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在生气,她只是有些害怕。
这件事暴露出来的不只是她自身,而是温驰楚的性格缺陷。
那种能将她弃置不顾直奔利益而去的姿态,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心酸,夹杂着各种情绪百感交集。所以不想见他,怕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天不好的回忆,让她泛起阵阵恶心。
她空闲时分会想,哪怕有一天有人拿着枪抵着她,扬言不给钱就将她杀掉。哪怕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她会怀疑他是不是选择让那人将自己杀掉。
男人都是野性的,他一直有,并且超乎寻常人一般,达到了病态的地步。她都看在眼里,若是没有这样惊人的野心,他怎么会做到今天的地位?
全球畅销妆品公司的CEO,多少人这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地位。让他得了去,除了自己权势强大的家族,他一定有着某些过人之处。
温驰楚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她说的都对。
可她忘记了一条,他爱她,所以会保护她。为了她考虑,他只有无视。倘若他那天选择冲出去将几乎在人群中推搡着几欲跌倒的她抱起,报纸上就会换一种说法了。
她至今所有的努力都是靠着他得来,那种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否认自己辛苦得来的成绩的感觉,他不是没经历过,正是因为他经历过,他才不舍让她也再来一次。
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是最好的。他只能以她为重,却不料想她误会的这么深刻。
他无法解释,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他干脆选择沉默,选择一直给她道着歉,即使没有时间也给她打着电话,明知道她不会接起,心底还固执的憋着一股劲。
实在忍不住了,他说,“安浅惜,你肯听我解释?”
“不肯,松开我。”
他苦笑,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
“先松开我吧,我没吃饭,现在很饿。”
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问,“想吃什么?”
“温驰楚,你放开我,算我求你了,很疼。”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让他心软。
果然,他松开了手。
天边的云变得火红起来,将本来水洗般的天空煨的通红,云被无声的席卷着,形成各种形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他突然低下头,想去寻她的唇角,她躲开,如脱兔般的从他怀里挣脱。然后推开门入内,他当然会阻止他,只是被她的冷漠的表情惹得心神恍惚,便迟了。
安浅惜毫不留情的进门,他的大手就伸在了未关的门缝之间,她一关,宽厚的掌立刻被门缝狠狠咬住,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没松手。
她就站在门口,无声无息。温驰楚将手收回,她用力太大了,安浅惜怀疑他的手骨是不是折掉了。
她也不是无情的人,冷着脸打开门,将还未反应过来的男人从门外拉了进来。
“身体是自己的。”安浅惜拿出衣柜顶的小药箱,准备给他消毒。语气淡淡,但却缓和了很多。
“我去马路上被车撞死,你会不会还不给我开门?”他开玩笑一般的说着,却被她美目一横,眼神瞬间汇聚,他被她的气场吓的心下一紧。
“身体是自己的,死了也没人能把你救回来。”
“嗯,我不会做傻事。”
她用棉球蘸着药水,力道一点都不怜惜。他虽被弄得发疼,却被欣喜冲淡。
温驰楚试着向她靠近,她却没有抵触。低沉温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边也疼。”
不知是她神情恍惚了还是怎么,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丝委屈。
越擦着他的伤口越觉得心烦意乱,她干脆罢工了,扔给他丢下一句,“自己弄。”
“安浅惜,我今晚想住在这里。”他仍在痴心妄想,还补充道,“我没地方去。”
“做梦。”她离开的身影一顿,语气冰冷起来。
温驰楚扬扬自己受伤的手臂,本来骨节分明的大掌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软的耷拉着,还很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你看它是不是断了?”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举着自己的手很认真的说着,怎么看怎么是像在无病呻吟。
“我没骗你,我没地方住。季风因为我不好好工作把我赶出来了,不让我留下的话我就只能去睡马路了。”
安浅惜在心底冷哼一声,“怎么,破产了?连个五星级酒店都住不起了?”
“是真的,我从没骗……”
她开口打断他,“你骗过我,所以我不信你。”
她果断的话语让温驰楚微微一震,随即便开口试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知道,别装傻。”她点点头,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要不说她就是有些精神分裂症,上一秒怒意滔天,下一秒就能马上笑出来。
“我想住在这。”温驰楚坚持的说,不再去理会她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
安浅惜给他拿了一个比较中肯的主意,“那就在这买套房子吧。”
说罢她就进了自己的卧室,高级别墅就这点好处,安保系统严密无比。只要她一旦进了卧室,没有她的指纹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跟她装可怜,那温驰楚可能是脑子不行了。这么富可敌省的一个男人,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从不委屈自己,安浅惜也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只是卧室内温暖无比,她并不想离开,就这暖意然然的环境睡了香甜的一觉。
睡醒之后半夜三点,她竟然从床上徐徐的坐了起来。冷然的月光将她的皮肤映照的更加苍白,诺大的卧室里她半支着身子坐起,竟然感觉有些许的寂寞。
月亮总能激发人的伤感之情,冷月如辉,遍地像是撒下一片片白霜,整个环境像是变了一个模样,美得惊心动魄。
吵醒她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说不清是什么,更像是一阵阵的翻书声。
隔音这么好的房间里,哪里会响起莫名的翻书声?她全身一毛,感觉这声音越来越大。
过了一会子,本以为这声音会减小,后来却变本加厉。
男人粗重的叹气声,夹杂着签字笔落在纸面上的哗哗声,叹气声便越来越重,随后便是更大的一声巨响,像是书本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由于恐惧,她的瞳孔都颤抖起来,圆和的杏眸微微瞪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山崩地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