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夏天,他和江妍儿一起坐在那条小河边上钓鱼,鱼没钓上来,钓到了一只龙虾。
江妍儿那时候还小,只吃过烧熟的波士顿大龙虾,没见过活的小龙虾,就特别好奇地伸手去抓了看。
结果被龙虾夹住了手指,怎么都甩不掉,手指都夹出血了,疼得直哭。
钓鱼的时候,就他和江妍儿两个人在,厉南朔心里特别自责,又心疼江妍儿,心疼哭了。
他从小就不怎么哭,性格倔强,又吃痛,那应该是他上了小学之后,第一次哭。
都忘了吧,江妍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了,一切都变了。他要保护的人,再也不是江妍儿了。
他朝自己默默说了声。
以后江家,他也不会再来了。
他看到有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记者,站在门口拍他带来的兵,随即让宋煜把那个记者叫过来。
记者压根不敢太靠近厉南朔,小心翼翼在他面前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了,恭敬地朝他弯腰打招呼,“副总统!”
“过来,相机给我看一眼。”厉南朔朝他伸手,低声道。
记者看了眼厉南朔宽厚的掌心,犹豫了下,解下了相机,走过来,把相机递到了厉南朔手里。
厉南朔反手抓起相机,打开存储照片的盘,一张张翻看了过去。
但凡有拍到他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全都删了。
记者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耐心地翻看删除照片,冷汗都出来了,就怕拍错了什么。
厉南朔删完照片,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把相机又还到了记者手里。
随后低声问道,“哪家的记者?”
“新时代报社的。”记者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地回。
“拍摄技术不错。”厉南朔随口表扬了一句。
说完,顿了下,又道,“待会儿江二爷他们会拿领养手续下来,你跟在我身边,拍个领养手续的特写,记住,把江小姐的名字也拍上去,明天登报,不必打马赛克。”
“还有,标题内容这么写:江家大小姐非江家嫡亲子女,被江家扫地出门。你也可以自行发挥,写更夸张些的内容。”
记者听着厉南朔的吩咐,简直是惊呆了。
下午江妍儿在微博上发的那张照片,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江妍儿故意在白小时面前耀武扬威,可能厉南朔要跟白小时已经婚变不合,要离婚了!
哪知道,厉南朔竟然会这么要求他!
“还有,新闻内容,不允许提到我,和我的夫人一个字,否则后果自负。”
“好……知道了!”记者用力点头回道。
一旁的宋煜,这时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网上新闻现在闹得天翻地覆的,厉南朔却管都没管,甚至要求把新闻热度炒得更火一点儿,就是为了给明早更爆炸的新闻内容做准备。
今天网上新闻搞得这么大的阵仗,今明两天,肯定大街小巷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讨论厉南朔的情感问题,估计都能编出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剧本内容来。
要是忽然来个江妍儿是被江家收养的新闻,其实她根本不是江家大小姐,只是个身份普通的养女,还是新时代报社这种,国内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国有报社爆出来的头条新闻。
再加上,江妍儿手里股权被收走,被江家扫地出门,那不就是人尽皆知了?
不得不说,厉南朔真不是个好惹的主,惹火了他,管你是谁,管之前是什么情分,分分钟要你爽到上天。
他诧异地望着厉南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好,之前他悬崖勒马,没招惹上他。
江家二叔拿着领养手续下来的时候,江妍儿的妈妈立刻跟着出来了,沉声问,“老二,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帮忙吗!”
江家二叔一声不吭,和老三两人快步下楼来了。
江妍儿跟在后面不解地问,“妈,二叔他们拿走的是什么东西?”
“你就别问了!”江母气急地回道。
又朝江家二叔沉声道,“老二!你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你死去的大哥面子上,适可而止吧!我已经对你们一忍再忍,你们还想怎样?!当我死了吗?”
“大嫂,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说了怕你难过又要犯病,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女儿,这阵子都做了什么好事儿,再来责怪我们吧!”
江家二叔听江妍儿的母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脸色也禁不住沉了几分,扭头回道,“今天这东西,是南朔问我们要的,不是我们想彻底摊牌!”
江妍儿的母亲追到楼梯口,看到楼下坐着的厉南朔,迟疑了一下,还是甩开了江妍儿搀扶她的手,直接追下楼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江家二叔已经把纸张泛黄了的一份文件,递到了厉南朔的手边。
厉南朔没说什么,接过来,翻开,草草看了两眼,放到了桌上。
边上的记者随即把镜头,对准了厉南朔翻开的那一页,按下了快门键。
“你干什么!”江家二叔没来得及阻止,愣了下,沉声喝道,“立刻把照片删掉!”
“副总统叫我拍的。”记者随即回道。
厉南朔镇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抬眸扫了眼江家二叔,缓缓道,“既然,妍儿是领养来的,那么正如我刚才所说,二叔您让您儿子继承江家产业,没有什么不对。”
江家二叔有些诧异地,盯着厉南朔看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得到的东西,因为心有不甘,让一个养女继承家业。
并且,他和老三一直以来都在担心,倘若将来江妍儿知道自己身世,要回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么江家的产业,很有可能就会被外人夺到手里。
老大那时候也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临去世之前,才会将他们三家的产业,分配得特别均匀。
但是厉南朔亲手把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送到他手边的时候,竟然有些惶恐。
“大哥的遗嘱,我们不敢违背。”他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回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