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溪到底有没有去休息呢?
原本她是打算去休息的。
可她刚刚躺在床上,就觉得有人敲她的房门。
这个时辰,府里的丫鬟佣人都在忙着做事,叶夫人也不至于追到她房门前来搅扰,到底是谁这么不知趣?
“有完没完啊,吵死啦”,夜琉溪怨念地将身上的被子一下丢到床位,气急败坏地跳下床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封桤泽。他眼下有一小块黑眼圈儿,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但却显得他的眼睛更加深邃了一些。
他一手推着夜琉溪进了门,一手将门关上,“小没良心的,睡醒了就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这个哀怨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夜琉溪,懵逼了一下。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我等你干什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叶夫人等着应付呢啊?”
“那有什么关系”,封桤泽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这种小事你可以叫我帮忙啊。”
丞相家里的家务事你也管,你怎么不上天?夜琉溪白了他一眼,“你不帮倒忙我就阿弥陀佛了。”
封桤泽笑笑,没有说话。
“来找我干什么?”夜琉溪知道他在这里,自己这个觉恐怕是睡不成了,还是要趁早打发了他走的。
找她干什么呢?封桤泽一时说不上来,这几天不见了,昨天见了她之后,他竟一刻也不能忘了她。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吧,他这样想着。
“来问你怎么不等我回去”,封桤泽说得坦然,好像夜琉溪本来就应该呆在那里等他。
夜琉溪拿他没什么办法,想了想今早的事情,她是因为发现帝玉是假的,所以才追出去。
那个最后出现的神秘人,实力应该很强,竟然可以透过她的小木灵直接攻击到她的灵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早上有人到拍卖行拿帝玉,正好被我撞见。你还卖假货?”
她其实知道封桤泽还不至于要这么干,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果然,封桤泽大模大样地坐在板凳上,“这个货可不能卖真的。”
“所以你就卖假的?”夜琉溪无语了,封桤泽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后者使劲儿摇头,“那可没有,真的帝玉我也给他了,只不过没有走前门儿而已。正常人哪能揣着帝玉在街上瞎溜达啊,我得为客户着想。”
呸!
如果封桤泽是这么善良的人,夜琉溪觉得自己必然是仙子下凡的级别。
“好了,这个事情不说”,封桤泽收起那副开玩笑的表情,“今天来还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夜琉溪翻了个白眼儿,“怎么你还真拿我当跑腿儿的了?”
跑腿不说不可以,但没有报酬可是万万不能的。
“怎么,我都答应了子子孙孙都得帮你找月痕了”,封桤泽皱着眉,仿佛吃了大亏一般,“算下来其实也没有很赚啊。”
没有很赚?!你想在我这里赚多少?夜琉溪咬牙切齿。
“说吧”,不过她思索了片刻,还是想先听听他说是什么事。
汴京的局势很乱,而那月痕必然藏在这一潭漩涡的深处,不把自己搅和进去,她很难查到月痕的下落。
“我要你去兵部尚书潘兴家里盯着他”,封桤泽说。
潘兴?
夜琉溪的脑海里想起在玉雪楼里看见的关于潘兴的资料,这个人虽然是兵部尚书,手上掌管着的事情关系到国家军事,但是他为人却是怯弱胆小的。
好在军政上的事情很少轮到他发言,什么事情大多是由大将军顶着,他只需细心完成大将军和皇帝交代下来的任务便好。
这么一个中庸无为的人,封桤泽怎么也会注意到?
她觉得有些荒唐,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就随口答应下来。
封桤泽看她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顿了顿,出言提醒,“你去的时候仍然要小心些。进来大梁政局上的事情不少,不少修真门派已经将手伸了进来。你手上有凤血镯,不与人动手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若施展术法还是会被看出来的。”
“知道了”,他说的夜琉溪何尝不知道。不过他既然知道危险,还要派她去,应当是说明了他手里缺人。
虽然才刚认识不久,夜琉溪还是愿意尽量帮助他,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天他到叶府来找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熟悉感吧。
彼时封桤泽从她院子旁的那株枫树后转出身来,在傍晚的霞光里远远地看着她,竟不知不觉地让她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夜琉溪想到苏訸,脸色也柔和下来,被封桤泽看在眼里。
他突兀地站起来,将她拉到身前,“不准在我面前想别人。”
她惊愕地抬头,看见封桤泽紧缩的眉头,黑眸中有隐隐的怒意。她甩开他有些太用力捏着她肩的手,“怎么,我想我哥哥也碍着你了?”
封桤泽愣了一下,心里有一瞬间的惊喜,更多的却是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夜琉溪这样……
“你还有个哥哥?”他想了个由头,将话题岔开,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啊,还有个哥哥,却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他已经死了”,夜琉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止不住手心微微的颤抖。
她低着头,没有再解释其他的。封桤泽原来不知道,像夜琉溪这样带着锋利爪牙的妖精也会有伤心事,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一疼。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抱住,“难过的话,可以哭一会儿。”
多愁善感对于夜琉溪这样的人来说是奢侈的,她是魔族护法,身上总有各种刀光剑影的任务。
亲近她的人一个个地死去或者离开,她一个人在世上独活,也不知道将要如此漂泊多久。
她用手抵住封桤泽的怀抱,僵持了良久,却终于没有推开他,将头靠在他胸口。
一点也不想哭,但是这久违了的安全又温暖的怀抱,她实在没有力气拒绝。
夜琉溪窝在封桤泽怀里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从中钻了出来,飞身从窗口走了,“我去做任务了。”
怀里突然空了,封桤泽有些发愣,直到她的声音从窗口传来。他才微微地笑了一下,“这也会害羞吗?”
他好像没有跟出来,夜琉溪落在院外的小巷里,往身后看了看。
封桤泽的心思,她再怎么迟钝也该懂了一些了。
但是她,真的还可以和一个人相守吗?她是一只妖,且不说什么世俗的眼光向来觉得妖就是比人神魔都要第一等,就算封桤泽也不介意。
可她始终也忘不了苏訸为了救他而死。现在慕流年也为了她和魔君翻了脸,足可以说明她确实是个祸星吧。
夜琉溪快速赶到了潘兴的宅子。
这宅子落户在汴京副街道的一侧,看着颇为低调,倒是符合潘兴的为人。也不知道封桤泽到底要盯着他什么。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先将灵识悄悄地在潘府周围绕了一圈,以便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危险。
封桤泽的话说的很对,这汴京城里最近渗入了许多的修真势力,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行事了。
灵识在潘府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夜琉溪还是选择了隐身进入,根据灵识侦查的结果,她选择在一个角落里进去,然后闪身藏进了潘兴的书房。
这个时候还没有下朝,因此书房里并没有潘兴在,她四处走了走,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扫了两眼他房中的布置。中间是一张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至于兵部的那些公文则是单独放置在他书房的另一个书架上。
自然了,这里的公文都是一些例行公事的汇报,真正涉及到军情部署的公文全都在宫里妥善保存。
这个潘兴其实是个文官,对于军情所知甚少,也没有外出带过兵。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调到了兵部,过了这么多年,因为他自己的中庸无为,反而渐渐爬上了尚书的位置。
夜琉溪在书房里到处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多少特殊的东西。不过在书架的一个角落里,倒是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装着的是一个红底金纹的牌子,这花纹自然是十分熟悉的,正是那天叶远皓拿着的。只不过一个是红底,一个是黑底。
拿着这块令牌,夜琉溪更加疑惑了,潘兴做为兵部尚书,怎么说也是六部元首,算是朝中大臣里站第二梯队的位置了,他的令牌竟然都没有叶远皓的等级高?
那么叶远皓的令牌到底是哪里来的?总不能是偷了叶阶的令牌?
这实在不可思议。
“咔。”
书房的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夜琉溪快速地掐好隐身诀,将令牌放回原处。
进来的是潘兴,他上朝回来,还没有换下身上的朝服。
但进来的却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身形矮小的人,他随后将房门关上了。
“潘大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的头纱里传出来,夜琉溪一下子听出来这是一个太监。
“那帝玉,咱们家娘娘已经为它安排好了去处”,她稍微停顿,放低了声音,“娘娘说,泽亲王府上……再合适不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