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母子几个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个江月漓也太目中无人了,她们几个大活人就坐在这里,她就敢红口白牙编谎话诬赖她们!
可她们还无从喊冤,毕竟,她们一家的确在畅园里一直住到被赶出府去,仿佛应验了江月漓小贱人的话似的,确实是他们死霸着这所最好的院子江月漓母女才没办法恭请岳氏来同住一样。
江月漓看见李氏端了茶准备奉给岳氏,忙将手略略伸出袖子之外,向青菱比了个弹石子的动作。
青菱会意,把手里的戒指取下,等李氏走到江如燕身边时,两指弹出那枚绛文石的银戒指,正中李氏的左脚踝处,李氏左腿一软,“啊!”地向前栽去,一杯茶倾在了岳氏的袄裙之上。
岳氏登时狠狠沉下了脸,这身七成新的枣红色团花锦缎祆裙是她现在最好的衣服,她平日都舍不得穿的,现在却一下子给毁了!
江月漓一面惊呼了一声,一面跑过去扶起李氏,怒斥江如燕道:“燕姐姐还是这般心思毒辣,为了嫁祸我母亲竟然伸脚绊她!我母亲摔倒事小,惊了祖母事大,况且还毁了她一条袄裙!”趁扶起李氏的时候把青菱的戒指捡了起来,握在手心里。
岳氏本待痛骂李氏的,听江月漓这么一说,先不忙发脾气,而是细细看了看李氏摔跤的地方,木质地板上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绊脚之物,她阴骘地看着江如燕。
江如燕起先见李氏摔了一跤,不禁幸灾乐祸,她也知道,岳氏就只剩了身上这身勉强能见人的衣服,现被李氏毁了,岳氏岂会饶过她!
她已摆好看戏的姿势,孰料事情却峰回路转,朝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江如燕立刻逼出泪来,哭倒在岳氏面前:“奶奶!我真没伸脚去绊婶婶,是她自己故意摔倒嫁祸我的。”
岳氏抬眸狠戾地看着李氏,李氏畏畏缩缩道:“我没有,真是燕儿绊的我,不信老夫人你看!”
李氏脱了左脚鞋袜,露出脚踝处一片青紫:“这不就是燕儿绊出的於青么?”
江如燕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氏脚踝上的那块於青,无言以对,假摔是摔不出脚踝处的於青的。
金氏和江松江如云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分明在埋怨她拎不清,竟然当着岳氏的面玩花招,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如燕见自己的母亲兄妹都不信自己是无辜的,岳氏就更不可能相信自己了,心念一转,不如认下来,当即抱着岳氏的腿哭成了泪人儿:“我没想去绊婶婶的,只是婶婶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想帮婶婶敬茶,于是向她走了一小步,没想到……竟酿成大祸,毁了奶奶的袄裙,我心里怕不过,所以不敢承认。”
岳氏阴沉的脸色明朗了许多,对江如燕道:“别哭了,起来吧。”声音虽然很冷,可对她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来说,已是难得的温柔了。
江如燕大喜,总算逃过了一难。
江月漓不容她多高兴片刻,便锁眉讥讽道:“燕姐姐哭有什么用,难道流几滴泪祖母的袄裙就能恢复如新?
伯母贪了我家三千多两银子,官府判伯母还,伯母宁死不还,伯母手上那么多银子,燕姐姐若是真心后悔污了祖母的袄裙,就应该找伯母要些银子给祖母做十套八套的新衣,那才是真孝顺。”
岳氏这才得知江山川一家被江月漓赶出江府的真正原因,并非像江山川一家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想接她到江底颐养天年而被江月漓扫地出门的。
可笑她当时竟信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轻信人。
自从她被自己信任的内侄子骗光了家产,她早就不容易相信他人了。
只是江山川一家实在巧舌如簧,说得煞有其事:他们一家在江月漓家住了一年都风平浪静,怎么在年边儿会被赶了出来,那是因为为了把她接到江府来与江月漓起了冲突,才被赶出来的!
特别是从小就深受她喜爱,在她膝下承欢的江如燕声泪俱下道:“一想到祖母寄人篱下,受尽委屈,燕儿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所以才求父母跟漓妹妹说,想接祖母来住,共享天伦之乐,谁曾想,没接来祖母,还连累父母兄妹一起被赶了出来,燕儿罪该万死!”说罢寻死觅活的,她这才相信了江山川一家所言,还未与江月漓谋面,就已经对她心生憎恨。
可自从进府这一会子功夫,岳氏听江月漓所说,见江月漓所做,并非如江山川一家告诉她的那样,心中对江山川一家的信任已开始动摇。
特别是听到江月漓说,江山川一家贪了她家三千多两银子,却连几身新衣服都不肯给自己做,岳氏心中对江山川一家升起了几分怒气。
金氏母子几个被江月漓这么将了一军,个个都怒目直瞪着江月漓。
江月漓低头侍立,一派泰然。
金氏忽然凌厉地笑了,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显得极为阴森:“江月漓,你心思好歹毒!是你派人偷走了我家的卖房款,害我们手无分文,现在竟不阴不阳地指责我们对老夫人不孝顺!
我们手上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孝顺老夫人也无能为力!”
江月漓淡淡一笑,神情颇为不屑:“我派人偷了你们的房款?你怎么不当场捉住小偷,扭送到官府去!
莫不是你们贼喊抓贼,自己把卖房所得的银票私藏了起来,故意哭穷吧,一来可以不用给老夫人做新衣,二来可以赖着不赔你侵吞我家的银子!”
江松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江月漓!你别血口喷人!”
江月漓一丝惧意也没有,微微一笑,挑眉凉凉地看着江松:“我有吗?”
她围着金氏母子几个慢慢转了一圈,嗤笑道:“银票被我派人偷了?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那怎么伯母一家大小却都穿着簇新的锦缎衣裙?”
她的视线停在江如燕身上:“燕姐姐身上穿的是件银狐里子的锦袄吧,价值百银呢!”
又盯着她头上的一根绿玉簪道:“这根冰种翡翠玉簪以前没见姐姐戴过,是刚买的吧,至少值十两金吧。”
江如燕气得五官都扭曲了,从来只有她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的,几时被人这般陷害暗算过,撕声力竭咆哮道:“这些新衣,还有我这头上这根玉簪是老早就有了的,你少在奶奶面前混淆视听!”
江月漓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那些新锦袄是夏天都做好了的。
当时江山川一家寒寒酸酸进了她家,主仆几个穿的都是旧衣裳,到了她家半年之后掌控了她家,第一件事便是为各自添置新衣,从春到冬,各五十套。
至于江如燕头上的那根玉簪,是她从江月漓手里哄骗去的。
可江月漓就要扭曲事实,她知道,不管岳氏信不信,她都成功地在岳氏心里留了一根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