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扶着金氏走出县衙大门时,见江月漓伫立在府门前。
江月漓看见金氏,一脸纯真甜美的笑容,当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对金氏道:“伯母可要尽快还那三千五百多两银子哦,不然恐有牢狱之灾。”
金氏阴狠地死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老娘宁愿坐牢也不会赔你一个子儿的,叫你白忙乎,落了空!”说罢,仰天得意的哈哈大笑。
律法规定,欠债不还者入狱,视其所欠金额的多少量刑,但服完了刑之后,所欠款项也一笔勾消了。
可很少有人钻这个律法空子,因为欠债之人用这种法子赖帐,要债之人定会买通狱卒,在牢里对欠债之人各种凌虐,到头来欠债之人坚持不住,一样得偿还所欠的债务。
但金氏不比别人,要钱不要命,她是不怕在牢里被凌虐的。
江月漓变了脸色,不知所措地看着金氏在罗氏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远去。
众人冲着金氏的背影吐口水,骂道:“无耻!”见江月漓愁眉苦脸的样子,纷纷安慰道:“江小姐,算了,银子要不回就要不回,只当喂狗了。”
江月漓泫然欲哭道:“要不回银子,这个年都没办法过了。”说罢,唉声叹气上了马车。
马车上,青菱垂头丧气地问:“小姐,我们真的要白费功夫了吗?”
江月漓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那些灾民怎么可能白吃我的馒头!”
青菱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再往下问,小姐已不是原来那个懦弱任人欺负的小姐了,她身上有股让人捉摸不定和叫人害怕的力量。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金氏果然没有一点还钱的迹像。
青菱南心偷偷观察江月漓,小姐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似的。
第五天的傍晚,江月漓趁给李氏请安的时候对她说道:“从明儿起,母亲从施馒头改成施粥吧。”
李氏讶异地问:“为什么?你上次给的四百两纹银只用了一点,又不是没钱,再说了,改施馒头为施粥,那些接受施舍的灾民还不怨言满天飞呀,我们之前做的功德就付诸流水了。”
江月漓笑着道:“我就是要人人都有怨言。”
李氏费解地看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家每日巳时在府门前施馒头,一人两个。
第二日,那些灾民如往日一样,不到巳时,就早早排了队,等着领那两个救命馒头。
巳时一到,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抬着一口盖着盖子的大瓮从江府里吃力地走了出来。
等着领馒头的众人都极为纳闷,不是应该抬出热气腾腾的蒸笼吗?怎么变成大瓮了?
四个家丁把大瓮放在地上,便分立两侧维持秩序。
众人眼巴巴地往府门望去,等着江府的李夫人出来施舍,谁知出来的竟是一个胖胖的婆子,那个胖婆子手里拿着个大勺,站在大瓮前对那些饿着肚子的穷苦人道:“今儿施粥,各位赶紧回去拿个碗吧。”
众人闻言,顿时怨声载道。
“怎么突然就改施粥了呢,大冷的天,喝粥不顶饿呀。”
“就是,为了能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我都站这儿冻了大半个时辰了。”一个脸色乌青的灾民极度失望地说。
大伙起先只是发牢骚,最后便变成了质疑:“一开始不是说,整个冬季每天都会施舍馒头的吗,这才几天就变成施粥了?
江府是不是只想利用我们得个好名声,现在利用完了就该抛弃我们了?”
“照这个理儿,再过几天是不是连粥都没有喝的?”
这句话一石击起千层浪,引起许多人的恐慌,要是连粥都喝不上一碗,他们中间有多少人会冻饿死在风雪里!
人群变得愤怒起来,冲着那个胖胖的婆子怒吼:“叫李夫人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冲进府里去!”
四个家丁有些控制不住几近失控的场面,扭头对那胖婆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府叫主子去!”
那个婆子才如梦方醒般,转身往府里跑去。
江月漓正拿着一本《春秋》在细细研读,李氏有些惊慌地跑了进来:“漓儿,现在怎么办?那些灾民在府门前闹起事来了,我吓得都不敢出去见他们。”
江月漓放下手中的书,从容起身:“娘亲待在府里就好,我去见那些灾民。”说罢,带了青菱南心往外走去。
李氏不放心,叫住她道:“以前我听你父亲说过,灾民暴动起来很是恐怖,连当官的都敢杀。
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怎么活?
不如叫你三哥哥来,带士兵把那些灾民镇压下去。”
江月漓淡笑着看着李氏,道:“我不会有事的。”
李氏看着她沉静睿智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安心。
眼看场面失控,不知谁喊了一声:“江小姐来了!”
众人暂时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向府门看去,只见一位绝色的少女在两位穿着朴素的丫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那位少女模样甜美沉静,梳着简单的双平髻,发上只插了一只蝴蝶金钗,穿了一身半新不旧蜜糖色绣花袄裙,打扮得极朴素典雅,如被贬到人间的仙子,出尘飘逸。
众人都看呆了,他们只听说江家二小姐长得极美,竟没想到美成这样。
江月漓走到大瓮前歉意地扫了众人一眼,徐徐开口道:“是我们江家的错,答应过各位,一定尽绵薄之力,帮各位度过这个严冬。”说到这里,显得极无能为力的样子长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事情有了变化……”
那些灾民关切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小姐可否说与我们听。”
江月漓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各位也一定听说过,我伯母贪了我家三千五百多两银子,前几日县老爷做了判决,勒令我伯母归还所贪的银两,可我伯母却已放话不会还我一个铜板。
我以为她只是一时激愤这么说,可没想到她竟真这么做了。
之前我之所以承诺帮名位渡过严冬,就是想着赔偿款一到手,履行诺言并不是个难事,可现在拿不到赔偿款,而我手上的银子连发我家里一百多人的月钱都不够,哪有闲钱振灾,所以才迫不得已把施馒头改为施粥的,望各位谅解。”说罢,伤心地哭了起来。
肖品玉站在不远外看着江月漓不禁微露笑意。
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羊,马车外围了一群带刀随从,那些随从们个个太阳穴饱满,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武功都不弱,他们都全神戒备地盯着江月漓和那些灾民,似乎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像离弦的箭一样即刻冲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