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面色稍沉, 为静姝翻译道:“李管家说的是, 外面来了两辆车, 停在了门外不远处,从车上下来了几个男人,李管家一个也不认识,不像是你三哥在香港的朋友, 李管家过去跟他们理论,门外不允许停车, 那些人不听, 其中一个人还跟李管家打听你在不在这里, 李管家一慌, 先跑进来通知你, 让你先躲起来,她马上出去应付那些人。”
李管家点头如捣蒜,说完马上又跑出去了。
叶文蹙眉问静姝:“李管家为什么说让你躲起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静姝的心开始七上八下, 不会是父亲和四哥来了吧。怎么会这么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静姝说着飞快地往楼梯上蹿。她得马上躲到床上去装病才行。
看着她眨眼就跑上了楼梯消失了,叶文疑惑地抱着书向外走,恰与进来的一行人迎面撞个正着。
为首的是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与自己迎面撞见的时候,停止了继续往里走的脚步, 就这么挺拔如松地和自己并肩,他十分高大,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去, 因而看自己的目光呈一种垂视的角度,叶文转过脑袋对上他的视线,就这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沉重的被压迫感,仿佛是战场上还没和对手过招,就已先自乱了阵脚败下阵来,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气势。
叶文很快调整好状态,笑着与他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找谁?”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遍,语气冷冷地反问:“你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喻三的家里?”
他打量自己的时候,叶文也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遭,忽而觉得他这挺拔的站姿,这神情目光,这说话的口气,还有身后那些跟班,像是昭示着他是多年的行伍出身,而且身份不低。叶文想到李管家方才说的有个男人问喻静姝在不在此处,隐隐地猜到眼前这男人跟喻静姝或许有什么瓜葛,或者这男人是因为喻静姝才将打量自己的目光平添了些许敌意。
“我是喻三的朋友。这位先生,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为什么要不经人允许擅自闯入喻三的家中?”叶文不卑不亢地说。
李管家这时气喘吁吁地跑近前来,拦住他,用一口带着浓烈口音的方言说道:“我没有允许你们进屋,你们不能随便乱闯啊。”
他身后马上出来一个为首的跟班,上前对李管家笑着说道:“您是喻三爷这座宅子的管家吧,我们这位邵先生不是旁人,是和喻六小姐订了婚的未婚夫婿,再过不久,邵先生就要娶六小姐了,届时就是喻三爷的亲妹夫,您不让我们进来做客,就是不给喻三爷面子啊,喻三爷要是在的话,见你这样拦着他的妹夫,你就不用在这里干了……”
李管家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叶文笑着与他握手道:“原来是六小姐的未婚夫婿,邵先生,你好,我是叶文,喻三的朋友。”
出于礼貌,他态度淡然的伸手与他握了握,面色紧绷着,眼里的敌意依然没有减少,握完手转而问李管家:“静姝在哪里?”
李管家唯唯诺诺地说:“六小姐病了。”
他似乎是没有思考,双腿不听使唤般地向楼上跑去了。
叶文心想:喻静姝这个夫婿倒是对她上心,她这桩婚姻应该是由父母包办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多半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的,就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旧式婚姻下挑选出来结合的人合不合她的心意。事实上,合不合心意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叶文笑了笑,抱紧了手中的书,准备穿过眼前这群跟班出去。
为首的那名跟班却伸手将他拦住了。
“你这跟班是什么意思?拦着我出去做什么?”叶文挑眉问。
卢舢没有想过这家伙会如此称呼自己,不过也没什么错。卢舢道:“你暂时不能出去。”
李管家眼见情况不妙,心想得赶紧去跟三爷报信,遂趁着卢舢和叶文争执之际,悄悄地要穿过人群溜出去。然而,卢舢好歹也是跟在邵豫棠身边做事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想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哪那么容易,不过是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李管家就马上被捉住带近屋子里去关起来了。
叶文愤愤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控制别人的人身自由?”
卢舢笑道:“只是暂时的,我们邵先生不想生事。叶先生,不好意思,接下来,你也要被得罪了。”
叶文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姓叶,理直气壮地指责他道:“我现在要离开,要回家去,我是来喻三家中做客的,现在要离开了,出去是我的自由,这是喻三的家,你们邵先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邵先生没有想要限制叶先生的人身自由,只是留叶先生继续做客。”
“留我继续做客?”叶文气个半死,“喻三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你们邵先生即使是六小姐的未婚夫婿,也算不上主人,有什么资格留我做客?”
卢舢心平气和地说:“叶先生息怒,其实留你并不是邵先生的意思,是我的意思,邵先生才不想看到你,他还嫌你在这里碍眼。”
“你留我干什么?”
“叶先生是文化人,却不知道瓜田李下,我是想让叶先生在这做客期间明白这个道理。”
叶文道:“我明白了,你们邵先生分明是怀疑我和喻六小姐有什么,你叫他放心,我跟六小姐清清白白,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只是喻三的朋友。”
“邵先生才不会怀疑六小姐,”卢舢笑道,“但像你这种对六小姐心怀不轨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那是怀疑我对六小姐心怀不轨?”叶文哭笑不得。
***
楼上就三间休息的房间,一间门紧紧锁着,一间推开门进去,里面没有人,看陈设像是丫鬟的房间,邵豫棠迅速走到最后一间一把将门推开了。
喻静姝果然躺在床上。
皎皎像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迅速地扑到他跟前哭道:“四爷怎么来了?六小姐这病会传染,四爷快出去吧。”
邵豫棠上楼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唯恐她病的消息是真的,此时见了皎皎的哭泣,才有了七八分她是装病的把握,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这丫头抱着自己的腿哭了半天,才拼了命挤出来一两滴泪,他可是听说她对静姝是十分尽职和忠心的,若静姝真的病成这样,她这时肯定是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我不怕传染。”邵豫棠抽开了被她抱住的脚,“你先起来。”
皎皎一愣,重新抱住他的腿,哭的更加大声和悲恸,“六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她现在病入膏肓,四爷会不会嫌弃她?”
邵四又甩了几下,怎么也甩不开她,问道:“她的病传染,你在床前伺候了这么久,怎么还好好的?哭得这么有力气,把我的腿抓得这么紧!”
皎皎怔住,马上又一抽一泣。
邵豫棠道:“你先跟我出来一下吧。”遂转身,皎皎这才松了手。回头望床上看了一眼,爬起来带上了房门。她低垂着头跟在邵豫棠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邵豫棠要问她什么,她心里非常害怕,怕一会说错话让他起疑。
邵豫棠停下了脚步,转过来盯着她。
皎皎低垂着脑袋,仍是装作哭泣:“四爷要和我说什么?”话落,皎皎只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邵豫棠将她拍晕了。
***
他怎么会亲自过来呢?难道三哥发电报回去的时候他也知道了消息?家里人应该不会告诉他她病重的消息才对?但是刚刚听他在床前对皎皎说的话,显然是已经知道她病重了。暂且不论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有没有怀疑呢?
他三姐当初装病离开喻公馆,应该就是他和豫光一手策的,如果不是他们兄弟一手策的,那他应该也知情。那她现在装的是和他三姐一样的病,他岂不是马上就识破了?静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怎么办?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也没料到他会亲自过来。心里是愈发地慌乱,听着外面很久没有动静了,静姝才睁开了眼,这时门突然开了,她还来不及闭上眼睛,正看见他站在门口,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仿佛是握得很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她似乎装不下去了。
邵豫棠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静姝听见金属锁扣一声清晰的反锁声音,心里一慌,接着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走到了她床边,俯视着她,呼吸有些沉重。
静姝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他坐在了床沿上,床向下一沉。
他滚烫的手接着探上她冰凉的额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没有发热。”他收回手,与她四目相对,“我听你五姐说,你可能是偷偷跑去看我三姐,被她传染了一样的病,需要隔离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终于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