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漓到了稻香坞的时候,李氏和江月明给岳氏请安回来,对江月漓道:“老夫人病了,听说早饭都没什么胃口。”
江月漓劝道:“母亲休要为这样的事烦恼,就算急白了头也是没用的,请大夫给她瞧瞧,对症下药就行了。”
心里却奇怪,岳氏虽然有些年纪,身体却一直很好,吃饭睡眠都不错,怎么就突然病了,而且还是在江山川生日这天病的。
李氏道:“我也是这么对老夫人说的,老夫人说,大概是天气时暖时冷的缘故,所以受了风寒,不用请大夫,只要吃燕窝粥,我已经命厨房去炖燕窝粥了。”
江月漓微怔了怔,这就更不符合岳氏的作风了,她素来身上一点不舒服,都会闹的家宅难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达了?于是对青菱使了个眼色,青菱便告退离开了。
江月漓姐妹仍跟着李氏学女红,才学了没一会子,岳氏派了个小丫头来传话:“今儿一大早老夫人就觉得身子不大利索,特命奴婢来跟郡主请罪,不能来给郡主请安,命小的代为请安。”说罢,认认真真磕了个响头。
江月漓笑着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传我的话给老夫人,她年纪大了,以后请安就免了吧,安心养身子,”
小丫头领命而去。把话原原本本说与岳氏听,岳氏微微露出一点鱼儿上钩的阴险笑意。
未时没到,江山川便派了江松去请江月漓母女姐妹三个去赴他的生日宴。
江松故意不露痕迹的说话给江月漓听:“因为没钱,所以办的简单,只是借着这个机会请大家聚一聚,郡主和妹妹婶子别嫌弃。”
江月漓心里哪有不明白他话里指责的意思,心中恼怒,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一家骨肉说这个干嘛,如果嫌弃你们一家,我早就赶了你们出去,你还能这样站在跟前和我说这些?
至于聚一聚就更没这个必要了,两家人都住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天天都在相聚,见的多了,只怕堂兄一家都生出厌烦之心。”
江松的脸色渐渐难看,江月漓这话分明是在笑话他在煽情,字字句句都在奚落他,他强压着不敢表露得太明显,一心只想江月漓上当,到那时再要她好看!
江月漓嘴角微翘,继续道:“按理说,我小,堂兄大,有些话轮不到我说,可不说又如鲠在喉,叫人难受。”
江松只得道:“虽然郡主年岁小,但身份尊贵,有什么不能教训我的,郡主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
江月漓眼里闪过一丝嘲笑,轻言细语道:“既然堂兄这么说,那我也就不扭捏了,我只想说,堂兄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找个正经事做做,老这么游手好闲可不行。”
江松本闻言,再也伪装不下去,脸色阴沉沉的,但随即就温良的笑了起来:“郡主教训的是,我也每天为自己没事可干,不能赚钱而心中烦恼,早就想求助郡主,只是一直开不了这个口。
既然郡主把话说到这里,那我就厚着脸皮求郡主,在商行随便给我安排个掌柜做做,这样我也不至于虚度光阴,外人也不会笑话我无能,郡主脸上也有光。”
随便安排个掌柜做做!这个江松还真敢开这个口!
江月漓浅笑着道:“堂兄这般有进取心是极好的,只是现如今商行的掌柜没有空缺.....”
江松只当江月漓被自己逼得没有退路,所以拿了这个理由搪塞他,于是趁热打铁,打断她的话:“这有什么难,随便废除一个掌柜不就有空缺了吗?”
江月漓一只秀眉因恼怒而狠狠跳了跳,脸上依旧笑得甜美:“堂兄说的我也想过,只是这些掌柜全都是元老,又是大伯曾经重用过的人,我不能随随便便把他们打发了,不然商行就要乱了套,堂兄既然想上进,我总要给机会不是?”
她看着江松,莞尔一笑:“等明儿起,堂兄去码头当一名搬运,让那些嘲笑堂兄的人好好睁大狗眼看看,堂兄身份这么尊贵,也是准备从底层一步一步做起,不靠任何人。”
然后摆出极认真的表情:“堂兄你看这样可好?谢谢的话就不要说了,虽然我贵为郡主,但你我也是手足,能帮的我自然是要倾力帮助的。”
江松气愤的都呆滞了,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这个江月漓可真是嘴巴厉害,不帮自己也就算了,还挖了这么大个坑逼自己往下跳,而且还要谢谢她,简直太侮辱自己了。
可是江月漓的话说的实在太漂亮太天衣无缝了,江松根本就找不到话反驳,只得忍气吞声陪着笑:“我自己的事就不要郡主费心了,时辰不早了,还请郡主移驾去赴我父亲的寿宴。”
江月漓笑着道:“本来我准备换套衣裳表示对大伯的尊重,可堂兄催得这么急,那就直接去好了。”
顿了顿又道:“我母亲就不方便去了。”便与江月明一起起身,准备跟着江松出门。
江松见她现在都没有一点表示,沉不住气地问:“郡主和妹妹就这么空着手去?”
江月明闻言,马上不自在起来。
江月漓暗暗握了握她的手,笑着应道:“心意到就好,大伯不会计较这些的,大伯最想收到的生日礼物是堂兄有出息啊,而不是我和姐姐送他什么。”
江松又被呛了一顿,心中郁闷,干脆闭嘴。
走了几步,江月明左右看看,又看了一眼江松,小声在江月漓的耳边道:“这不像是去缀锦楼的路。”
江月漓装作才发现,问江松:“堂兄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江松忙借题发挥:“因为祖母病了,所以父亲把寿宴的地点设在了祖母的住处,这样祖母既可以养身体,又可以吃父亲的寿宴,一举两得,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孝顺体贴长辈不是!”
江月漓笑着道:“堂兄说的极是,我还听说,先皇在世的时候身体有恙,当今皇上那时还是太子,心里为先皇的病很是烦忧,睡在柴草上,吃的是糙米饭,生日节日全都不过,只在床边尽心服侍病人,那才是真孝顺。”
江月明听了暗笑,这个江松是个不知进退的无耻之徒,本想表现自己一家是懂孝道的,结果反被江月漓三言两语就戳穿了他们的假面具。
江松铁青着脸走在前头带路,江月明姐妹两个在后相视一笑。
两人随着江松来到岳氏的住所,岳氏与江如燕一家几个还有陶岳氏祖孙两个正围桌而坐,边吃边说着小点心边说着话。
岳氏一见江月漓,便一脸便秘般的痛苦状,作势要挣扎着起来迎接她。
江月漓平静的笑着:“老夫人,快别动,坐着就好。”
有外人在场,她也是会演戏的,绝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陶岳氏祖孙两个出去毁谤她的名声。
岳氏便又顺着她的话坐得稳如泰山。
江山川笑着道:“既然郡主来了,那就开席吧。”命一个小丫头去厨房传话。
不一会子,就有厨房的婆子送来各色菜肴。
现在一家每天是三十两银子的膳食费,够普通人家吃上好几个月,所以膳食很丰盛,即便是做家宴都不寒酸。
岳氏看了看菜肴,道:“你们吃吧,我实在吃不下这些油腻的东西。”
江月漓笑着道:“这是因为老夫人生病了,嘴里没有味道,我记得老夫人刚来我们家时,最爱吃红烧五花肉了,那才叫油腻,咬一口,油都能顺着嘴角流出来。”
这是在笑她当时落魄进了江府,岳氏神色微微僵了僵。
江山川忙道:“儿子知道老夫人嘴里没味,所以特地准备了燕窝粥,应该马上就送来了。
几个婆子退下,江山川请众人吃菜。
江月漓姐妹浅尝辄止。
江山川笑着问:“怎么郡主不肯赏脸吃菜,难不成还怕我在菜里下毒?”
江月漓看了一眼岳氏:“我姐妹两个见这些菜要是在平日里,老夫人不知多爱吃了,可今儿因为身子不适,吃不下去,我们姐妹两个想着不能为老夫人分担病痛,心理煎熬,哪里会像大伯一家好胃口,吃的这么香,却不小心又让大伯误会了,该死!该死!”说着,拿起筷子拣好吃的菜吃了几口。
金氏一家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不一会子,厨房的婆子和江山川家的一个新买的丫头都提着燕窝来了。
江月漓看了那丫头一眼,大约十七八岁,样子很机灵似有心又似无心的笑着说:“这么巧,两家的燕窝粥同时送来了。”说完,瞟了一眼那丫头。
那丫头倒很镇定,提着手里装有燕窝粥的瓦罐安静的侍立在一旁。
岳氏故意装作左右为难,笑着说:“怎么同时都送来了....这叫我吃哪一碗的好?”
江山川笑着道:“老夫人吃儿子的吧,儿子难得孝顺老夫人一次。”
江月漓含笑道:“虽然大伯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这是血燕,老夫人现在生病,吃我的比较好。”
陶岳氏在一旁直流口水,她只听说过燕窝粥,还没吃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