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颜夕半晌无语,审慎的看着面前低眉顺眼一派恭敬的秋水。心里在思量她说这番话是何用意。
说起来,她被人下药,那也是情理中事,到底她这一胎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别人不说,便是那陈范二人,心里就不可能没有点儿想法。二人在东宫经营多年,手上也有几个人,要想对付秋水,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也是有的。
再有潘妃那里,虽然上官颜夕告诉过她不要动这个孩子,然而潘妃会不会听可就不一定了。毕竟二人即便现在处于合作的关系,彼此却也心知肚明,不过一时权宜而已,她不信任潘妃,怕是潘妃从头到脚也没信任过她。
只不过,因她防着潘妃,这药并没有经罗锦儿的手,而是直接从太医院里领过来,吉儿亲手熬的。
“对于吉儿祥儿,你了解多少?”想到此处,上官颜夕就问秋水。
秋水忙回道:“臣妾素日里跟她们聊起来,她二人俱是自幼入的宫,且一进宫就被分到东宫,一直做些杂事,直到被选到臣妾这里来伺候。”
上官颜夕面上露出些思量之色,秋水原是自幼在她身边服侍的,明白她的意思,又道:“这药就是祥儿发现的,她刚入宫时候负责教养她的嬷嬷原就懂些医理,亦给她讲过一些后宅里头惯用的手段,所以她听说过这红藤萝。”
上官颜夕慢慢点头,“然而祥儿能接触到你的安胎药,偏偏是因为吉儿烫了手,她临时去帮忙的,若真是吉儿下手,她绝不可能会粗心至此,更不可能轻易让祥儿接触到那药,所以也不可能是吉儿做的咯?”
秋水忙道:“吉儿虽服侍的时间不长,不过臣妾冷眼瞧着,她是个忠心老实的,这事必不是她。”
上官颜夕似笑非笑的看着秋水,“那么依你看来,却是谁的嫌疑的比较大?”
秋水默然,半晌方道:“臣妾不知,请殿下明察。”
上官颜夕一笑,“这药你就先不要吃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这里帮你熬了药,日日使唤了小宫人送过去给你吃,倒也便宜,你若信不过我,便自己拿了钱,悄悄儿的使人去外头药铺子里买药,也别说是谁吃的,只拿了回来照样让吉儿给你熬了便是。”
秋水听了,慌的站了起来,随即跪在上官颜夕脚下,行了个礼道:“殿下是臣妾的主子,臣妾自幼便是服侍在殿下身边的,哪有什么信不过的道理,殿下这么说,可真是折杀臣妾了。”
说着又磕头。
上官颜夕道:“你且起来,我早说过你既身子不爽,很不必这么动不动就跪着,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样的想法,到也说来听听。”
秋水复又回座坐下,方道:“殿下爱惜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万不敢因这么一点子小事就劳烦殿下,也没有殿下为臣妾操心的道理,殿下这里的嬷嬷姐姐们,又哪能为了臣妾去做这些事情,臣妾也万万不敢使唤他们的,还是臣妾使了人自去外头买药,照旧让吉儿祥儿熬了出来,如此,到还便宜些。”
她蝎蝎螫螫说了这么一大篇,归根结底还是信不过上官颜夕。
上官颜夕也不说破,不过一笑置之,点头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很好,那就这么办,至于是谁起意要害你,你既拿不到证据,我这里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办谁,你说是不是?”
秋水又是一阵默然,知道上官颜夕是不会替她出头了。方才若是狠狠心,就让这位旧主子替她熬药,此番必是另一种光景了。只是这孩子是她的命,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却是不能拿来冒险的。
只是……
她翻心一想,依着这些年对上官颜夕的了解,她到不是那种心思狠毒之人,即便是有人得罪了她,轻的她从不放在心上,重了也不过是训斥,任何事做起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断不肯暗地里耍那些阴私手段,这么想来,便是让她熬药,也当不会有事。
秋水咬咬牙,拿定了主意,对上官颜夕道:“臣妾方才说的,不过是私心里这么揣度,想来殿下这里的姐姐们,对臣妾也都是关心爱护的,臣妾自小儿入了宫,后来又服侍了殿下,能懂得多少道理?能有今天,全仗了殿下,现在殿下爱惜臣妾,推恩至臣妾腹中骨肉,臣妾感激不尽,便是劳累了这里的姐姐们,臣妾亲自去道谢便是。”
上官颜夕听她转瞬间就改了主意,心里暗暗纳罕,她原是料准了秋水不会让栖梧殿里的人熬药,不想秋水竟下得了这般狠心。一时上官颜夕倒有些好奇起来,究竟她想办些什么事,又或者她想得到些什么,竟然愿意拿腹中胎儿去冒险?
自秋水说出红藤萝,她心底就有些疑惑。
红藤萝并不是普通的堕胎药,孕妇即便每日食用,也无法察觉,要等到孩子出生才知道其中的厉害,然而一旦生出痴傻的孩子,谁又能想得到是中了毒呢?八成都以为是胎里带来的。
因这种奇异功效,便是后宫内宅争宠报仇的利器,一度万金难求,便是有人要害秋水,也未必会下这种血本。起码在东宫她认为没有,至于潘妃,她一向性子粗疏,这种精致手段她自来不会使用。
便是她要用,东宫一个小小孺人,她也不屑花这个钱。
因此上官颜夕便将计就计,假装信了秋水,看她想做些什么,却想不到秋水竟甘愿拿孩子去冒险,定然所图非小。
看面前这位自小服侍大的主儿半晌不说话,秋水心底惴惴,这位殿下,仿佛自嫁来南月就一切不同,不,她细细推想,仿佛是在扶摇皇宫里见过易少君之后便不同了。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默默等着上官颜夕发话。
“你既是这般想法,我自然便依了你的意思。”上官颜夕说着便叫秋若,“你去亲自负责这件事情。”
秋若一直在旁服侍,把所有对话听在耳中,此时便上前来应了个是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