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暗想,自己今儿若不吃下这些粉末,必定会使岳氏起疑心,那么自己一家人费这么大的劲请她来算是白请了,于是只得心一横,把那些药粉全倒进了嘴里。
南心殷勤地递上一杯茶来,金氏恨得咬牙切齿,她本来打算把那些粉末含在嘴里,趁人不备的时候吐出来,可南心把这茶水一送,她想玩这个巧儿也玩不了了,只得在岳氏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那杯茶喝了个一干二净,嘴里的药粉自然全都冲下肚去。
金氏强笑道:“我就说了是一些西洋参粉,你们偏不信,我现在全吃下去也没事啊。”
肖品玉在旁微微一笑,那包药粉别人不认得,他可是认得的,那日顾妈妈去买泻药,正好被他的小厮碰到,回来禀报于他,他便猜到江月漓准备这些泄药,八成是为了对付江山川一家杀回来时用,因此特意换了这种云南泄药给顾妈妈。
这种云南泻药不同于普通的泻药,是用蛊虫做成的,因此药效极强,只需少许就会令人腹泻难忍,何况像金氏还吃了那么大的剂量,只怕拉肚子拉得要送命。
果不其然,金氏话音刚落,腹内就一阵鸣响,金氏生怕自己和岳氏一样拉裤子里了,慌得什么也不顾,抓起小几上的草纸,就往茅房跑去。
江月漓此时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岳氏已经认定普洱茶里的泻药是江如燕下的了。
肖品玉来了良久,见江月漓伶牙俐齿并非善茬,估计江山川一家大小一时半会儿也欺负不了她母子几个,遂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江怀月喜欢他,依依不舍送他到府门口,肖品玉叮嘱他道:“如果你大伯一家再欺负你们,你可要赶紧送信给我!”
江怀月用力的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岳氏想着该办正事了,但是绝不能在沁芳阁里办,汕芳阁的主人是江月漓,她在这里发号施令总有些言不正名不顺的意思,于是道:“我们都回畅园去。”
江月漓已然明了她的用意,暗暗耻笑,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跟着岳氏回到了畅园的宴息处。
岳氏刚准备发话,一个老婆子慌里慌张的跑来,对江月漓禀道:“二小姐,不好了,金夫人拉肚子拉的都晕了过去。”
“是吗?”江月漓好笑,讥诮道,“她吞下去的不是西洋参粉吗,怎么会闹肚子闹得晕过去了?难不成是补过了头?赶紧去请大夫来瞧一瞧吧。”
那婆子应了声“是”,刚要退下,就听岳氏道:“如果金氏好了些,叫她赶紧来这里,我有话要说。”
那婆子一直等岳氏吩咐完了,方敢退了出去。
江月漓想,直到现在岳氏还是深恨着金氏,不肯认她为媳妇,所以称她为金氏。
江如燕甚是不安,想去瞧瞧金氏,可又怕自己走了,江月漓会对岳氏说出更不利于自己的话来,只得度日如年般坐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脸蜡黄的金氏在一个老婆子的搀扶下哼哼唧唧的来了。
岳氏威严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了李氏身上,沉声道:“我说媳妇儿,你是不是该命下人即刻收拾出去几处住处,给你大伯一家住?”
李氏显得很踌躇,半晌才道:“我们孤儿寡母的,留大伯一家人在我们家里住实在不便。”
岳氏不以为意,极傲慢地说道:“媳妇这话差矣!你大伯又不是外人,一家子骨肉有什么便不便的呢?况父母在,不分家,我也在这里住着,谁敢胡说闲话!”
李氏听她这么说,只得垂下眼眸闭了嘴。
江月漓温顺地笑着道:“祖母这话说的极是,我们这就去收拾院子给大伯一家住,只盼着大伯一家不嫌弃才好。”
李氏母子几个都略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月漓,她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江月明使劲地绞着手帕,把头垂得很低,似乎这样可以把自己保护起来似的。
江怀月涨红了脸,跃跃欲试想反抗,被江月漓死死按住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江山川一家极为得意,不妄他们费这么大的力气请来了岳氏,三下两下就制服了江月漓这个小贱人。
岳氏很满意江月漓的态度,一直像谁欠她万两黄金似的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明知故问道:“这个家是谁在主中馈?”
李氏看了一眼江月漓,弱弱的答道:“是媳妇。”
岳氏看李氏软里巴几的个性,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拿腔拿调道:“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寡妇失业的主中馈恐惹人非议,少不得我不辞辛苦来掌管江府。”
江月漓笑着称谢:“有劳祖母了,我父亲九泉有知也会对祖母感激不尽的。”
岳氏僵硬的笑了笑,她听不得人提江山海。
李氏扭头看着江月漓,她面色极为平静,好像此刻议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李氏不禁疑惑了,不知江月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金氏有些急,怎么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自己把江府的大权揽了去呢?于是忙开口道:“老夫人亲自主中馈,这……不合适吧,您又不是没有媳妇还亲自主中馈,外人知道了不定以为我们这些做媳妇的有多懒呢,竟要年纪这么大的婆婆劳心劳力主中馈,操心整个家,这叫我们脸往哪里搁?”
江山川也随即附和道:“对对对!我夫人说的极有道理,我们是请老夫人来享福的,而不是叫老夫人来受辛苦的。”
岳氏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沉吟了半晌才略有些不甘心道:“那就由金氏来打理江府吧。”
江如燕姊妹几个喜出望外,江松还挑衅的斜睨了江月漓一眼。
江月漓此时令人意外地开口道:“祖母——大伯母怕不合适吧,她才贪过我们家许多银两还没赔呢!”
岳氏有些凶狠地盯着金氏,安慰江月漓道:“好孩子,凡事有你祖母,金氏若再敢贪污你家的银两,不等你去赶她,我就会把她撵走!”
江月漓忙起身蹲下施礼:“多谢祖母。”
岳氏得寸进尺道:“还有你家的生意,听说现在是你自己在亲自打理?”
江月漓笑着回话:“我去打理,那些掌柜账房哪里会买我的帐,他们只认月儿是他们的主子,我只是跟着去照顾月儿而已。”
岳氏微怔,她本来想借着千金大小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为由,罢了江月漓对江家商行的掌控权,可她只一句话就把自己置身度外。
好在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早就是块老辣的姜,应对道:“既这么着,把外面的生意还是交于你大伯,不然你们两个小孩子被家奴耍了怎么办?”
江月漓垂眸恭敬道:“以前是祖母不在这里,现祖母来了,一切全凭祖母做主,只是怕生意上那些旧人不买大伯的帐。”
江山川冷哼道:“笑话!我打理江家的生意已经近一年了,那些大小掌柜账房极拥戴我的,怎么可能不服?”
江月漓笑着道:“这样最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