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大量的城堡车终于迎来了它们真正的使命, 沿着旧有的狩猎道路, 总算开出了选手营。
任谁也没有想到, 自己会成为一场神迹的见证人, 也因此在这些朴素的日子里,那些选手对世界的理解有了飞跃性的升级。
他们开始有了新的底线,一条看不见,来自心灵的道德枷锁悄然无声的夹在所有人的灵魂之上。
他们甚至相信在佛偈艾利的天空,有无数洞悉一切的眼睛, 正在默默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不要说狩猎了,有的选手甚至开始吃素, 并准备终身投入慈善伟业。
然而, 这个国际狩猎节的流程还是要走一次的。
因为这将是最后一次狩猎节了,它奇迹一般的就结束了。
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 姑且算,这是一场摄影旅行吧。
参加的人数还是不少的, 大概是从前的三分之一。
江鸽子坐在城堡车的宽敞客厅。
这间客厅是他车内最奢华的一间, 甚至茶几的腿儿, 都是度了真金的。
事实上富裕到极致,真的跟这些土豪金是脱离不开的。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盖尔,黄金它奇迹一般的都是稀缺金属。
伟大的亲王殿下正用手翻动着一本厚厚的珍惜保护动物的册子。
册子是新送来的,世界动物组织对佛偈艾利的动物,进行了短期的调查评级,并逐队发送而来的, 这上面对佛偈艾利现有动物,禽鸟的等级标示。
也因此,眼睛里看到的那些动物,大多数是不能触碰了。
甚至,如果遇到那些动物在繁殖期,你最好离它们远远的,不然就会触犯法律。
那个叫《国际动物保护法》的东西。
有时候,那家伙从地球学到的经验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在盖尔,《国际法》是个很硬的东西,而捍卫这些国际法典的国际组织也不是一个名声的东西,它背后有很深的利益链条。
盖尔每个人都会遵守国际法,搞不清为什么,大概是灵魂被下了咒语吧。
江鸽子翻动了几下册子,就将脑袋扭向窗外。
一只有着五彩羽毛的秀美鸟儿飞过城堡车的窗口,落在不远处的树木上,它好奇的左顾右盼,嘴里还衔着一支新鲜的树杈。
江鸽子想,这种鸟儿的叫声一定非常清脆悦耳,那么,就祝它一切顺意,平平安安。
佛偈艾利如今有大量的,水源丰富的肥沃土地,新的植物已经开始在这片土地孕育起勃勃生机。
“胡晶,文鸟目,可饲养笼鸟,七八月换羽,一二月繁殖,一般产卵一到六枚,二十五天左右出巢,世界二级保护鸟类……”
他过目不忘,见到这鸟便在脑袋里找到了资料。
听到江鸽子嘟嘟囔囔的在嘀咕,坐在一边正在辅导江吃饭学习的俞东池便好奇的抬头问他。
“您在说什么?”
江鸽子闻言摇摇头,轻笑了一声后道:“恩?没有,我是说那鸟儿……”
于是俞东池放下江吃饭的手,站起来,到窗户边上打量,自然,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被解放了的江吃饭松了一口气,她默默的抬起脸,对着江鸽子露出一个被挽救了一般的笑容,这孩子长的不差,只是不能笑。
她嘴上面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深洞,这娃儿因为咬石头水果摆盘而掉了两颗门牙的笑容,实在太刺眼。
江鸽子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扭过头继续嘀咕:“比起栗红谷那些渣渣,我想我更需要一个牙医。”
站在窗口没回头的俞东池发出一声短促的咳嗽。
江吃饭闻声如蒙雷击,拿起毛笔低头开始在宣纸上使劲划拉,并一脸狰狞。
俞东池咳嗽完,转身回到书桌前面,没看第二眼的就顺手拿起一边的书本,对着江吃饭的脑袋就开始猛拍。
他气急败坏的样儿,就像个地球辅导孩子写作业的老父亲。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写书法的时候,心要安静!看你这一笔字儿!这是外面文鸟拉的鸟屎吗?细细坨坨这也是字儿?我说了!!饱满圆润!饱满!圆润……”
可怜的江吃饭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饱满圆润,她不能理解这些成语,然而大量的知识就如填鸭一般的被倾倒在她的脑壳当中,她甚至来不及消化它们,她想她是后悔了,她找了一口不太适合自己的饭锅。
江鸽子哭笑不得的阻止:“喂!喂~过了,你这是家庭暴力么……三个月前这孩子还是个文盲。”
然而俞东池却耿直的抬头道:“佛偈艾利可不等她脱盲,这世上随便一个国家的王,都会几笔东大陆书法,这是起码的门面……”
事实就是这样,写东大陆的毛笔字,是上流社会身份的骚操作之一。
江鸽子闻言一窘,便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也后悔了。
他想让江吃饭做女王的想法,实在就有些理所当然了,可是他说了,俞东池就会努力帮他往那个目标走,他重视自己,而这种重视是生活任何一个小结上都能体现出来的。
他希望佛偈艾利有个女王,俞东池就准备为他培养一个女王。
可惜江吃饭根骨已成,知识可以随便弥补,可人的见识,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
而佛偈艾利没有这个时间等待了。
江鸽子目前从这个缺了门牙,只认吃饭的孩子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成为王的基本素质。
江吃饭含着眼泪又写了十张黑漆漆的大字,她将这些大字递给这个魔鬼御览,俞东池看看手表,一脸厌恶的摆摆手,然后……这可怜的孩子就带着一脸墨汁飞也似的跑了。
江鸽子默默的看着那个背影,他是一点儿都不敢同情。
俞东池为她找的家教老师,是北燕第一高等大学的校长,他甚至围绕着她的成长,制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恩,这个计划有个难以言喻的名字,它叫《傀儡计划》。
说出来有些残忍,那孩子就是修剪的有个人样子了也没啥用处,她连层次高一点的思考方式都不懂,说白了,她就是再成长一百年,也没啥用处。
所以她只能成为一个傀儡,北燕的傀儡。
看着江吃饭离开的背影,俞东池久久不语。
好半天,他才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羞恼扭脸对江鸽子说:“我知道您在想什么。”
“什么?”江鸽子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俞东池径直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拿起他的手亲了一口之后,他仰脸丧气的嘀咕:“您在想,这肮脏的政治对么!”
江鸽子闻言失笑:“想什么呢?我没有……”
“您有,这几天您看我的眼神就是这样的,那种……”俞东池仰脸躺在沙发上,好半天才找出一句单词来形容道:“那种怜悯又带讥讽的。”
江鸽子无言以对。
没错,他是这样想的,然而没有这肮脏的政治,佛偈艾利该怎么办呢。
用众生所谓的光明方式来挽救这个国家吗?
全民众志成城一心为国,祛除外敌,解决内战,实现统一,全民自救……
等等,佛偈艾利没有这个世界,佛偈艾利人也没有这个觉悟。
让他区区的地球庶民脑袋来解开佛偈艾利这个大疙瘩?
他没有这个本事。
室内十分安静,好半天,江鸽子才轻笑的抓起俞东池的手,带着足够讥讽自己的味道说到:“看你说多奇怪,好像我多清白是的。”
“奇怪?您怎么用这个字眼?”
“怎么不奇怪呢?哦,奇妙?奇趣?算了,你想想,就在几年前我就是个地球朴素市民,到这里理想却一变再变,从混吃等死到想用艺术引导人类灵魂,到现在,我竟然想挽救一球人民了,命运!奇怪的命运,哈!”
俞东池脸上也泛着古怪的笑容学了一句:“命运,哈!”
哈这个词汇,其实比爱情还难以捉摸。
屋外传来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江鸽子喊了一声进来。
然后戚刃就面带笑容的进屋,首先恭喜江鸽子的那个木雕作品《一念之间》获得了国际金奖,并且在《永动的盖尔》上,为北燕点亮两颗星星,一颗金星,一颗铜星。
那副江鸽子最在意的《夕阳下的老三巷》是那颗铜的。
大概是因为作品局限性吧,毕竟评委们来自这颗星球的四面八方,对于东方审美到底有些摸不到边儿。
有些人是感受不到老三巷情怀的。
江鸽子有些别扭的接受了他的祝贺,到底一念之间是他从地球偷来的作品,他可没有某人的厚脸皮,偷一球文化来贴补自己假面具。
戚刃满脸涨红,语调激动的说:“恭喜殿下!九州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获得金奖了,如果您在中州,大皇帝陛下将会为您颁发国民最高艺术奖章的……”
他话音未落,坐在一边的俞东池便不忿的开口道:“李拓?他凭什么?”
戚刃当下窘然,讷讷的闭了嘴。
从他的立场来说,北燕在九州,就是个芝麻绿豆,他的陛下给殿下颁奖,这也太委屈了些吧。
恩,想是这般想的,他可不敢这么说。
江鸽子失笑的摆摆手,他也不是太在意这些,只是凭着心里有的一些减薄艺术细胞做了一些事情而已,毕竟他是串儿爷的孙子不是。
为了使得室内不尴尬,他便岔开话题问戚刃:“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栗红谷?”
戚刃松了一口气正色回答:“因为佛偈艾利的新气候,一些路线已经不能行车了,所以我们将会比原来计划~最迟晚十天左右到达那里,殿下。”
江鸽子闻言点点头:“哦,那个,那个家伙,他情绪如何?”
戚刃闻言,脸上露出一股子诡异的便秘般的笑容,然后他说:“他很好殿下。”
“哦,那把我让你们做的农业计划书拿来,我再看看。”
“好的,殿下。”
江鸽子所谓的那个家伙便是陈润平,在俞东池到达后不久,因这家伙毫无遮掩的到处乱窜的行为,北燕这一行人便彻底暴露了。
事实上大家也不准备瞒着他。
俞东池也不是个隐藏自己的性子,他虽不出江鸽子他们营地区域,然而把陈润平吓成神经病的效果还是有的。
想象一下,一大早上起来,就看到东大陆九州的北燕皇帝,正穿着一件小背心儿,趿拉着拖鞋,在院子的下水处蹲着刷牙,哦,据说当时他肩膀上还耷拉着一条毛巾,像足了胡同口的随便光膀子大爷。
开始陈先生还特别有礼貌的打了招呼,的,他说:呦,新来的。
俞东池还对他还笑了一下,然后他们一起蹲在院子里刷牙。
陈润平还跟他拉了一通关系,说了很多话。
半个小时之后早餐,陈润平又跟揪了胡须的江鸽子坐了个斜对面,他当时很惊讶,很是恭维的又说了一同废话,接着一边吃一边思考,反应过来就被一块面包呛的差点没死过去。
他狂叫的冲出去,跑了没几步自然被抓回来了。
直至现在,那位陈先生还在思考,为什么北燕皇帝要在佛偈艾利,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肉身为什么会跟思想分离,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被魔鬼控制。
他在内心大声默念沼灵经文,他祈祷了一切他知道的神,然而他就是挣脱不开那些束~缚。
他如动物园狭窄笼子里的孤狼,只能在限定区域内来回的转着机械的圈子。
脑袋里已经千山万水,然而身体却是每天八个小时充足睡眠,到点就躺下,起来还会自己处理个人卫生,吃了饭,他就自动坐在桌子边,手上机械的写脑袋里的思想。
他惊异自己拥有的一些新能力,他忽然掌握了素描技能,开始给他知道的那些沼灵教内部的关键人员,画人物资料档案。
他一页一页的画下去,每四十分钟,还知道站起来扭扭腰,看看窗户外的风景……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佛偈艾利可是江鸽子的地盘,在这里,他就是神。
他给陈润平制订了人物程序,还在他人物语言系统上制定了规定台词。
所有人都觉着这个人一切正常,甚至他的跟班都觉着他正常,然而只有他自己的灵魂知道,他被“魔鬼”控制了。
没人锁着他,然而他就是走不出某个区域。
江鸽子到不是想伤害他,只是因为他跟栗红谷关系这件事情上,如果他真的身上背了九州人的血债,他将会在佛偈艾利事情完结之后,会被引渡回九州接受审判。
也不是欺负佛偈艾利人权,只是佛偈艾利至今没有法典,甚至这里连个执法机构都没有。
面前这两人,一动一静,然而……没有一个不简单。
想想背后的那些东西以及力量,戚刃就一头冷汗的离开屋子。
当他离开,俞东池那别扭又刻薄的表情就瞬间转换成万般柔和,他再次握起江鸽子的手,亲吻手背,还语气亲昵着说:“恭喜您。”
江鸽子的手很好看,皮肤很白,肌肤细腻,手指修长,然而因为他的一些小爱好,常拿着随身的工具戳戳刻刻,这便在指肚上添了薄茧。
俞东池把玩那些茧子,逐个抚摸,猥琐的样子就像个变态。
好半天,江鸽子无奈的收回自己的右手,带着足够的揶揄声调问俞东池:“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件事竟跟中州皇室有关系,我该说什么,我的天?你们这些人心肠果然就是黑的。”
俞东池脸上一窘,事实上,他如今站在这里,也是感觉挺诡异的。
他有些别扭的回答:“真诚的说,好吧,出于我的角度,我看这些事情……其实~我不觉着他们错了,当然,这是处在我的立场所说的话,就如您所说我们的心肠是黑的,可是……人的心肠也没有白的啊,所以您这个形容词是错的。”
他这话,真是说的干瘪又生涩,偏偏江鸽子一听便明白。
江鸽子没有跟他争辩,事实上,他如今看世界的角度何尝没有新的变化。
就在几个月前,俞东池被神色败坏的李拓叫入中州,然后这对兄弟俩坐在一起嘀咕了几个小时之后,俞东池又神色恍惚的离开了那里。
新上任的九州皇帝说,他也是刚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他就把最信任的兄弟召唤来商议。
其实俞东池对他的话是半信不信的。
他相信那一部分是,以他以前与李拓的社会地位,其实真的不算是世界上顶级那一层。
真正掌控世界的,在他之上的,还有两层人……那是两层不可说的人。
每年皇室都要从所谓的内库,拿出大量的资金贴补军费,以来操控这个国家的平衡,保证皇室的话语权。
其实先祖就是再有积淀,再有能力,然而还政这么些年了,九州军演都好些次了,那是无法回本军费,不是资助某个歌舞团走向全世界,一场国家军演皇室出资一半费用,所以那笔钱从哪来?
自然就是那个力量代表的利益集团支付的。
那股力量,也许他们是皇室旗帜下的珠宝利益链条,也许他们是皇室旗下的有色金属公司……
新时代,这些利益集团交付的税金可不属于皇室。
然而他们每年依旧要给皇室支付大笔的账单,所以利益呢?
他们总要有个共同的一致利益点吧?
俞东池不相信李拓全然不知情,最起码他出行的航空工具,家属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别人送来的所谓礼品。
谁没事干别无所求的送礼物?那些人傻子么?
那天李拓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内幕消息,其实多年来,皇室内部一直有人在暗地支持佛偈艾利栗红谷沼灵教势力。
有些人,其中就包括他们的母亲,那位前皇帝陛下。
并且,也不是说这个沼灵教是被九州皇室嫡系支配的,事实上那个什么叫沼灵教的东西背后代表的利益链条实在可怕,据说这边尝试控制过,然而却失败了。
所以他们是合作关系。
沼灵教常年走私大量的宝石到九州,九州一些人用这些非法收入丰满腰包。
李拓说,不止九州皇室内部有些人,前女皇陛下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国会议员对此只当没看到,甚至世界上很多国家的财阀,政治大员手中的产业都跟这个沼灵教有关系。
他们每年从栗红谷与佛偈艾利其它地方走私大量的昂贵稀有的有色金属,还有各色宝石,然后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利益链条。
当这种链条长成一个庞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再也不允许佛偈艾利拥有和平与文明了,哪怕每年佛偈艾利有几万名儿童因为营养不良在死亡,他们也不承认这些事与他们有关系。
他们只是不愿意这个国家和平,不愿意这个国家统一。
因为统一带来的就是政权对内部的约束力,当这个约束力形成,它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整合内部资源,限制采伐出口。
即便是出口,它的价格肯定是跟国际价格接轨的。
他们是不愿意看到佛界艾利统一,也不愿意任何一方势力涉足佛偈艾利,那些人就愿意佛偈艾利饥饿着,苦难着……他们愿意看到它贫穷,愿意它落后,就愿意看到它永远困苦。
那些活着的生命,对他们而言跟物件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用垄断的力量,用最鄙薄的物资,从这块土地上换取最大利益。
甚至,他们并不从佛偈艾利大量开采宝石矿,金属矿,世界上也并不只是佛偈艾利有那些宝石。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佛偈艾利走私宝石是有风险的,因为有沼灵教,有瘟疫,有无人区,有荒原……
他们只是不允许佛偈艾利人,将这些可以换取粮食的物资出口,并保证外面世界业内商品的稀缺性就好。
怎么说这件事呢,举例来说。
如地球那个所谓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那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在地球某个地方,钻石的存储量是可怕的,并且很多人都知道,钻石的元素是碳,而人工加工出来的钻石,火彩比真的钻石还要华美。
其实戳穿这件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见过卖二手钻石的么?如果没有,你如何证明它的价值呢?
所以钻石压根是不流通商品,它是一次性消费的东西。
钻石的价格在商业套路之下,它就是居高不下,背后的斗争何止鲜血淋漓。
资本是可怕的东西,为了利益杀死几个九州异人又算什么呢。
想象一下,栗红谷随便走走,在露天矿床上露着的都是几十克拉,无纹无裂极致干净的顶级红宝石,而外面的世界,一克拉的红宝石戒指,足够一个好男人为了体现爱情,十几年省吃俭用才能换来一点点红色,佩戴在心爱女人的指头上闪烁那么一下。
而那些人……他们从佛偈艾利走私出东西,他们竟然也不卖,为了保持世代富贵,并每年百分之几十的升值率,他们会联合做世界大秀。
如每过四年举行的全球珍惜宝石拍卖大会,那些各国皇室成员,国家要员,财阀董事家眷会自愿为托,他们将某套首饰拍出一个天价,以来保证手中的宝石不贬值。
不贬值,不断升值就是他们共同的利益,而这个链条,就是现在的俞东池,甚至江鸽子都不愿意碰触的。
因为链条之下,有着大量为这个链条服务的从业人员,从教育到手工业,而这些人是无罪的,他们也需要依附在链条之上养家糊口,度过无知无觉的一生。
所以,戳穿它的假面目是正确的么?
佛偈艾利总人口三十多万,而全世界围绕着珠宝行当吃饭的人,有几百万。
怎么办?江鸽子不知道了。
他现在只是凭着本能,将佛偈艾利的地下资源全部回收,至于流出去的那些东西到底便宜了多少人,这已经顾不得了。
江鸽子现在甚至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与江吃饭的关系,因为刚刚建立起来的北燕集团,它压根经受不住任何一方面的打击。
他们这个可怜的国家,连人员都没有配备齐全。
这事儿深想起来可真够窝囊的。
这段日子,江鸽子每当想起这件事,就有一种叫盖尔爆炸了吧……的黑暗想法。
他们就这样怀着一副黑暗的心肠,手握手的坐在一起取暖,一直到戚刃抱着两尺厚的农业计划书进门。
江鸽子才放开俞东池,开始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的翻开那些东西。
他的前半生,上辈子合计起来的时间,他都没有这样劳心费力过,也没有这样认真过。
他不是个聪明人,即便是他智商足够高,也代表不了这叫做机巧了灵透。
他只是凭着本能,想用昂长的时间线,把这个可怜的国家打造成一个农业大国,也许种可可豆是不错的一个计划,或者咖啡豆?棉花?雪茄烟叶?
只要不是能源,只要不是那些稀缺的东西,这个国家才能真正平稳的发育起来。
看着认真的坐在书桌前看农业计划的江鸽子,一直到确定自己安全了,那边完全投入进去了,俞东池这才敢悄悄出门。
他缓缓合上房门,轻步来到狭窄的楼梯口,对早就坐在角落的几个新上任的属下摆摆手。
十几分钟之后,在城堡车一侧,依旧是一间阳光普照的会议室内。
俞东池翻看最少两尺厚的人物档案。
这些资料,自然是那位陈润平先生奉献的,虽然他不是很情愿。
他翻动那些纸张,每一张都代表了沼灵教对应的一个权利头目。
后来,他举起一个女人的画像,对着外面的阳光来回看着。
“这人,好像有点东大陆血统?”
画中女人穿着长长的袍子,她戴着金冠,手握权杖,蓝眼黑发,大约六十左右的年纪,一副神圣超然,光华万丈,如神仙一般的样儿。
这是陈润平的脑中印象,有着足够的美化成分在内。
有人回答道:“是的陛下,资料上显示,她跟楚,陈,甚至跟西大陆的几个皇室,有那么点混血的关系。”
俞东池轻笑了一声:“混了这么多家儿?这时间线可真够长的了。”
“可不是,沼灵教从官方资料上来看,也确实存在了几百年了……”
俞东池又笑了起来:“不是说圣教吗?怎么他们也整联姻这一套?这都什么时代了?”
室内响起几声干巴巴的笑声,这话真没法接,联姻就是如今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比如姓李的这一家子。
有人机巧的转换话题道:“呵~是啊,谁能想到呢,这位姓陈的竟然这么托大,一个沼灵教的副掌教,竟然服务在第一线,也亏得伟大的亲王殿下明察秋毫,竟然是好大一条鱼,就差咱们捞鱼进锅了。”
不管这些属下的人设多么耿直,多么有能力,出于地位不对等,就难免有彩虹屁之嫌,虽然皇帝陛下是讨厌彩虹屁的,然而他到底有漏洞。咳,只要夸奖沛梧亲王殿下,这位皇帝,是什么屁都能吃进去的。
当然,这些属下直至现在也都惊讶于一件事,这位了不起的副掌教,是如何到了那位亲王殿下手里的?而且,那位亲王殿下又用了什么样子的手段,令这样一条大鱼,每天无休的连轴转的出卖同僚?
他还出卖的这么彻底,就差教母底裤颜色都画出来了。
俞东池闻言也轻笑起来,最后他发出一声赞叹,又转回原位,拿着那些资料又来回看了一会后,他开始在文件上签署处决命令。
他用笔很轻,带着一丝随意,然而每一下都确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这里面甚至连审判都不必有,也不准备有。
他姓李,李家的异人,不管是内部有什么龌龊,也不该死在这样的地方。
他忙了很久,在会议末尾,又跟下属商议了某个计划的可能性。
他管这个计划叫“蒲公英计划”。
这是为了江鸽子所谓的培养女王的理想,他准备在这个国家飞扬无数的蒲公英种子。
这个家伙,也离他所谓的艺术家道路越来越远了。
其实,俞东池并不知道,在他离开江鸽子那间房间那一刻,江鸽子却抬起头,一脸深沉的看着他的背影。
久久之后,在寂静的空气里,传出一句挺无奈的声音。
“佛界艾利,总人口大约三十一万,他们总要活下去,对吧?”
没有人回答江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一下,我母亲年初五忽然吐血,开始住院至今未出。
去年女儿初三入院,今年又是母亲,我都麻木了。
最后报告,母亲吐血是支气管破裂,破裂的有些不好处理,因为创口过小,又不愈合,至今找不到地方,而我母亲又拒绝手术,所以纠葛至现在,这几天见好,我才有时间坐下来,对不起大家了!
人到中年,真是累的想上吊了,本来不想说这些事,又不得不给读者们一个交代。
最后,给大家拜个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