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黛紧攥着冰冷的指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叫做莫凉城的男人。他们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将将三两天的时间,而她却感到无比的漫长,似变故了无数次。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结果?就是这样而已?
从一开始相见,就是他在主宰一切,跟他,或者不跟他,毁容,或者不毁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悉数掌控在这男人手中,她何时占过一星半点的上风?
没有。
从来没有。
她本就是弱者,无论身份,还是企图。
“莫凉城,你说过要我做你的女人,你亲口说过的。”薛黛拼命压抑着胸腔内翻涌的怨愤,极尽所能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是快要将她焚烧殆尽的恨,还有不甘与惭愧,“你亲口说过的!”
莫凉城的双手兜在口袋里,笔挺的身形被头顶的琉璃灯光纹上模糊的轮廓,他面色格外平静,是那种令人心生绝望的平静,就那么一转不转地同她对望,渐渐的,性感的唇角随之上扬,冲薛黛凉凉地笑了笑。
“是,我说过的。”他并不否认,似乎是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可敷衍的,坦坦荡荡地说道,“现在,你不就是我的女人吗?”
薛黛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像看一个永远没有谜底的谜面,死死望着他:“可你要把我送给别人。”
“是谁说,我的女人不可以送人分享的?”莫凉城笑了,信步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我说了,祝律师何时玩够了,何时再送回来,我愿赌服输。”
“莫凉城!”
薛黛拼死挣扎,企图飞奔而去拦下他。
他不能这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了他的宠,这才刚刚开始,不能就此结束。不能!
然而,男人对于她嘶声的哭喊并不在意,就那么一步步离她远去,徒留那道坚毅巍峨的背影,漆黑一片,让薛黛怎么都看不清面前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她慌了,猛地一口咬在祝凯歌死死桎梏着她的手臂,在他因疼痛而松懈的刹那,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在**门前的霓虹灯光下,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更不该偷偷换掉你的底牌,是我不对……”薛黛哽咽了一下,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委屈,嘶哑的声线让男人顿住了脚步,任她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却也并不回头看她一眼,直立的背脊似一面铜墙铁壁,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莫凉城,原谅我这次好吗?我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做才好,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我随便丢给别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或者说……你对我感兴趣,没错,你不是还对我感兴趣吗?可不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她像个迷路的无措孩子,语无伦次地讲着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东西,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惶恐,那并非全是惧怕与委屈,还有更加复杂的内容。薛黛微扬起脸,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他,更用力地将自己和他拥在一起。
莫凉城静静地听她说着,兜在口袋中的右手手心里,握着那串金绿猫眼石手镯,随着她的声音,一寸寸收紧,最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手心竟生出一层细密的热汗。
他愣了愣,感受到后背女人柔软的身躯,她身体独有的清香,还有那软糯又令人怜楚的声音,忽然让他无比烦躁。
“去把祝律师陪好,我并不生你的气,是我防备太浅,不怪你。”
冰冷到毫无温度的话语,封冻住薛黛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紧扣的双手被一双大手用力掰开,他一眼未顾,径自消失在浓沉的夜色里。
夜风起,刮乱她一头的乌黑秀发,比今晚这夜色还要黑沉。
…………
“莫总,回庄园别墅吗?”
自莫凉城上车后,谢桓便察觉出异样的气氛。
不久前还是三人同行,此刻却只有他一人回来,谢桓虽不知在**里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薛小姐失宠了。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断定,是因为后视镜中倒映出的男人的脸色,实在太过低沉压抑。
他几乎从未在莫凉城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该怎么去形容呢?
大概很像是沉睡已久的雄狮忽然被人惊扰了美梦,起身欲要灭掉这不长眼之人时,却发觉那不过是只与人无害的小绵羊。
杀?他怕是于心不忍。
不杀?却又难解心头之恨。
谢桓私以为,自家主子目前大概最需要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发泄,二是女人。
果不其然,莫凉城缓缓摁揉着眉心,冷声下了吩咐:“命人查海岳的账,无论明账还是暗账,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谢桓应声,立刻照办。
“莫总,还有什么吩咐?”
莫凉城摁揉眉心的动作顿住,半晌后抬起头,目光看向窗外有些迷离,却并未搭理他。
谢桓等了许久,最后实在没忍住,咬咬牙,壮着胆子询问道:“莫总,不久前名苑公寓那边又来电话了,说她吵着见您,见不到今晚就……您看,是不是过去……”
莫凉城回过神,也不知听清楚了没,只淡淡“嗯”了下,就闭目养神地靠了下去。
谢桓似乎等他同意很久了,得到应允,惊喜之色险些溢于言表,飞快将车启动,朝着名苑公寓驶去。
薛黛同祝凯歌上了计程车,一路无话,车子从荒僻的**开进了熙攘的市区,周围逐渐繁华起来的街道让她有了那么一丝丝暖意。她不知道祝凯歌要带自己去哪里,此刻也无心去管,满脑子都是莫凉城那张冷漠无温的脸。
她自以为计划的天衣无缝,如何若即若离,如何欲攻还守,她将这么些年来自觉精准的男女之道都用尽了,才换来那男人的破例,这中间但凡有一步走错,恐怕她都不会好过,而更令薛黛感到后怕的是,他竟曾想要毁了她的容。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够让鼎鼎大名的莫先生记挂于心?
可是现在,她的努力似乎已经付之东流。
“先生,到了。”
司机停了车,她如一具空荡的躯壳随着祝凯歌行走,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明明是痛的,可薛黛却像没感觉到,面无表情地跟他跨入自己从未来过的一栋公寓楼,进入前,似乎看到了它的名字。
应该……是叫“名苑公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