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冲动的想法几乎瞬间占据了他的思维,他要好好学习,下个月,站在她身边领奖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他。
但当时,他也就是那么一想,他真正坚定这个意识,是在有一次晚自习下课,他和她一起走的时候,她半开玩笑似的问他为什么总是交白卷,其实,他每次考试都垫底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好好考试,而原因么,大概就是他觉得考试压根就没什么意义,成绩好就能改变什么么,他妈妈当年还不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吗,最终呢?
就算他不学无术,他将来也照样会进入沈氏,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所以,交白卷,与其说是一种不屑,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可是,当她这么问他的时候,他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那么一长串的故事,其实,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个很悲观的人,他那时候,甚至就已经产生了一种担心,担心她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之后会怎么想。
不过,他也不需要用言语来回答,下一次月考的时候,他真的考了前五,放榜的时候,他看到许晴天站在他们高二年级的榜单前,在最后那一列上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他很好奇她在干嘛,照理来说,她那样的人,压根就不需要去看榜单也能知道自己肯定在前五,况且,她看的还不是她自己年级的榜单。
他上前问她,谁知小丫头给了他一个大跌眼镜的回答:“沈唐尧,榜单上怎么没有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成绩太差学校都不给排名了?”
他真是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开心吗?她好像很关心自己的样子。难过吗?自己在她心里居然是这么个形象。
而当他告诉她,他考了前五的时候,小姑娘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更是让他有种挫败的感觉,不过,即便时隔这么多年,他已然清楚的记得,那种挫败是甜甜的滋味。
那次的表彰大会,他如愿拿着奖状站到了她身边,那晚,他心情特别好,就像一个小孩好不容易攒够了零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
后来,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个月之间进步那么多的,他没有勇气告诉她,傻瓜,我是为了你啊,为了站到你身边,为了成为他们口中那个和你般配的人。
他当然也不会告诉她,那一个月里,他熬了多少个通宵,一个晚上要喝多少杯咖啡,他的确是属于很聪明的那种男孩子,但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生来就会所有。
但不论如何,他最终得偿所愿了,他所付出的那些都算不上什么,许晴天,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了你去学之乎者也,去学椭圆双曲线。
那段时间大概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吧,他可以时不时的去看看妈妈,又可以因为心爱的女孩而有所期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幸福有一天会戛然而止。
那时候他大概是高二下学期,每周可能会去看妈妈三四次。频率不算高,和妈妈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即便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些时间里,他也已经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妈妈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候用苍白如纸来形容都不过分。他不止一次去问妈妈,但是妈妈始终都说没事。
那时候,沈星辰养了一只苏格兰折耳猫,捧在手心里当块宝似的,矜贵的很。有一次,沈家一个用了好几年的佣人,不小心给那只猫喂多了猫粮,沈星辰居然不由分说的就把那个佣人给辞了。
那只折耳猫生日的那天,沈星辰大张旗鼓的在T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里摆了好几十桌,给那只猫庆生。季悦眉向来是什么都以女儿为先的,当然是由着她乱来,而沈老夫人,大概是因为当初执意要把沈唐尧带回沈家,觉得亏欠了季悦眉母女,在很多事情上也就能容忍就容忍了。
那天,宴会期间,沈唐尧看着那些宾客极尽奢华之词的夸赞沈星辰那只猫,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可笑,在大厅里待了一会儿,就想去楼下酒店门口透透气。
他刚到楼下的时候,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那个男孩子,是住在他妈妈家楼下张爷爷的孙子,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也就是在那个男孩子朝他跑过来的那几秒钟之间,近来妈妈苍白的面容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他一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个男孩子气喘吁吁的对他说:“唐尧哥哥,唐阿姨不行了,我爷爷听说你们家今天在这里摆宴,让我来喊你。”
男孩子怯怯的望了一眼前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又说:“我本来要上来找你的,但保安看我这样子,就不让我上去。”
沈唐尧永远都不会忘记男孩子当时的那种神情,好像是在为自己寒碜的穿着而感到不好意思。
这世界就是这样,连区区两个保安,都是如此的势力。
但当时,他已经想不了太多了,立马拦了出租,准备朝老楼赶去,他和妈妈相聚才不到几个月,他无法想象,再次失去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可就在他要上出租的时候,沈星辰突然出现了,她截住他的出租车,冷嘲热讽的说:“沈唐尧,你要去哪里啊,看你那个寒碜的妈?你倒是胳膊肘会往外拐啊,跟了我们沈家的姓,还想顾着那个姓唐的贱人?我告诉你,今天是沈家的大日子,你必须给我待在这里,免得让人家落了闲话,说我们沈家亏待你。”
在骂人这方面,沈星辰是完全得了季悦眉的真传,只不过,在大多数人面前,沈星辰一向表现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也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沈星辰真正的面目,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他进沈家以来,沈星辰常常背着老夫人说些难听至极的话,大部分情况下,沈唐尧都不愿意和她计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