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和拍打门窗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快要天亮才渐渐化去,最后归入平静。
三只火盆烧了一夜的元宝,积攒的黄灰已经满满一盆,已经没有东西可烧后,火星慢慢灭了下去,屋外又有了动静,但这回是人声。
沈家祖宅早起的下人们要开始工作了。
宁老太爷看着香炉里的袅袅清香,三支香,同样长短,慢悠悠的燃着。
长长的舒出口气,宁老太爷最后一次道:"磕头。"声音因为一夜不间歇的说话,都已经沙哑。
沈宴河照做,依然是九个数。
这一套动作做了一晚上,几乎也已经是机械性的惯性动作了。
等他磕完头,宁老太爷又道:"好了。沈帅,起来吧。"
何蔚锦闻言,先一步起身过去扶人。
不过才刚起站起来,人就不由得踉跄了两下。
另一边,宁黛和宁老爷也相继站起身。
他们俩连带何蔚锦蹲在火盆边,烧了一晚上的元宝,这会儿站起身只觉得腿上气血淤结,小腿部分麻木了,一时间都站不稳。
沈宴河不用扶,已经自己站了起来,除了跪了一晚上腿脚血液不畅之外,身体方面倒是没什么难受的感觉。往昔的那份感觉又回来了。
发现这一点后,沈宴河立马看向宁老太爷,虚心求问:"老太爷,我这事是解了?"
宁老太爷抚了抚胡子,点头微笑道:"你心诚,又非不敬,沈家祖宗自然也不好同你这无辜小辈置气。"
又以防万一的补充说:"稍后你让医生再来瞧看一下。"
沈宴河立即恭敬的道:"多谢老太爷。"
宁老太爷笑了一笑,没接话。
天亮起来,光亮照在窗上,起了一层朦胧的浅蓝色亮光。
宁黛伸手敲打了下僵硬的腰背,意有所指的说:"沈大帅如今是好了,可要小心提防好,免得又让人趁虚而入。"白费了一晚上的功夫。
要是再来一回选救人还是选看他死,她是绝对不选救第二回了!她又不是专业为主角赴汤蹈火的炮灰!
沈宴河看了眼何蔚锦,何蔚锦会意,问宁老太爷:"老太爷,现下可以离开这间屋子了吗?"
宁老太爷说:"已经没事了。折腾了一晚上,也该休息了。沈帅,待会儿叫人打扫一下吧。除了这祖牌还需供奉几天外,其他没什么讲究。"说着又讲了讲供奉的注意事项,不过也没说太多,毕竟他还在,回头能指点一二。
沈宴河再次表达了谢意,这便吩咐何蔚锦送宁老太爷他们去休息。
何蔚锦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请宁老太爷他们去收拾好的房间休息,几间房间是昨天就收拾好的,都安排在沈宴河房间的隔壁。
宁黛早迫不及待,一个晚上没睡,得老多少岁啊,可她刚要走,又被沈宴河给拉住了。
心里惦记着养颜美容觉,却被这么拉住,宁黛心里的火一下子腾起,恶狠狠的冲口道:"卧槽你干嘛!"
声音尖锐高八度,面上表情也透着狰狞,沈宴河毫无防备下竟被她给吓了一跳。
连带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人也跟着回过头。
宁老太爷和宁黛她爹看宁黛的眼神都带着小小的谴责,他们家姑娘可太凶了,这要是吓坏未来女婿了!
别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丈人看女婿是仇人,但在宁家,情况都是反过来的。
宁黛她爹已经忍不住开口教育自家闺女:"你这丫头,好好点说话。"免得把上门女婿给吓跑了。
未免宁黛不懂他这老父亲的良苦用意,当爹的还不忘使劲挤眼抖眉,传达着自己的暗示。
宁老太爷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由于晚上说太多话,他这会儿喉咙不太舒服,所以才没开口。
宁黛:"..."都特么有毒!
沈宴河到底没让宁黛为难,很快放开了手,语气带着心疼说:"辛苦你了,快去好好睡一觉吧。"
宁黛皱眉,他就想说这话?
目光落到他脸上,这才发觉,同样是一夜不睡,自家爷爷和爹都跟半鬼差不多了,偏偏沈宴河除去了病魔后,一夜未睡竟然瞧不出有任何的疲惫感,整个人相反神采奕奕,真是...让人嫉妒到心理变态!
宁黛没忍住,因为扭曲的嫉妒而"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往门边走。
等她补完眠,她就还是小仙女。
沈宴河瞧她这样子,莫名的喜欢的不得了。
很傲娇,很有生气。
总之比之前深沉的模样好太多了。
...
那边,宁黛一家人补眠去了。这边,沈宴河除下孝服,等来了复命的何蔚锦,快速吩咐了几桩事。
何蔚锦一一应下,确定沈宴河没有别的事后,腰板一正,转过身去做事。
脚步刚跨出门,沈宴河又把他叫住:"这些事你安排给别人做就好,你也去休息一下。"
何蔚锦心下感动不已,一句"是"回答的特别嘹亮有力。
至于休息,还是先请医生过来给大帅看过身体,确定真的没问题了再休息吧。
天大亮后,小洋楼里的主人们一个个起身。沈宴江特意遵照着父亲的交代,早早起床出门,坐着车七拐八弯的,去了郓城城郊一处隐蔽之所。
在城郊待了半个多小时,等出来时,身边跟了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
两人上了车后,一路往沈家祖坟而去。
却不知道,这会儿沈家祖坟正有一队人埋伏着守株待兔。
两人到了沈家祖坟,还没来得及做事,瞬间就被人按到了地上。
穿长衫的中年男人被反剪着双手按下后,只会"哎哟哟"的叫疼。
沈宴江则是拼力反抗,同时口中叫嚣:"你们疯了吗,我是沈宴江,你们抓我干什么!"被擒住前,他就已经看清楚了,这些突然窜出来的人都是军部的士兵。
他这心里一下掺进了疑惑、恐惧,怕自己的筹谋已经被人知道了。
士兵们也不跟他废话,先是麻袋套头胖揍了一顿,而后将人连麻袋直接往军部大牢里一扔了事。
任沈宴江在牢里发脾气大喊大叫,根本没人理他。
何副官说了,人抓回来后要等他来亲自审问,至于何副官什么时候来提审,没有交代,在这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
而今天的军部为防有万一,全是沈宴河的亲信兵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