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然匍匐在方向盘上,细碎的刘海半掩在额头,鲜血自他的额头和嘴角嘀嘀嗒嗒的往下流,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
林七月只觉得心痛得要炸裂开来,时间在这一刻就像静止了一般,短短的几秒,就像过完了一生。
周未然无力的抬起手,伸向林七月:
“小七,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声音不大,柔软的没有一丝力量,听上去却撕心裂肺。
林七月疯了一般拼命的想去抱他,但周未然却被卡在了车座和气囊之间。
她疯了一样拍打着座椅,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叫声:
“未然,求你,求你不要这样吓我!”
江北冲上来一把将林七月扯住,将她和周未然隔离开来。
林七月拼命挣扎着向周未然伸出手:
“未然,未然…….”
字字泣血,撕心裂肺。
江北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低沉的道:
“不要动他,他内脏受伤了,现在移动会出大乱子。”
变型的墙壁和车头,满天的烟雾,血淋淋的生死未卜的周未然。
林七月突然之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心里那根弦啪一声就断掉了,她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是如此残忍,她爱的,得不到,爱她的,却随时会抛下她。
这是林七月第二次经历车祸现场。
第一次面对的是父母和妹妹破碎的身体,这一次,面对的是差点成为车下亡魂的江北和周未然。
她狠狠的抠住底下冰冷的地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每一步,完全被笼罩在差点失去亲人和爱人的巨大恐惧中。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活生生的煎熬。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爱恨好像都被放下来了。
林七月告诉自己,只要周未然能活着,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放下任何心结。
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白色,熟悉的急救室。
林七月恨透了医院这个鬼地方,但操蛋的命运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来来去去。
距离周未然进急救室,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林七月一动不动的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发愣。
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清醒过来,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如果现在躺在里面的是江北,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呢?
林七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想着那惊险的一幕,林七月觉得巨大的恐惧再次笼罩全身。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刚醉的时候哭笑大闹甚至是呕吐,但真正难受的,是那一点点涌上来的后劲。
她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感情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她以为她能控制自己,但身体却先于意识作出了最忠诚的反映。
她喜欢江北,看不得他受一点伤害,哪怕只是当时那只流血的手,也刺得她眼睛生疼。
如果周未然和江北今天必须有一个人要躺在医院,她的心一定会忠诚的选择前者。
想到这里,林七月痛苦的用手盖住了眼睛。
她和周未然之间已经够乱了,现在,又欠了他的,要该怎么样,才能还清这辈子的孽债。
墙壁上的时钟嘀嘀嗒嗒,每一秒都压抑而漫长,林七月呆呆的望着那时针出神,是否周未然当时找她的时候,也是如此心情?
周未然爱她这件事,林七月从来没怀疑过,如果周未然真的一直在找她,这么多天的煎熬,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高跟鞋急促的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而近,将林七月从混沌中扯了回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规整的盘在脑后,保养得当的脸和周未然有三分相似。
中年女人披着华丽柔软的羊绒批肩,价格不菲的黑色高跟鞋一下又一下的踩着地面,神态高贵,气质疏远。
林七月站了起来,刚想叫“阿姨好”,就被女人狠狠的剜了一眼。
女人下巴抬得老高,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是你,林家那丫头。”
“周夫人您好!”
周夫人冷冷的看着林七月,眼神锐利如飞刀,如果眼神能实质化,林七月怀疑自己会被凌迟至死。
突然,周夫人抬手重重赏了林七月两记耳光:
“从小到大,他为你惹了多少祸,你现在却要他的命,白眼狼!”
林七月被扇得头偏到了一边,耳朵嗡嗡直响,她低下了头去:
“对不起。”
周夫人一脸怒容,指着林七月的鼻子破口大骂:
“凭你的出身,配得上我儿子吗?他打小就围着你转,原本我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让你当个外室,可现在你是什么身份?听说在给有钱人当情人,不要脸的臭婊子,也值得我儿子为你受伤?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林七月死死的咬着唇,一动不动的站着,这是她理应得到的报应。
记忆中雍容的贵夫人,对她说话一直客客气气,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刻薄的话,现在想必恨极了她。
周夫人骂得激动了,伸手又要来一耳光,孰料没站稳,差点摔了,立在一旁的人忙扶住她:
“夫人小心气坏了身子,为这么个破烂货,不值的。夫人真想教训她,我来出手就好了。”
林七月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那人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是陈青青的母亲,周夫人的跟班。
当初陈青青的母亲为了女儿能接近周未然,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结果周未然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女儿一眼。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好不容易把林七月弄走了,她岂肯让女儿再次落入那种尴尬的境地。
林七月摸了摸嘴角泌出的血迹,冷冷道:
“我是欠周未然的,但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在了,周未然会娶陈青青?你就算花再多钱让陈青青整容成我的样子,周未然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陈青青的母亲勃然大怒,脸上青红交替:
“你个贱人,少爷不要你了,你还敢来丢人现眼。”
说着抬手便要抽林七月,不料手刚抬起,就被人牢牢的捏住了,她一回头,便吓得打了个哆嗦。
江北铁青着脸,冷冷的看着陈青青的母亲:
“你算什么东西,周家又算什么玩意儿?”
说着目光一沉,就听到“咔嚓”一声,便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陈青青的母亲疼得倒在地上,抱着断掉的手发出凌厉的惨叫。
江北皱了皱眉头,目光冷冷的一扫,厉声道:
“吵死了!”
立在一旁的几个保镖先一惊,随后赶紧上来将人抬走了,那动作,迅速得像被人按了快进键。
长长的走廊,陈青青母亲凄厉的惨叫由近及远,渐渐消失,留下目瞪口呆的周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