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下人们正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把他们招集到一起来的原因,忽见金氏板着一张青肿未消的臭脸威严地走了过来,于是便都闭上了嘴。
金氏对下人极其狠厉,一句言语不中听,她都会出手严惩说话之人,因此众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多言,生怕说错了话,给自己招祸。
金氏犀利的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众人,众人不由自主地都低下头来,生怕被金氏关注,无故躺枪了。
金氏为了制造威严的气氛,故意半晌不说话,那些下人在心里抱怨不停,天寒地冻的把他们拉出来喝西北风,心肠也大毒了吧。
良久,金氏才傲慢地开口道:“从今儿起,就由我来主中馈,你们,得听命于我!”
江府的下人一听,面面相颜,金氏重掌中馈,哪有自己的主子宽厚仁慈,看来好日子又要终结了。
下人们窃窃私语,甚是不乐意。
金氏见无一人应和她,心中很是不得劲,提高了声音严厉地问:“怎么!你们不吭声,是不满,想造反吗?”
下人中有不怕死的在人群里喊着说道:“我们都是江府的奴才,只听自家主子的话,我家主子不亲口说由金夫人替她掌中馈,我们是不会听命于金夫人的,不然岂不成了背主的奴才!”
众人都纷纷附合,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就是,我们又不是金夫人家的奴才,说什么造反不造反的话!可笑!”
金氏听这话是没人把她当主子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在心里暗暗切齿,李氏肯定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形,所以才甩手置之不理,让她出丑去。
她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要你们主子发话?好!我就传你们主子来!”
众人听到她用了个“传”字,个个忐忑,现二小姐不在家,李氏怯懦,大小姐更是胆小如鼠,若是金氏挟天子以令诸候,他们刚才都不买她的帐,她必呲牙必报,扣月钱,挨板子,只怕不能幸免……
金氏打发了个小丫头去叫李氏速来,她自己则像个有着钢铁意志的斗士一般,虎视耽耽地与众仆从对峙。
那些仆从们都低下脑袋,不安地等待着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
那个小丫头去了许久才回,金氏见她只一人返回,脸更黑了,阴沉沉地盯着她。
小丫头害怕地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禀道:“夫人说,她这会子没空,要去衙门把咱们的银子领回来。”
金氏手在袖子里紧了又紧,若是放在以前,丫头去了半日才来回话,她早就一耳光甩过去了,可现在,她告诫自己不能再随意发火了,小不忍则大乱,等自己掌握了实权再一个一个收拾这些贱奴!
她冷若冰霜地盯着那个小丫头:“芝麻大小的事,你怎么拖了这许久?”
小丫头道:“夫人在梳妆更衣,准备出门,叫奴婢候着……”
其实真实情况是,她刚到稻香坞,肖品玉就送来两个丫头,名义上是因为二小姐出门在外,不能给李氏行孝,所以他派了这两个丫头替二小姐行孝,实际上是敲山震虎,他肖品玉的人在此,看谁敢动李氏和江月明一根汗毛!
那两个丫头一个叫素衣,一个叫红衣,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胜雪,一个一身红色妖娆,两个都会武功。
素衣和红衣听了那小丫头的话,素衣不满地轻哼一声:“这个金氏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太后,竟然敢用‘传’字!”
她吩咐那个小丫头:“你先去下人的休息室坐坐,喝杯热茶,我叫你走时再走。”
那个小丫头不敢违逆,去下人休息室一直待到现在才能回来回话。
金氏咬咬牙,冷笑道:“她竟然学会在我面前摆谱子!”说罢,垮着脸向稻香坞走去。
那些仆人议论纷纷:“看样子是去找咱们夫人麻烦去了。”
有人替李氏母女担心道:“哎呀!夫人和大小姐要吃亏了。”
顾妈妈心中着慌起来,对余妈妈道:“我去看看。”
余妈妈连连道:“快去,快去。”
那些下人愁云惨雾,都有些悔意道:“自家主子都要被人收拾了,我们做奴才的更是逃脱不了重罚,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与金氏对着干了,唉!”
余妈妈听了,把眼一瞪:“你们有点骨气行不行?咱家主子好,没亏待咱们,连我都弃暗投明了,金夫人只怕恨我恨到骨髓里去了,一心想吃我的肉呢,可你们看我屈服了没,做人总要有些义气才好,人家对你好,你总得投桃报李吧。
再说了,金夫人要真敢对我们怎样,二小姐回来肯定跟她没完!况且我们人多,俗话说罪不责众,金夫人只要敢惩罚我们,我们就集体不买她的帐,她想主中馈,哼哼,连人都调遣不动,主个屁的中馈!”
众人被她说的热血沸腾,纷纷道:“对!只要她敢惩处我们,我们就给她撂挑子,看她怎么办!”
金氏心急火燎地赶往稻香坞,她并不是像众人猜测的那样,去找李氏兴师问罪,而是要跟着李氏一起去衙门领银子,她得亲眼盯着她,以免她搞鬼。
出口恶气什么的比起白花花的银子来微不足道,况且她们家还该着高利贷的一千五百两纹银,不快点还,利滚利很快就会变成天文数字,到时即便把她全家都卖了只怕也偿还不了。
金氏到达稻香坞的时候,李氏正准备出门,以为她是为刚才小丫头禀报的事而来,于是小心的陪着笑道:“大嫂别急,等我从衙门取了银子,就跟仆人们交代从今儿起府里的中馈由大嫂主持。”
金氏瞟了一眼素衣和红衣,见她们两个明明梳着丫鬟的发髻,却穿戴不凡,而且是侍立在旁,不像是哪家的小姐前来拜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一脸笑意道:“那事不急,我先陪你一起去取银子,好大一笔钱,怕你有闪失。”
李氏知其心意,并不说破,浅笑着道:“多谢大嫂。”抬脚便要出门。
金氏瞥着红衣素衣问道:“她两是谁,看着面生,是你才买的丫头吗?”
李氏神色马上肃然道:“大嫂这话说的,这两位姑娘名叫红衣素衣,是镇国公府里肖三公子的大丫鬟,是贵客,我可没敢把她们当丫头看待,又怎能提那个买字。”
金氏神色微僵,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得罪了肖三公子的人,还好她脸皮够厚,马上笑得灿如春花,对红衣素衣道:“冒犯两位姑娘了,不知者无罪哦。”
红衣素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红衣冷冷发问:“你就是金氏?”
金氏听她语气不善,心中难免忐忑,呵呵假笑了两声缓和气氛,答道:“是,我是。”
红衣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再没说一个字,可金氏心中却越发不安。
李氏和金氏同乘一辆马车到了衙门去取那500两纹银。
徛门里的管事笑着道:“李夫人可巧来晚了一步,你家的那500两赔偿银子已被镇国公的肖三公子一大早先领了去。”
李氏轻轻哦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金氏却不依不饶道:“我家的银子,你怎么能够让外人领去!我不管,这是你们衙门失职,得赔给我们!”
那位管事冷冷的斜睨着金氏,慢条斯理地讥讽道:“你家的银子?那500两银子明明是李夫人家的,怎么到了这位夫人嘴里,就变成你家的了呢?你嘴这么一张一合,比上大街上抢劫还要厉害!
再说了,江二小姐是镇国公的义女,肖三公子是她的义兄,义兄替义妹取银子有何不可,我们衙门哪里失职了,你这妇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是不是想吃一顿板子。”
金氏听说要挨打,脸唰的一下白了,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于是像变脸一般露出一脸谄笑:“是我的错,我竟忘了肖三公子和我们家二姑娘是义兄义妹,只是李氏是我的弟媳,我们本就一家人,我把她的银子说成我的也不算是很离谱吧。”
那位管事翻了翻白眼:“这真是越描越黑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弟媳的银子怎么就变成你的了,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夺人家产吗?”
金氏被人拿到短处,再不敢轻易开口,只得悻悻然和李氏回到江府,连叫李氏和仆人们说叫她主中馈的大事都忘了。
江松三兄妹都等在缀锦轩里,见金氏回来了,全都迎了上去,满含期待的看着她,却见她垮脸垮腮,一副家里死了人的模样,便知道她没有拿到银子,心中很是诧异,李氏老实又胆小,从她手里抢过银子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金氏就怎么失手了呢?
江如燕扶着金氏坐下,扫了一眼屋内的丫头,将脸一冷,命道:“都给我出去!”
那几个小丫头忙退了出去。
江如燕心中有些不得劲,江月漓上次趁着她姐妹两人带着仆人企图暴打她姐弟三人的事件把她和她母亲的心腹全都处置了,现在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很是不方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