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已经一片死寂,但气氛尴尬不尴尬, 与贾赦无关。毕竟,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 氛围再僵,也比不过穿着“战袍”跟罗刹约翰将军对峙。
所以, 真不能怂!
贾赦鼓气勇气,想着自己收到的任务, 继续叫嚷着:“喂,是不是你,给个面子啊!大男人, 别怂!藏着掖着跟缩头乌龟一样, 回应一声总成吧?还什么老鹰呢, 简直是小老鼠!还是臭水沟里的那种!”
一听到“老鹰”一词, 原本还在忍耐的汪震北面色一青, 直接一抬手挥鞭抽在了贾赦身上。当即,贾赦疼得哇哇大叫起来:“疼!我艹,艹你祖宗十八代的, 疼……”
眼瞧着贾赦完全怂包的模样, 还直接嚎啕哭出了声来,汪震北冷笑一声:“你先前的骨气呢?不过一鞭而已!”
“我……”贾赦狠狠吸了一口气,将嘴里的唾沫吐了出去, 声音还带着丝梗咽的哭腔:“疼了为什么不哭啊?我为什么要隐忍,装逼不成?”
边说,贾赦抽抽噎噎着:“从小到大, 就我爹打过我!但他哪怕拿军棍,也就轻轻打我,还是打肉最厚实的,打完了还得给我请太医。就这待遇,我都哭哭唧唧,现在都被这么用力抽到皮开肉绽,我不哭个天昏地暗,对得起我爹吗?那说明我小时候是假哭诓他啊!!”
小蒋,你要是拿不下军权,我真是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贾珍,你也等着!姓宋的……姓宋的……算了……一文人,不咒你……
贾赦心理把所有人都怨念了一遍,来给自己减轻疼痛,继续噼里啪啦沟通老拖延时间,“我说,你抽都抽我了,也别白抽我一顿啊!说说呗,为啥会通、敌、叛、国啊?你现在可是镇北大将军,整个东北军区,你是老大!再说东北这地,天高皇帝远的,你说句咱都知晓的,不亚于土皇帝。”
“土皇帝?我不过一区区三等威化将军罢了。”汪震北闻言,话语透着股浓浓的嗤笑:“我若是真大权在握,那怎么我儿子还会被你们这一群纨绔子打?”
贾赦听了这话,瞬间噎了一下:“你你……你听不懂恭维的?说你是土皇帝还真喘上了?你莫不是说十几年前,你家老三那事?我屮艸芔茻的,是你儿子自己螃蟹横行,到京城了也不收敛收敛。到最后还得我爹出面去朝承恩公一家赔礼道歉。”
“那龙禁尉呢?”王震北佞笑一声:“听闻宁府一千五就买了个龙禁尉?现在的宁府都还能买?可是我当年想替儿子活动一二却毫无门路。是你们先负了我的!我汪震北辛辛苦苦守边四十几年,满身刀疤,可结果呢!”
贾赦:“你你你你你……你……你这逻辑,我……”
贾赦缓缓吁口气,告诫自己拖延时间拖住人的任务在身,使劲的找话题,顺着人的话,挑衅道:“按着你辛辛苦苦四十年的说法,我爹,我祖父就不说了,我大伯我大祖父两人辛辛苦苦八十年呢!再算上我们荣府,我贾家都三四代了,四舍五入,合起来都任劳任怨一百年了,就拿一个龙禁尉的名额,怎么就过分了?”
“还有刚才听你这口气,似乎对自己的爵位不满?”贾赦道:“老汪啊,你这心态就不对了吧。要说真爵位不满,大周朝最该不满的是我啊!我爹贾代善,你说他要不是国公子弟,凭借他一生南征北战的,怎么招,也能靠自己,不说封国公,起码一个侯爷是有的。可谁叫他还是国公继承人。一生奋斗到头来跟出生投胎所获成就差不多。亏不亏?”
“他亏就算了,到我这里更亏啊,你说说我叫什么?”贾赦咆哮,字字泣血:“我贾赦,字恩侯!恩侯啊!可到头来呢?我爹救驾而亡,可我只得了一等神威将军。见过削爵的,见过像我这样子直接雪崩泥石流式的嘛?但又有什么办法?太祖爷规定了,继爵的要考核的。老子文不成武不就,又被某些宵小阴了一把,朝上皇上了个眼药,说我贾家结、党、营、私。”
“哼,”汪震北听了这话,倒是心理疼出一股畅意,道:“那你不是更能体会到我这种心情?”
此话一出,贾赦当即抬腿踩了踩地,重重惊叫一声:“听你这话说得好像没错啊!看来你就是这样子走了弯路的?当然这也不算弯路,正所谓人各有志是吧,正所谓胜者为王是吧,正所谓……好吧,我也编不出什么所谓不所谓了。”
贾赦长长吁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我口渴了,看在我现在还算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给我口水喝呗。没准你接下来再说说,我还能够被你策反呢。说起来也的确太生气了,我平生未负皇家,可皇家负我胜多啊!你有没有收到消息啊?我跟约翰那些罗刹人说苏海王是我舅公。这事真没诓他们。你说说我苏海王唯一的继承人啊!”
“我祖宗他们为国为皇,真是那个爱国忠心,那老话怎么说来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贾赦竟然沦落为一平民!”
“苏海王真是你舅公?”汪震北闻言死死的看了眼贾赦。
贾赦哪怕是被绑了眼,却也是高傲抬高了下巴:“那还有假?算了,不说了,真是越说越觉得生气。十年热血,一夕骤冷啊。老汪啊,你带人走,我要一个人静静。”
汪震北:“…………”
“喂,你还没走的话,去给我找一块木牌来,我要抱着,就像假装抱着我爹我祖父他们的牌位一样。”贾赦声音满是哭腔:“一想,也真是有些不对啊!这个叫做狡兔死走狗烹啊!不成了,我眼泪要出来了,伤心……”
汪震北听着密室里瞬间萦绕的哭泣声,拧了拧眉头,直接一甩袖出了密室。若非罗刹那边有所要求,他定然先直接宰了贾赦。
这……这完全让人形容不出的奇葩!
不过贾赦竟然认出他来了?
汪震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心腹,“去告知鹰先生此事,再问他是否要将蒋舟一行先除之后快。”
“是。”
眼见心腹悄然离开,汪震北回眸看了一眼关押贾赦的密室。这贾赦有一点没说错,这的确是地窖,但恐怕所有人都想象不到,会是帅府衙门里的地窖。他汪震北在大功告成之前,是绝对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家眷的。
眸光闪过镇定之色,汪震北负手离开。
就在人离开不久之后,地窖伪造的密室内,先前被贾赦踩过地下缓缓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一个密探从一个小洞钻了出来。
贾赦看看打洞而来的矮小侏儒缓缓长胖一个身形,张嘴咽下自己被抽一鞭子的委屈。这传说中的缩骨功啊!
“这狗汪的话语你等会传输给小蒋。让小蒋注意一点,查查十几年前谁跟他那个儿子接触过。”贾赦低声:“我怀疑当初我们都发被那幕后王爷利用了。这汪震北看起来还挺重视家眷的。还有,再跟小蒋说一声,我要被策反了。”
密探:“…………”
“让他尽快,还有你们尽快啊,把帅府翻个底朝天,拿到这狗东西通敌叛国的证据!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的那种!”贾赦又催促了一句。
密探忙不迭点点头:“您再熬两天,我们马上就可以收网了。现在传来消息,贾团长一行还有三天就到罗刹皇城了。等预测他们一到皇城,我们这边就立马收网。绝对不会让狗贼把您真送到罗刹去的。”
“恩,”贾赦委屈:“那就两天。”
“您只要熬过两天,蒋统领说了,他私人送您一把扇子。他从贪官手里得来的,传说王羲之提字的蒲扇。就是传说中给瞎眼老婆婆题字的那把。”
贾赦重重点点头:“好的!”
时间就在贾赦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传说中的王羲之题字的扇子中一点点的流逝。两天后,贾珍一行已经到罗刹首府。
贾珍在探测过院子所藏暗哨之后,入了宋学慈的厢房,显摆着自己刚学到的川话:“明天就要入宫了,可哈城情况,说实话哈,我不光担心贾赦还担心蒋舟。这哪怕蒋舟是皇帝奶兄,没准还真携带信物,可到底汪震北是地头蛇。我怕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紧了。所以,我们这里还是拖延一下与罗刹大帝面见的时间。”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罗刹大帝明天不见我们?”宋学慈自问不算太傻,也觉得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算很了解这远房大外甥的性子,故而眉头绞得死死的,开口问道。
“我算过路程了,来回往返,还算时间充裕的。”贾珍压低了声音:“罗刹大帝生个病。”
眼看贾珍心意已决的模样,宋学慈只强调了一句:“病可以,但是你不能直接一刀杀了人。这大帝活着,我们还有主动权。若是死了,那么不管日后罗刹会不会因皇权争夺而实力衰落。但各个想要皇权的势力,定然会先第一时间打出复仇的旗号来的。还有周边其他部落。混战可不是一件光凭你武力就能摆平的事。”
“放心,和平共处,我懂的。”贾珍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至于金蝉脱壳离开之计,也简单,一招鲜吃遍天。先前李代桃僵,现如今继续寻个身形差不多的,剪短发代替他窝在床上就行。
宋学慈沉默的看着贾珍身形消失,开始扭头祈求起贾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活着。他凡是不求,就求罗刹大帝活着。
很显然,这个祈求还是很有用的。
三个时辰后,宋学慈微笑的看着贾珍扛回来的罗刹大帝,“以和为贵?”罗刹皇宫是筛子吗?说绑就绑?!
“他说话带口音我听不懂。”贾珍气愤极了:“堂堂一个皇帝,说话带口音!你也别气啊,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跟他聊完,我来的路上看过了,一百里左右有个坟地,我把人塞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