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捋清了前因后果,贾珍视线在当今身上一扫而过, 小心翼翼着:“那末将现在就出宫把贾蔷寻过来?”
“这事让戴公公去便好了。朕找你还有其他事。”当今将茶盏搁下, 抬眸看了眼贾珍,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人打量了又打量。
这神色看得贾珍脑海浮现万千,不由得揉揉胳膊, 总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被看出来了,跟看猴似的。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今沉声问道:“贾珍,对于鬼神你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 屋内的氛围骤然冷了一分。原本行礼退下的戴权小心翼翼回眸看了眼贾珍, 垂了垂眸, 缓步朝外走, 边斟酌用词, 想着等会是不是开口帮贾珍周旋一二。
这边贾珍像是浑然不查帝王话语中的一分试探之意,笑着:“末将自然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冒充什么罗刹皇帝显灵了。但是, 末将觉得自己先前那莫名其妙的虚弱还是因为那些歪门邪道。所以, 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得研究明白,否则睡觉都不安心。毕竟现在一天天老,很容易掉头发。”
说到最后, 贾珍发自肺腑的带着忧愁,揉揉自己这一头乌黑秀发。相比从前一梳掉一把,这古代发质还是不错的, 但他还是会和黑芝麻补补头发。
抬眸扫了眼贾珍的短发,当今手缓缓捂了捂额头,借着手臂挡住这完全不符他审美的短毛。伴随着一声浓浓的叹息,当今沉声道:“据闻你还让那些患病的士兵都剪了短发?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可皇上您别嫌末将说话难听,那头发油得又恶心还长虱子。”一提起这话题,贾珍满脸复杂:“说句实在的,若不是因为身份缘由,我一开始都不想呆军营。那种臭气熏天简直太折磨人了。”尤其像他这种时不时还得用异能的。
“经过某些事实也的确证明一些问题,可贾珍你要知晓,这是千百年来的观念。”当今边说扫了扫贾珍,带着浓浓的嫌弃:“朕也说句实在的,朕都没找你任何麻烦,可你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你怎么就那么爱作死呢?”
“多谢皇上谬赞。” 贾珍给人磕头感谢一下,而后挺直了脊背,认真回道:“末将觉得有些事,有些观念是得变一变。就比如这头发,明明剪个短发,省时间省水,又不是当和尚直接刨光头,为什么就接受不了?还有那和尚凭什么就剪能啊?头发怎么就代表俗世啊?问过头发了吗?问过天地君亲师了吗?”
当今点点头,示意贾珍继续。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脸皮厚到什么程度,能睁眼睛说瞎话。
“一边说着要孝心,要父母在不远游,一边却又是和尚道士的存在。远得不说,就说我爹,”贾珍毫无压力的鞭挞着贾敬:“他两手一拍走得那个叫潇洒,功名利禄过眼云烟,妻儿家族算个屁。可是呢,我贾珍之前再混账,他老爷子的生辰,逢年过节的,都还得颠颠去道观三请四请的,为得不就是他是我爹,连之前称呼上,我都还是珍大爷。可是他自己呢?一边享受俗世的规矩的好处,一边又追求自己的信仰。这普天之下所有的好事都给他占全了。就他这样的,起码还只霍霍我们一家,起码还是有钱的,自己信道也就圈地自信。可是其他人呢,和尚道士要开班收徒的。我还知道,之前整顿仆从的时候查到一个丫鬟叫甄英莲。她出身乡绅之家,被拐子拐走成为丫鬟,但是他爹呢!她父母原本寻过,后来自己过不去,投奔了她外祖家。然后来了,甄英莲他爹被和尚给拐子了,抛掉自己的发妻,更不管女儿如何。你说说这种人,比我贾珍又好到哪里去?我之前在混账,还是把宁府扛下来。”
“所以呢?”当今眉头一挑,看着越说气得腮帮子都有些鼓起来的贾珍。
“做人都是双标,对自己一套标准,对别人另外一套。”贾珍总结:“这观念千百年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比如说往前几十年,会提倡节妇吗?我那大伯母还不是再嫁的好好的?皇上,末将斗胆,我就觉得有些观念要变一变。”
“说起来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当今面无表情的看眼贾珍:“你先起来吧。既然你也不信鬼神,现如今朕也不太想见你,所以你给朕去江南吧,协助包卿调查这个什么双玉派。除恶务尽!一切听他的吩咐,你保护好他,懂吗?”
说到最后,当今还是忍不住强调:“不要再给朕显灵显到别人家的地盘上去了。也没事不要显摆自己武功超群,低调点。”
对于破封建迷信贾珍还是颇为认同的,当即单膝点地,“末将遵命!”
“只不过,还恕末将斗胆,是哪位包大人?”贾珍问了一句:“这既然是搭档合作,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熟悉一些的,比如说我觉得宋学慈宋大人就不错。我们观念也很合得来。”
“哼。”当今一听宋学慈三个字,面色骤然黑了一分:“一说起宋卿,朕还想起来有旧账没跟你算呢!你们临走前朕费尽口舌,几乎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跟你说,结果?你倒好啊?”
说道愤怒时,当今忍不住拍了拍桌案:“贾赦这种没皮没脸的无赖赖着宋卿,你都不管管。你还有脸合得来?”
迎着喷过来的帝王怒火,贾珍沉默的看着人操着一颗老父心鞭挞着拱自家白菜的野猪,不由得嘴角抽抽,颇有眼色的给人端茶送水。
当今说累了,接过茶,惬意抿了一口,带着分浓浓的不信扫了眼贾珍:“朕现在丑话说前头。这一回你可别想着还有宋卿这么好说话的官帮你,还有贾赦给你吹枕头风,这两配合着你显灵的,窜天猴似的闹腾。”
贾珍一脸发自肺腑的点头,“是,末将一定乖乖听包大人的话。”
“你的承诺比小甲鱼的还不可靠。”当今冷笑了一声:“朕话撩这。你不听包卿的一句话,抄你一万家产。一旦超过十次,直接抄光你所有的家产!包括你钻律法漏洞给贾瑜的嫁妆,全抄了。”
“皇……”贾珍颇为无奈的看着无理取闹,开始显摆皇权的当今,默默叹口气,努力挤出微笑来:“皇上,末将斗胆,就问一句包大人是哪位?”
“包勉。”当今笃定道:“他可是出了名的严,连对待小芝也是很有原则的。”
“可他不是还在东北吗?”
“等他回来赴任江南总督,带他徒弟上任,顺带把你们贾家人全带江南去。”当今面上露出一抹微笑:“朕想耳根子清净几天。”
贾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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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帝王浓浓的“嫌弃”,贾珍淡然无比的回到了现如今岗位,继续撸熊玩。
没多久,便见贾蔷红着眼来寻,贾珍眉头挑了挑,倒是颇为耐心当了一回知心好叔叔,给人喂心灵鸡汤。
“叔……”贾蔷垂眸手指勾勾,“我……我刚才一激动,跟他说我……”
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贾珍,贾蔷红着脸,小声哼哼:“我想给他过继一个儿子。”
“你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这个主意似乎也……”也挺符合封建古人观念的。
略过心里腹诽的最后一句,贾珍抬手拍拍贾蔷的肩膀:“也不错!既然你知晓这事,叔呢,只有一句话,你不能沉浸在往事之中,人生还是需要向前看的。其他的随你啊。”
“可是……”贾蔷抽噎了一下:“我还没儿子。”
贾珍脑中一片空白,片刻之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应该说你连孩子他娘的人选都还没有。”
贾蔷脑袋愈发耷拉了一分。
贾珍不解,旁边抱着司徒花花的上皇溜达着过来,插嘴:“他娶媳妇不得你做主啊。”
“我?”贾珍恍惚回过了神,“的确好像得贾珍负责。”他之前问贾蓉继室的时候,也问过贾蔷都快二十了为何还没娶妻。
这说来说去,就是门当户对一词。贾蔷的身份还是有些小尴尬的,而且那时候贾珍还端着爵爷的谱,对一般小官宦人家的女子都看不上。
“那成,我回去想想,寻媒婆去。你对未来媳妇有什么想法,比如容貌性子的,也可以说说。”
“谢谢上皇,谢谢珍叔。”贾蔷脸红了红,“我……我没有想法,就是时候到了,好像也该娶媳妇了。要不,叔,您跟媒婆说的时候,能不能说稍微漂亮一点的,跟我差不多相貌就好,然后爱听戏?我倒也是真很喜欢排戏演戏的。以后我大概也是这样,您就让媒婆找一些商贾平民百姓之家的。”
“这样?朕还想说帮你留意留意。小蔷,你太没追求了。”上皇听完八卦,抱着司徒花花离开,“你瞅什么瞅,要上课去了,皇爷爷又给你换了个漂亮的太傅。绝对比照小宋来的。”
目送上皇抱着尊贵熊郡主离开,贾珍拍拍贾蔷肩膀:“你考虑的还挺周全的。我会让人去寻寻看的。放心,成婚是不说两个家庭的事,最起码你们小夫妇还是要有点共同语言,这事我有数。好了,现在你还是去陪着他吧。我找贾琏问问京城有什么媒婆出名的。”
“多谢珍叔。”贾蔷闻言,重重弯了一下腰。
“去吧。”贾珍挥挥手,示意人离开。
等人一走,贾珍揉揉熊猫,一脸崩溃。他自己都还没心思酒足饭饱思、淫,这就得先当红娘,操心婚事了。
而且还是盲婚哑嫁,看家庭背景。
更可耻的是这操、蛋的古代,连熊也有等级。
“贾大人,今日上书房复课了。这小熊也要去上课了。这一堂授课的是鸿胪寺寺卿宇文昊大人,他不太喜欢迟到。”
“鸿胪寺寺卿来上课?”贾珍愕然的看眼养兽人,“我没听错?”
“当今发现小皇子们自打养熊之后,自律了许多。故而,给皇子们授课的时候,便让熊也在一旁接受些熏陶了。”
“不是就《蜀道难》?”
“上皇和皇子们有比试。上皇请的是专门只为小花郡主授课的,而皇上主要目的还是为皇子授课。”
贾珍微笑的点点头。皇帝有权任性。
自己顺手抱着熊,看眼养兽人们都抱着滚滚,背篓里一半竹子一半是宣纸,莫名的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多么像学校门口家长送孩子的一幕啊,小书包里一半书本一半零食。
不过,现如今家长们还得进课堂陪读,负责铲熊粑粑,抚顺熊,最好让人睡觉不发生声来。
从养兽人口中知晓学堂规矩后,贾珍整张脸都绿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更让他连绿的事情发生。
贾珍看着缓缓走进来的鸿胪寺寺卿,手不受控制的揉揉熊猫,死死的压着心中腾起的火气,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一推,那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苏破红楼的女皇》打滚求支持。
忽然想写小甲鱼,写写在穿越者影响下的人。
当然对于小甲鱼来说,更多是记那些年我被大侄子坑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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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题目也是本文的最终大结局,算提前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