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知道韩彦是为了他好,也不是真的要跟他计较,闻言轻叹一声,握住韩彦的手,抬头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要知道,你和圣上一个是我立誓要相守一生的夫婿,一个是我舍命也要护着的孩子,若是你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我还能在这世上无忧无虑地活着吗?”
沁出一层水雾的杏眸,明亮多情如天上的星子,灼得韩彦心疼又心暖。
“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的!”韩彦低头吻去舒予眼角滑落的泪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低声笑道,“自打有了这个孩子,你倒是愈发地爱哭了。”
说着话,还拿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舒予的鼻尖。
舒予双臂环抱住韩彦精瘦的腰身,嘟囔几句,把头埋在他怀里撒娇。
这要是搁在以前,她也不能想象,又一天自己会窝在一个人怀里恣意撒娇博怜。
是韩彦,慢慢地养出了她的这些小任性和小脾气,任由她不时地做一回“小女子”。
这么一想,眼底的泪便都化作了蜜糖,倒流回心间,甜得她嘴角忍不住翘得老高。
良久,舒予才抬头娇嗔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快跟我说说,事情到底如何?”
想要蒙混过关的韩彦闻言苦笑道:“机灵如你,还真是一点都糊弄不住!”
娶了这么个聪慧的媳妇,一辈子被吃得死死的,每每这么一想,韩彦便忍不住从心底到四肢都是甜软舒适的。
将边关急报与朝堂纷争捡要紧的跟舒予说过之后,韩彦又温声劝慰她道:“你不必担忧,朝堂、边关之事,自有朝臣去解决。你只管安心在家保重自己、照养孩子就行了!”
舒予轻叹一声,点点头。
心里却想,国将不宁,她又如何能安心做自己的内宅贵妇?
却不想韩彦为国事担忧的同时,还记挂着她,遂也只能强自掩下了。
韩彦见舒予肯放下忧心,好生将养,不由地长舒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
说罢,又问舒予:“对了,今日走得急,后又被事情绊住脚,也没来得及送别爹娘和小平安。只怕我们这么一匆促离开,他们也得跟着揪心吧?
“不如这样,我这就吩咐人去百花巷传个口信,告诉爹娘一切安好,也省得他们二老跟着忧心不安。”
舒予见韩彦待自家爹娘心细如发、周全备至,心中暖烘烘的,笑道:“不必麻烦了。先时你们离开,我已经安抚过他们了。等到此间事了,咱们再去跟他们分说也不迟。”
韩彦一想也是,遂也打消了念头,跟舒予一起逗弄起孩子来。
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这不过才第三天,已经渐渐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眉眼渐渐地长开了,脸蛋儿也愈发地白嫩起来。
这会儿正甜甜地睡着,面容纯净恬然,让人一看,整个心也跟着沉静下来,柔软如清风拂云而过。
韩彦不由地翘起嘴角,眉眼温润。
不期然地,恬睡的孩子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虽然不过转瞬即逝,却把韩彦给惊喜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看你看,他对我笑了诶!”韩彦扯着舒予的衣角,激动地说道。
比起当初带着康平帝逃亡的戒备疲惫和惶遽无奈,平安顺遂出生的长子带给他的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像这一次,他才真正体会到作为一个父亲到底是怎样的感受,而之前带着襁褓之中的康平帝逃亡时,他更多地是怀着一种完成亡姐嘱托、扛起大周未来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舒予很想告诉韩彦,三天大的孩子还不会笑,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笑意,不过是正常的肌肉收缩罢了。
可是看到韩彦那副初为人父的开心模样,她还是很捧场地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揭破。
夫妻二人逗弄着孩子,谈论着朝争,漫漫长夜也变得不再难捱。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韩府的大门就被叩响了。
韩彦得到禀报,披上外衣,匆匆赶到前院客厅时,正焦急不安地等着的王耀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韩大人,这是一封从辽东军大营发来的加急信件,小人不敢耽搁,拿到之后就立刻亲自送来了!”王耀祖一边说着,一边将捂在心口的信件掏出来,双手递了上去。
自打知道了韩彦的真实身份,知晓他做的那些英雄业绩,王耀祖对于这个曾经毫不起眼的的教书先生,是又敬又畏又感激不尽。
要不是韩彦,他现在只怕早就因私自贩卖军马一事被处决了,哪里还能够成为雄踞辽东至京城一脉的富商巨贾,甚至还能为朝廷效力,屡获嘉奖,光宗耀祖!
韩彦一听王耀祖这话,眉头顿时紧皱起来,当即也不再耽搁,连忙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书信很简短,说的事情也很明白,就是脱欢派遣大部侵扰鹞子岭一事。
与送到朝廷的急报不同的是,镇国公还在信中揣测了脱欢此次派兵大举侵扰的缘由。
一是鹞子岭所处的位置据要地雀子山不远,而且有道路同往四面八方;二是鹞子岭这里曾经出现的“神迹”。
韩彦看完书信,不由地眉头紧皱。
对于所谓的“神迹”,他一向是不大相信的,总觉得那多是有人刻意耍手段蒙蔽众人,以借此获得好处,譬如之前的康平县娘娘庙那位瓦剌细作灵微道长。
当然,作为镇守一方的赫赫战神,镇国公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更是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的。可事为什么这一次,镇国公却偏偏在信中特意提及此事呢?
韩彦回想他在獾子寨的几年光阴,从不曾听说过鹞子岭有什么“神迹”,而且要不是后来为了勘察测绘地形,他甚至连秀水河子镇有座鹞子岭这件事情也不怎么在意。
韩彦沉吟半晌,开口问束手等在一旁的王耀祖道:“你听说过鹞子岭有什么神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