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宫也待了有些年头了,李梦慈李梦蝶这一对姐妹的脾气秉性也了解得有七八分,自然知道李梦蝶说话绝不会如此客气,更不会蝎蝎螫螫的绕这些弯子,想来只这一句有事商议才是原话吧。
盼儿之死自然瞒不过她,且也没人替李梦蝶瞒着,她心底也有些可怜李梦蝶身边这些个从人,别的下人差事办不好,顶多挨一顿板子就顶天了,她们却是指不定哪天就没了性命。
且,李梦慈不在了,这李梦蝶却长得跟她没什么差别,难免易少君就对她有些移情,太子妃且还下落不明呢,易少君就有心情歇在李梦蝶那里,宠爱可见一斑了。
姐姐既然做过良娣,妹妹没准那一天也会爬到这个位子上去,却也不能轻易得罪了。
陈瑟瑟一则对盼儿怜儿二人有着三分怜悯,一则也想在李梦蝶这里万事留个余地,便温言笑道:“难为你家姑娘费心想着,你这便回去回复李姑娘,只说我等下过去,请她稍候。”
去自是要去的,却不能这么一叫就去,便是太子妃来传,她且还要换件衣服拖延下时间呢。
怜儿见她果然答应了,一时大喜过望,想了想又道:“原不敢劳动小主儿,只是范小主那里,奴婢们听说她如今生了一位小郡主,怕是轻易不愿意走动,所以……”
陈瑟瑟和范若瑶之间倒是相互有些香火情分,二人这些年相互扶持,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总是肯听几分,是以怜儿打算先说动了陈瑟瑟,再让陈瑟瑟去说动范若瑶的。
陈瑟瑟自然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心里便是冷笑一声,“她养着小郡主不能轻易走动,我却是无事一身轻,随意就可以给人呼来唤去,是不是?”
怜儿没想到自己一席话竟得罪了向来老实的陈瑟瑟,怕她又生气不去砸了差事惹得李梦蝶责罚,急忙跪下了,口中叫道:“小主,奴婢不会说话得罪了小主,还请小主大人大量,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说着又忙左右开弓,一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盼儿见状,急忙跟着跪下,有样学样的扇起嘴巴子来。
陈瑟瑟的原意不过是敲打一下怜儿,省得她自以为是,竟妄想指挥起主子来,却并没想过不去见李梦蝶,此时见她们自个扇自个扇得震天响,心底又有几分不忍起来。
不免叹道:“罢了,若时候扇坏了脸,可怎么见人呢?怕是又让别人误会你家李姑娘了。”
怜儿听着心底一凛,急忙止住了。
陈瑟瑟又笑道:“你们原也无需如此害怕,我这里原就规矩宽松,你们也不用做出这等样子来,你们的心意我尽知,不过是怕办砸了差事回去挨罚罢了,你们且放心,我素日里既是连个蚂蚁都不肯踩死,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呢?”
盼儿怜儿急忙行礼,心底感激不迭。
陈瑟瑟顺手收买了一把人心,这才道:“范良人那里自有我去说,你们去请刘孺人吧,只她原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怕是不怎么好说话,你再仔细斟酌斟酌。”
怜儿听了心底越发感激起来,又携着盼儿跪下磕了个头,方退了出去,往秋水那里去了。
陈瑟瑟又随口给秋水下了个套,便去找范若瑶。
她本性实在不是什么忠厚老实之辈,只不过实在没有任何倚仗,便是想兴风作浪也没有那个机会,索性换了一条路来走,经营起忠厚老实好说话这样一个人品设定来,日子有功,竟也让人深信不疑。
便是易少君,也赞过她贤德。便是李后,也曾经说过,“与世无争便是福分,她已经到了这个位分上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呢,我看这样就很好。”
陈瑟瑟得了认可,且又得了李后隐约的保证,自以为未来可期,这人设便卖得越发有劲。
她进了范若瑶房里,互相厮见问好过后,便信手抱起三月逗弄起来,姿态熟练显是做惯了的,一面闲闲的对范若瑶笑道:“李梦蝶回来了,你可知道?”
范若瑶如今摆出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架势,之前的那些个小手段小算盘收起来不少,虽说面上一团和气,然心里的不平气还是有的,闻言就冷笑道:“她姐姐原是咱们太子爷心尖上的人,如今她既然回来,想来是要照着她姐姐的路子走了。”
说话一语中的,陈瑟瑟暗暗佩服。
范若瑶看着陈瑟瑟面色,却又劝道:“姐姐可千万莫要犯糊涂,她如今风头正盛,太子妃如今死活不知,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日子,千万莫要招惹她,我原是肺腑之言,因着咱们好,才敢在姐姐面前说这些,姐姐要是生气,我以后便不说了。”
陈瑟瑟听了,把三月放回到摇篮里,回身握了范若瑶的手,真心实意的道:“好妹妹,在这个院子里,也只有你还能对我说这些,我感激尚且来不及,如何会生气?妹妹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赶着来见妹妹,就是怕妹妹想左了,又不敢直说,又怕妹妹怨我。”
她言中未尽之意范若瑶尽数听了出来,不免微微红了眼圈儿,“咱们姐妹也在一起这么些年了,若不相互扶持着些,又能怎么样呢?姐姐能第一时间想着我,我只有感激不尽的。”
两人互相倾诉了一番,陈瑟瑟这才把来意并怜儿的原话转述了,范若瑶听完连连冷笑,“商议?只怕她心里头,是想传了咱们过去吧,不过陪着太子爷睡了这么一晚半晚的,连个名分还没挣上去呢,到真把自己当主子娘娘了。”
陈瑟瑟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她如今正在风头上,咱们不合平白招惹她,依着我,走一趟也就是了。”
范若瑶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没准儿将来,又是一个良娣娘娘呢!”
说到最后一句,不免语带讽刺。
陈瑟瑟会意微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