。
“祖母常教诲扶摇,孝道为重,做小辈的累一些,也不妨事。”谢晨颖这话圆润,不但褒扬了自己,还连带着把柳阳也夸进去了,说进了柳阳的心坎里。
“不过,想必姐姐实在是累了,所以...”这话一出,到底让柳阳心里有些异样,毕竟谢晨颖和李嬷嬷都来了,独独谢韵然不来,可不是不给她脸子。
一番思索下来,原本对着谢韵然没有什么嫌隙,柳阳此时也不生出了不愉来。
谢晨玉等人见柳阳的面色似有松动,便更加卖力的说起谢韵然的坏话来,惹得柳阳几乎发怒。
“老夫人,三小姐求见。”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嬷嬷忽然掀了帘子进来。
“让她进来吧。”听着柳阳的口气不冷不热的,嬷嬷的眼中闪过些什么,随即恢复了常态,望了一眼在坐众人,便出去了。
不多时谢韵然便走了进来,全身都换了新装,上着一件天青色对襟褙子,下面穿着一条月光色褶裙,不艳却贵气天成,不媚却柔婉端庄,让柳阳眼前一亮,对着这孙女的怨气去了小半。
“然然来迟,还望奶奶恕罪。”谢韵然深深一福,礼数周瑾,没有一点儿的差错。
看着眼前这个已有大家风范的孙女儿,柳阳心中的那些欢喜又回来了,方才的怨气也弥散了许多,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怎么?姐姐刚回来到有闲心回去穿新衣服?”谢晨玉刻薄的声音响起,若说方才还有理由,那么现在这谢韵然可是自掘坟墓了。
“然然回去焚香沐浴,那是对奶奶的敬重,难道妹妹不觉得一路风尘仆仆,让奶奶见到这样的然然,从而心生担心,不若让奶奶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然然来的更赏心悦目?”
谢韵然淡淡一笑,挑了挑眉睇着谢晨玉,一句话便堵得她无话可说,只能瞪着眼恨恨的睈着她。
“奶奶,是颖儿疏忽了,还望奶奶赎罪。”谢韵然听到这话,抬了抬眼,只见谢晨颖已经跪倒在地上,捻帕垂泪衣服楚楚可怜的白花模样。
心中冷笑一声,真是什么地方都有你啊:柳阳最恨家宅之间争宠私斗,谢晨颖这话一出,便是将争宠、陷害的恶名嫁祸到了她头上,还一脸的无辜,当真是厉害!
当真以为她谢韵然还是当年的谢韵然那般好欺负不成?
“妹妹多虑了。”谢韵然娇声一下,软糯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委屈,“然然在清心寺期间,抽空替奶奶抄录了几分佛经,虽然没有妹妹抄的多,却也是心意,私心想着为了不玷污佛物,这才焚香净身。”
将头垂得低低的,双手绞着帕子,咬着下唇,灵动澄澈的双眸蒙上雾霭,似乎随时都会有水滴落下来似的,那委屈的模样人见尤怜。
“好了,好了,不过是误会,都起来吧。”望了一眼谢晨颖,柳阳的眼中已有不悦,朝着谢韵然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谢韵然望着谢晨颖痛恨不甘的眼神,心中冷笑:只有你会装可怜吗?
谢晨颖自然是又恨又恼,谢韵然这一招太高,这样一来,她诬陷谢韵然的事情便要拖到明天了,这其中又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变故。
“今天人可到的真齐!”忽然一道朗笑响起,掀开帘子便见一个白衣公子走了进来,唇角淬着冷笑,一一扫过所有的人。
见连城进来了,所有的人都起身行礼,只见连城也是一身新装,虽尤就一身月白,却是新衣。
“连公子,您怎么来了?”谢晨颖见连城,熟稔的开口攀关系,笑得犹如春日里的灿花,娇柔明艳,绝看不出方才她瞪谢韵然时候的夜叉模样。
连城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直径上前,“然然身子违和,便让我代为奉上抄写经卷。”
“连公子真是有心了。”谢晨颖笑眯眯的说道,眼睛之中只有温纯。
“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我也不忍心让然然独自抄写。”连城冷着脸说道,目光淡淡的从众人脸上扫过。
柳阳自然也看出来了连城有事,便收住了笑容,整了整衣襟,端坐好来,“连公子,出什么事了,说吧。”
“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今个儿是为了祈福来的,自然都是好事。”就在这时,谢韵然忽然僵着唇角截住了连城正想说出口的话。
“是啊,今个儿必然都是好事。”谢晨颖很少有和谢韵然同出气的时候,如今却一脸心虚的模样,手指不停的绞着帕子。
柳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连公子,你照实说,然然你是我的嫡亲孙女,什么事儿有祖母做着靠山,看谁敢欺你!”说着,一双仍旧凌厉的眸子缓缓扫过所有的人,死死的停在了谢晨颖的身上。
谢晨颖被看得忍不住哆嗦着,若不是身后的巧儿扶着她,她恐怕早就吓得坐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前些日子出行清心寺之时,路上有人趁机想要害然然...”连城大致的将事情一说,却挑出了最最惊险的几幕,将谢韵然说的九死一生,让柳阳听了不由大动肝火。
“混账!我谢家的女儿也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报官了?”柳阳猛地一掌挥在小几上,年老松弛的面皮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这话一出,不但是谢晨颖面如死灰,就连一旁的谢晨玉也是小脸惨白。
“我觉得这是蹊跷,然然久在深闺,想外仇的可能性很小。”连城如此一说,即明白又隐讳。
这件事情极可能是家里人做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差不了是外仇,到时候报官也不迟。
柳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渐渐冷静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这才开口问道,“连公子可是有线索了?”
“是一个叫碧芙的小丫头。”连城看了一眼神色始终淡淡的谢韵然,这才将人带了上来。
“既然是你带来的,想必是已经问出些什么来了。”柳阳自然是明白这个孙子的厉害,放下手中的茶盏,擦了擦嘴,这才乜斜着跪在地上的碧芙。
连城并不说话,只是退至一旁,让碧芙自己说话。
“老太太饶命啊,奴婢是逼不得已的,求老太太饶命啊!”碧芙满身污泥,鲜衣残破,身上还带着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想来是受了不少苦,一个劲儿的对着柳阳磕头。
“竟然敢谋害谢府的小姐,这样狼子野心的东西谢家容不得你!”谢晨颖眼看着事情就要败露了,若是再不想法阻止,到时候她可就惨了,连忙站起身来,快步上前,对着碧芙就是一巴掌。
“住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柳阳一声厉喝,然而谢晨颖似乎没有听见一般,直直的就朝着碧芙的心窝踹去。
碧芙到底是个女子,谢晨颖那一脚又用了十足十的力,恨不得真的将碧芙踹死了。
只见碧芙被踹的飞出去几尺,背脊撞到了桌角,桌上的那羊脂白玉花瓶晃了几晃哐当一声正好就砸在了碧芙的头上,碧芙吐出一口黑血,头破血流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出人命了!”谢晨颖最先反应了过来,捂着嘴大叫着站起身来,吓得面如白纸。
“奶奶莫看,大喜的日子脏了眼。”谢韵然连忙用帕子遮住了柳阳的眼睛,轻声劝慰道。
此时,四下的丫鬟已经动了起来,将碧芙拖了下去,清理了地上的花瓶碎片和血迹,不多时屋子里头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是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依旧提醒了所有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