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她温柔的妈妈,温和的爸爸,还有很多她现在已经记不清名字的邻居,大家围着温馨的小院子彼此闲聊着什么,聊到可笑的事情,众人便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笑声飘升至浩渺的蔚蓝天空,像是人间的至乐,缠绕着小院里花坛里溢出的阵阵花香,越升越高,最后与天空中摇摆着的五色风筝合为一体。
她作为其中的一员,享受着妈妈温暖的怀抱,爸爸亲切的关怀,各路人善意的夸赞,在小院子里笑得这样开心。
这是回光返照吗?她有些疑惑,据说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会回忆起记忆之中最美好的几段,之后便会带着这些甜美永久的睡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不想睡过去,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关于母亲,关于事业,一切都才刚刚有了起色,若是这样睡过去,她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了。
镜头渐渐拉远,和谐温馨的画面渐渐淡出了她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她有些害怕,四周都是静悄悄的黑暗,她哆嗦着想要离开。
从男人的背影透过几丝金色的光亮,像是巨大的太阳越升越高,照亮她最绝望的时刻。
是谁她看不清面庞,她只记得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她嗅过无数遍的味道,甚至有些艾草的香气,怪异又清凉。
温驰楚…温驰楚……是你吗?
一丝柔和的光亮钻进她的眼睑,她很难睁开眼睛,眼皮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的半睁开。
视线非常模糊,即使她已经想要努力看清,可一切都是徒劳。昏暗的光亮有些太弱了些,也许是因为她严重受损的视力,也许是因为她痛的发慌的身体,这样的痛苦她有些承受不来,攸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眼前闯入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她只能勉强看得出那人的轮廓,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身体被摔碎,连讲话的能力都丧失了吗?
“浅惜……浅惜,你终于…你终于醒了。”他激动的语不成句,攥着她手掌的大掌剧烈地颤抖着,看着她缓缓扇动的眼睫呆了半晌,才想来要去告知医生,“我去……我去给你找医生,你先等着,你等着,不要再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反应开始变得迟钝,不然她怎么会觉得他的眼泪在她手掌上停留了许久?
等到傅吟翼手忙脚乱的将医生叫来,安浅惜很不争气的又睡了过去,他有些失望,垂着眼眸神伤着。
医生过去检查一番,见他这副天都塌了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醒过来了,她的确醒过来了,会间接性沉睡是好事,正常反应,不用太担心。”
金发碧眼的医生被这缓和的气氛感染,终于缓缓舒了口气,对着病床上又陷入沉睡之中的安浅惜夸赞道,“您真是一位坚强的女性。”
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最终落地,送走了医生,他整个人便像瘫软了一般,狠狠地跌落在了病床前的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浅惜,你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丝毫不嫌自己烦。
眸子里被重新注入了笑意,他笑了起来,风雨过后终于能喘一口气。这样兜了一大圈,这才想起来打电话通知正在等着消息的人。
乔妹很不争气,听到这消息第一句就又哭了起来,傅吟翼了然于胸,柔声安慰着她,并且嘱咐她可以在今天下午来探望她。
乔妹点点头,哭着扑进了旁边一直干看着的乔天一得怀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狂喜,“爸爸,浅惜她醒过来了,她醒过来了……终于。”
乔天一也算终于松了口气,抬手用粗糙的大掌顺着女儿瘦小的后背,心这才算安到了肚子里。
“Boss,您要的资料。”
“搁在这儿,”温驰楚叹口气,有些疲惫,“没事先下去吧。”
“是。”
小秘书退出去,马上迎来了魔鬼特助。
温驰楚挑眉看他一副精英模样,少见的轻嘶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季特助这是要去相亲?”
“Boss,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他礼貌颔首,随后补他一刀,“家事要料理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句话让他心攸的收紧,一瞬间他想起了孙霏玫,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事后他恢复了理智,清醒几分开始认真考虑这话的真实性来。
他考究不清,可女人哭号的模样太让他难以忘记,他虽无情,但从不主张伤害女性。
席思涵这样的角色算是例外,因为席家本来就是他的劲敌。
内心疚意翻腾,这才稍稍被他用工作平息过去一阵,季风的一句提醒,让他立刻想起自己该死的过去。
他突然抬手点燃了一支烟,季风皱眉,却没有阻止,坐在一边料理起公务来。
男人在压力重重时,只需要用罪恶的尼古丁缓解,粗鄙的方式却最能奏效。
“请不要在工作中露出这样颓圮的神情,您的一举一动都事关公司良好的公关形象。”季风推推眼镜,毫不客气的讽刺着自己的上司。
温驰楚点点头,道理他都懂。刚答应了他要好好工作,抬手就拨通了一串号码。
安浅惜,他想念已久,不知何时才算合适给她一通电话,想来已经有小一个月没有见面联系。
那头一直是冰冷的嘟嘟声,他皱眉,为这结局感到不悦。
兀的他抬头命令季风道,“安浅惜最近的行程给我一份。”
“没有行程,”他头也没抬,一边签名文件一边回答他,“行程是空白,安小姐出国已经将近有一个月。”
这下他更来了无名火,“她出国干嘛,不是说没有行程?”
那就是跟某人一起去旅游放松了?想到这个荒唐的假设,他心抽紧,心头拱起不耐怒火。
“还请Boss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小姐只是去美国探望自己生病的母亲,并不是您在心底想的那样。”
心思被点破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皱眉问,“那为什么不接电话。”她的手机都是随身带着身上的不是吗?
“倒不是,是您给安小姐在手机中安装的追踪装置完全损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