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膳有何菜品?可有红烧肉?”
这分明才晌午未至的时候,连午膳尚躺在厨房的炉灶里尚不知菜品几何,他的主子就已经开始计划晚膳的去处了,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不对,慕云白何时操心过菜品的事儿?何况柳神医开的食谱里全是清淡之食,哪来的红烧肉?幸得流云虽然面部肌肉不发达,脑瓜还是够用,灵光闪了几闪,他终于快速反应过来,试探道:
“爷,不若晚膳去双荷殿用吧?听谢大娘说那里似乎有红烧肉……”
看着眼前的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流云松了一口大气。
爷何时变得这般古怪?要知道以往的爷可是发号施令,绝不废话的人,这般“别出心裁”的委婉表达还真是头一遭……
流云只觉自己被连带着都越来越不像自己了,难不成“古怪”这个毛病是会传染的?
温暖的春风吹过双荷殿的池塘,吹得池塘中的荷叶哗哗作响,宛若盛满了一池岁月静好。
从药香小筑回来的卓凌霄,在高枕软塌上美美地睡了个好觉,只觉所有的霉气都随着深沉的睡梦消失不见。
“金玉,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你带着八戒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它呀,最近可是懒得不得了,都快胖成一头小猪了……”
“喵呜……”
八戒抗议地叫了一声,但最终还是迫于卓凌霄的“淫威”,乖乖地闭上了嘴——因为卓凌霄手中正端着一盆飘香四溢的金黄鱼干朝它招手。
美食面前,八戒身为一只信猫的傲娇顿时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一个猛扎,钻进盘子里,胡吃海喝起来。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卓凌霄移动盘子的角度,让八戒吃得更舒服,更惬意,一边薅着八戒的毛,享受地看着它的“享受”。
“嗯,明天开始鱼干减半吧!”
摸着八戒背上厚厚一层肥膘,卓凌霄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恶毒地开口。
“别瞪我,瞧瞧你腰上的赘肉,三高早超标了,好伐?”
感受到八戒祖母绿的眼珠射来的两道狠狠的目光,卓凌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继续补刀。
八戒自然也不是好脾气任人欺负的猫,顿时从鱼干堆里拔出头来,朝卓凌霄毫不客气地挥动了利爪,不料被卓凌霄轻巧躲过,变本加厉地嘲讽道:
“啧啧啧,瞧瞧,身手比我还要笨拙了,还敢吃……”
“喵呜……”
眼看抓也抓不到,说也说不过,八戒胖墩墩的身子一歪,跌坐在鱼干旁,撒娇卖萌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水汪汪一片,盯着卓凌霄,十分可怜的模样,一声“喵呜”更是软软的,叫到了卓凌霄的心里,将她善良的母性顿时勾引起来。
“八戒乖,姐姐不欺负你了,你要乖乖听金玉姐姐的话,姐姐晚上回来给你带醉仙楼的糖醋小黄鱼!”
一听到糖醋小黄鱼,八戒祖母绿的眼珠子顿时精光四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仍由八戒将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的身上不停地磨蹭,将上好的丝绸都蹭出褶子印了,卓凌霄方才站起身来,将八戒塞到金玉怀里,拿起桌边的木盒,朝门边走去。
“……小……姐……”
面对金玉疑惑的呼喊,卓凌霄扬了扬手中的木盒,灿烂一笑。
“容你家小姐先去报个恩……”
那木盒里装着是卓凌霄花了两个晚上制成了秘制香粉,自从得知,那毫不起眼的香囊竟然是百里殊随身携带的宝贝,而他竟然毫不吝惜地相赠后,卓凌霄就一直琢磨着回个礼给他,不过这事拖到如今,百里殊又救了她一次,要是再不回礼,卓凌霄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虽说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但是礼尚不往来这种不要脸的事,卓凌霄还是不太好意思干得出来。
“……呃……”
与卓凌霄的爽快利落相比,金玉显得欲言又止。
“怎么了?”
卓凌霄不明所以,不由挑了挑秀眉,颇有些疑虑地望向金玉。
“……其实……其实王爷……”
纠结了半响,金玉方才吐了两个断断续续的词语,卓凌霄一听,还以为她是担心慕云白得知此事,又来找茬,顿时小手一挥,随意道:
“嗨,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放心吧,慕云白那家伙,一门心思扑在饮雪楼那位的身上,哪有闲功夫管我呀!”
说出此处,心底不受控制地涌出一丝心酸,卓凌霄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
却见金玉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想辩解什么。
卓凌霄还以为金玉是替她的名誉担心,毕竟王妃给王爷的下属私下送礼物,实在是于理不合,加上先前百里殊拼死冲入火场,出手相救一事,早已被那些碎嘴之人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一来,卓凌霄原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越发狼藉不堪。
卓凌霄原本听着也很不是滋味,但自从那次杖刑事件之后,慕云白对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直道他是听信了谣言,对她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惦记着,还谜一般淡定的。
要么就是百分百相信,要么就是毫不在乎,显然慕云白应该是属于后者,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卓凌霄索性破罐子破摔,彻底将这些流言碎语放在一边,与百里殊坦然相交。
没想到放下心防之后,两人反倒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原本看似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百里殊骨子里却是和卓凌霄一样重情重义的人。
两人心中风光霁月,加上曾经生死相交的经历,自是无惧旁人目光。
反正只要饮雪楼的人不兴风作浪,故意找茬,卓凌霄是绝对懒得开口解释的,但将金玉那急切得恨不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卓凌霄只得耐心解释道:
“真的没事儿……再说了,就算慕云白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盒香粉而已,我行得端,站得正,怕什么?身正还怕影子斜?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小姐我说的话,你还信不过……”
卓凌霄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却见金玉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有些无奈,拿着手中的木盒晃了晃,正想同金玉好生说道说道,却见金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费力地从八戒的爪子下扒拉出手,指了指卓凌霄的身后。
卓凌霄扭头一看,却见慕云白不知是何出现在身后,流云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两人皆是一脸寒霜,不过流云冰冷的眼中尚有一丝同情,其余的全是“自求多福”的意味。
卓凌霄顿时楞在当场,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个现行的学生,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心只想着把那木盒当作弊纸团一般毁尸灭迹。
慕云白将卓凌霄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不由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卓凌霄的眼中看去,却无异于嘲讽,让她顿时怒火直升上来。
有什么好怕的?她又没有做贼,有什么好心虚的。
于是,卓凌霄大大方方地将那木盒拿在手里,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回望着慕云白。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半响,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此时真有根针掉到地上,只怕都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就在卓凌霄只觉脖子都快僵直得成梗塞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