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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真相(2)

董府管家陶城和薛妈妈跪在地上, 哆哆嗦嗦。

陶城正在说道:“……夫人与曾太太有来往, 小的的确知情, 但是,她们凑在一处谋算什么, 小的真的不知道。毕竟, 小的这所谓的管家,其实就是在老太爷、老夫人和夫人之间受夹板气的位置, 并不是哪一个人的心腹。

“您离京之前,夫人派一名管事去广西,只说给娘家送些东西过去, 但是, 那管事本就是陪房,那次之后,再没回京城。小的现在想想, 琢磨着,他回去着手的事, 应该就是请高手为曾太太所用。”

董飞卿问道:“所说属实?”

陶城频频点头,“小的可以对天发毒誓。”

“没有隐瞒?”

陶城大着胆子望了董飞卿一眼,愈发地诚惶诚恐, “没有, 真没有。”

董飞卿唤友安:“替我询问一些可大可小的事。他若不说实话,便好生伺候着。”

“是!”友安笑着到了陶城跟前,“您随我来。”

陶城强撑着站起来,刚一举步便跌倒在地——腿肚子直转筋, 实在是迈不动步。

友安笑出来,扶着陶城走出去,转到宅子下方的一个密室。

这边的薛妈妈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公子要问奴婢何事?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前董志和对妻儿讲述唐徛惨状的时候,她就在门外服侍,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满脑子都是董志和说过的话、给过的警告。

“董夫人与曾太太,”董飞卿道,“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别啰嗦就成。”

“奴婢明白了。公子容奴婢想想。”薛妈妈死命地掐了手臂一把,让自己暂时敛起恐惧,专心应对面前这一关。

董飞卿轻摇着手里的折扇,耐心等待。

过了片刻,薛妈妈娓娓道:“几年前,曾太太有意接近您的时候,夫人察觉到了,命奴婢去询问。

“曾太太说,她想嫁入董家。

“夫人特地见过她一次,说的话不太中听,大意便是您不可能瞧的上她。但是她说,她是要嫁您,但不是因为儿女情长。

“夫人曾几次询问她的意图,她始终不肯说。就算到了今时今日,夫人与奴婢也没探明原因。

“夫人曾经猜测,是不是您在沙场、官场的仇家,是当时的陈小姐特别看重的人,可又实在拿不准,觉着不大可能。

“您与曾太太定亲的事,是夫人说服老爷的。夫人那时不外乎是想,曾太太若是对您居心叵测,于她只有好处——三少爷说起来也是嫡出,可以后要当家做主的,只能是您这嫡长子。

“那样的话,她觉得,除了您,整个董家的人都会陷入水深火热。

“老爷考虑的,则是别的方面。

“退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前后,曾太太请夫人帮忙物色高手,夫人同意了。

“曾太太嫁给曾大人之后,又见过夫人两次。第一次,让夫人给她准备些毒/药,说夫人要是不帮忙的话,那么,她就要把一些事告知老爷。

“第二次,夫人把筹备好的大大小小的药瓶交给曾太太。没多久,曾大人便病倒在床,转过年来,撒手人寰。

“这件事,奴婢只敢猜测,不能确定。”

董飞卿扬了扬眉。

这事情倒是有点儿意思:陈嫣明明收买个大夫就行,却舍近求远,找董夫人帮忙。

袁琛、秦桦被安排到了后罩房。

刘全带着地锦来到蒋徽面前。

事关董家、陈家,董飞卿当然不会只询问其中一家的下人。

上次和陈嫣一起受到惊吓之后,地锦病了几日,陈嫣允许她回自己的家将养。这两日刚见好,便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这儿,地锦已经快崩溃了。

蒋徽指了指一旁的小杌子,神色温和,“坐下说话。”

“奴婢不敢。”地锦径自跪倒在地,哀求道,“您……赏奴婢个痛快吧。可是……奴婢又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是否行差踏错,我顾不上追究。”蒋徽笑意微敛,改为吩咐的语气,“我问,你答。一问三不知,也没事,回去服侍曾太太便好。今晚她会过来。”

服侍太太没事,服侍太太夜间不安生太要命。地锦拼命摇头,言语却很是委婉,“奴婢的病还没好,服侍太太的话,怕是频频出错,反倒要让太太心绪更为不悦。”停一停,抬头认真地望着蒋徽,“您问,但愿您想知道的,奴婢知情。”

蒋徽满意地笑了笑,“你家太太做过的那些事,你不可能心里没数。她到底为何如此,你就不好奇么?她在闺中的时候,可曾出过蹊跷之事?”

末一句,算是提醒。地锦拼力转动脑筋,回想一番,道:“奴婢以前是陈府的二等丫鬟,陪嫁到曾家之后,才每日在太太近前服侍,熬成了大丫鬟。因此,有些事便只是听管事妈妈说起过。

“我家太太在闺中的时候,十三岁之前,都不喜交际。也时常随长辈参加宴请,人前落落大方,但从不会答应别家闺秀的邀约。

“太太五岁开蒙,七岁起,跟着一位女先生学诗书礼仪。女先生姓穆。

“奴婢见过穆先生,是生得很标致的女子。

“太太八、九岁的时候,给穆先生拜年的时候,得知先生还有个比她小三四岁的女儿阿锦。

“太太与先生特别投缘,在家中没有姐妹,又见先生境遇有些拮据,便央着长辈把母女两个接到了陈府住下。

“那几年间,太太把阿锦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似的。

“但是,到了她十三岁那年,穆先生和阿锦忽然离开了陈府,不知所踪。

“太太心急如焚,老爷夫人也曾派人去找,但是,连续两日都没找到。

“随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太好像得知了什么消息,跑去和长辈商量事情,却与长辈起了争执。

“那天之后,她在闺房里闷了一个多月。穆先生和阿锦的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慢慢的,下人们也就淡忘了。

“再往后,她的性情变得十分孤僻,却开始频频参加宴请。这样的情形多了,不知怎的,竟与董夫人搭上了话,随后,便是定亲、退亲的事。”

蒋徽陷入沉思。

如果穆氏、阿锦的消失是导致陈嫣性情大变的开端,那么,母女两个是否与董家有牵扯?

有牵扯的话,也不会是男女之事引发,这方面,董志和一向很有分寸,不会惹风流账,身边的女子不管好坏,都是董老夫人安排的。

消失的母女两个,又去了哪里?甚至于,还在人世么?

地锦等蒋徽望向自己的时候才道:“奴婢所知的算是蹊跷的事情,就是这些。不信,您可以找陈家的老人儿核实。再多的,奴婢真的不知道。”

蒋徽颔首一笑,“姑且信你。还有一事,你平心而论,曾镜品行如何?”

先前着意了解过,曾镜在官场上,耿直勤勉,不为此,也不能到官职虽低却举足轻重的六科行走。

地锦思索片刻,道:“在奴婢看来,是性情忠厚、待人宽和的人。”语毕,不知何故,神色黯淡几分。

蒋徽又问:“那么,他是病故,还是横死?”

地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缓缓地垂下了头。

蒋徽吩咐郭妈妈,“派人送她回家。”继而把刘全唤到面前,“知会友仁、友松,把陈嫣密室里那些东西取回来。当下不能把机关复原的话,便将书柜拆掉。”陈嫣还没找到修复机关的能工巧匠。

刘全称是后道:“小的想多嘴问一句,您这是——”

“我要的,是袁琛夫妇写给陈嫣的信件。”蒋徽笑盈盈的,“手里有凭据,才能让袁琛到官府,状告陈嫣谋杀亲夫。”

刘全会意,笑开来。

陈嫣弄出的账很多、很乱,不妨一笔一笔清算。

欠她债的人,她并不一定追债;把她和董飞卿的生死当儿戏的人,绝对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宽恕,拿吃亏当福,是神佛才能有的修为,她只是红尘之中一俗人。

被告发罪行的人,当然很煎熬,做首告的人,滋味也好不到哪儿去。公堂上那个架势、气氛,一般人经过第一次,这辈子都不会想有第二次。

这案子查起来,势必要开馆验尸,反复讯问人证、寻找物证。不难想见,所需时日短不了——这段时间,足够她和董飞卿理清楚陈嫣与董府的纠葛。

而且用不了多久,董家便会跟着乱起来,陷入风雨飘摇——陈嫣绝对会趁机拉董夫人下水。

相较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家人,心安理得或冷漠不仁地膈应董飞卿的日子,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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