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在床上浑身抽搐，却硬挺着不肯向病魔屈服的慕云白，卓凌霄的心还是被一柄大锤重重地锤了一棒。
一旁的谢大娘神色慌乱，一把拽紧卓凌霄的衣袖，迭声道：
“……丫头，你快看看，你有法子没有？”
平日里遇什么事都云淡风轻的谢大娘，此刻急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浑身上下透出浓浓的担忧，显然，这病不是小病，而且治起来很棘手。
要不是柳灵素和韩子文恰巧都采药去了，只怕怎么都不会把她这个半吊子大夫给拉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先试试，大娘，你先把他平日里的药方拿来我看看，再给我讲讲他平日里犯病都会出现哪些症状？讲和这次不一样的地方就行！”
“好……好……”
谢大娘忙不迭地去找药方去了。
卓凌霄银牙一咬，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只见那鲜红的唇上全是鲜血，偏偏还死咬着不肯松口，床单也抓破了，苍白的手里还死死拽着一条不肯松手，显然是痛苦极了，却还要死撑着，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来两个人帮我按住他，不要让他伤害到自己！”
慕云白的脉象紊乱，像是余毒未清造成的，但他情绪失控，已然有些神智不清，所以也不排除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首先做的便是让他镇定下来，不能疯狂地伤害自己。
“流云，你一个人可以吗？”盖因慕云白生病一事不能外传，房里只有谢大娘和流云两人，连一个丫鬟和侍卫都没有。
“请王妃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卓凌霄不再多言，唰地一声将银针包在床沿上甩开。
炯炯有神的双目紧锁在慕云白那张面无血色的俊脸上，纤细的手指沿着银针一一滑过，熟练地抽出三枚银针在火上溜过，紧接着只听“唰唰唰”三声，那银针“快准狠”地插进了百会、阳白和上关穴中。
只见抽搐的症状稍缓，卓凌霄心下稍定，指尖的颤抖稍缓，紧接着脚步一旋，右手再次抽出三根银针，却迟迟没有下手。
一旁的流云见她秀眉微蹙，甚是为难的样子，忙问道：
“王妃，为何停手？”
卓凌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见慕云白再次抽搐起来，比先前的症状越发厉害。
卓凌霄嘴角一抿，冷哼一声，“把他的衣服统统脱掉！快！”
流云只迟疑了半秒钟，立即开始执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慕云白那番一直隐藏在白衣下的胸膛毫无保留地出现在眼前，卓凌霄只觉脸颊发烫，竟第一次不敢直视病人。
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别说裸体了，就是尸体也见了不少，没有哪一次尴尬过，在医生的眼里，不过是一块肌肉，一块器官而已。
别这么没出息，卓凌霄，别搞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再说了，这慕云白不是一直嫌弃你，厌恶你吗？你就让他知道，他的身体早就被你看光了，而且你不光要看，而且还要上手……
“喂，打住！”卓凌霄忍不住一声惊呼。
流云的手顿时停下来，雪白的衣裳恰好停在慕云白的腰间，挡住了关键位置。
“够了，足够了！”
卓凌霄只觉额头上都快冒出汗来，这便宜她可不想占，回头还指不定有多少麻烦，何况她也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啊。
想到这里，卓凌霄方才迅速冷静下来，手指的颤抖也一点没有了，稳稳地将银针插进相应的穴位里。
片刻之后，银针包里的银针都快用光了，卓凌霄终于缓缓地吐了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了汗水。
“好了，他的情况暂时算是控制住了，再观察一刻钟……”
“这……”
谢大娘已经将药方找了出来，望着被扎成刺猬一样的慕云白，还是着实给吓了一跳。
“药方吗？我看看……”
卓凌霄接过药方，谢大娘同时在一旁快速地描述着病症情况。
“王爷这病很有些年头了……”
伴随着谢大娘絮絮叨叨的描述，卓凌霄还是言简意赅地明白到了整个病症的来源以及隐藏在这背后的宫廷争斗。
原来，这慕云白竟然就是极具传奇色彩的枫皇后的嫡子，难怪又好看，又聪明。
但往往天妒英才，慕云白很小的时候，就被别人设计，摔下马背，摔断了双腿，从此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行走，枫皇后也因此旧疾复发，撒手西去。
可以说，这场意外毁了慕云白的一生，也间接害死了他的娘亲，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短腿的厄运并未让慕云白从夺嫡之争的漩涡中，独善其身，因为安陵王对枫皇后一往情深，定要力排众议，立这个终身残疾的瘸子为太子。
原以为这是对慕云白最大的保护，没想到却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剂药方里掺杂着极其高明的慢性毒药，我等一概不知，直至王爷受伤发作，痛苦不已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一提及此事，谢大娘内疚不已，想来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幼时的慕云白。
“枫小姐很已经走了，我却连她的孩子都不能好好守护，我实在是没脸去见她……”
难怪慕云白对谢大娘礼遇有加，原来她是枫皇后的陪嫁丫鬟，一直陪他长大。
“那后来凶手找到了吗？”
卓凌霄听得甚是难过，没想到这个云王背后竟然还有一段这般悲惨的身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阴鸷腹黑确实在所难免，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红颜薄命，这可是上天的嫉妒，让人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一时间，先前对慕云白的积怨统统被他的悲惨身世给冲淡了，卓凌霄心中还莫名浮起了一种同情和心疼，方才主动问起这阴谋背后的主使人。
不料谢大娘望了一眼昏沉睡去的慕云白，叹息一声，“这件事儿还是由王爷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想是自己樾矩了，这种涉及机密的话题若非心腹之人，又岂可随意告知，谢大娘之言，显然是等慕云白将自己收于麾下，自会告知敌人是谁，显然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并非卓凌霄所愿。
卓凌霄顿时灵台一清，立即岔开话题，“大娘，从这以往的药方和今日的症状看来，王爷这病应该是余毒未清的症状，如果不查明根源，只怕是难以根治，而且随着发作频率的提升，越发凶险，长久下去，只怕性命堪忧……”
“韩大夫也是这般说的，但这根源却并非一时半会儿能查明的……解药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制齐……”
谢大娘叹息一声，再次陷入了担忧之中。
“大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迟早会好起来的！”
虽然这句话卓凌霄主要是为了安慰谢大娘说的，但却发自内心来的。
看着那张绝世容颜在眼前因痛苦而扭曲，卓凌霄只觉心头像是有银针扎过一般，细细麻麻的疼，就好比看着一副传世画卷在自己的眼前活生生地毁了，那种惋惜和不舍。
然而，就在此时，慕云白突然发出一声低吼，浑身再次出现不由自主的抽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