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不解风情(1)
蒋徽一只素手伸向他,勾一勾手指。
友安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刀递给她。
蒋徽接过,手势随意地挥出。
友安循着刀的去向望去,惊见刀身全部嵌入墙壁。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蒋徽就笑,“明白了?”
友安缓缓地点头,“明、明白了。”他走过去,把刀□□的时候,费了些力气。
“原来,您是习武之人啊。”他费解地看着蒋徽,“小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的举止,与寻常大家闺秀无异。
“财不外漏,”蒋徽笑说,“这事儿也一样。我做了两次梁上君子,信件就到手了。”当然,为了不让谭庭芝及时察觉信件被盗,去谭家的时候,不厚道地放了一把火。
友安问道:“那,公子知道您习武这事儿么?”
蒋徽点头。几个哥哥、程家与唐家几位长辈从最初就知道此事——教她功夫的明师傅,曾教过修衡哥一阵拳脚。
女孩子么,自幼有名师指点文墨,已是过人之处,外人若再知道习武一事,未相见就会平添一份忌惮,并无益处。长辈们为她着想,便一直对外守口如瓶,明师傅那边,对外人只说是受程夫人所托,平日帮叶先生看护家宅。
至于她,从小就养成习惯,让自己与寻常女孩举止相同。对谁都没影响的事情,一直没跟谭庭芝之类的人提及。
“公子从没跟小的提过。”友安抱怨。
“我知道他没跟你提过,不然,你也不会想不明白那些事。”
沉了片刻,友安恍悟,“以前小的就说,一个羸弱的女孩子,怎么敢只身离京的?”但若身怀绝技,便不一样了。
蒋徽牵了牵唇。
友安把柳叶刀仔细清洗一番,蒋徽却不准他继续用:
“换一把。这把留给你家公子削苹果用。”
友安绷不住,笑出来,心想这位姑奶奶不着调的时候怕也不少。他把刀收起来,换了一把,接着削番茄,期间心念数转,想通了整件事:
习武之人,眼力、耳力极佳。
例如谭庭芝在房里,蒋徽在院中,正常情形下,房里的人在说什么,院中的人没可能听到。但是,蒋徽不是寻常人,甚至都不需凝神侧耳,就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人背着她说的话。同理,在一些场合窃窃私语时,也是如此。
谭庭芝对蒋徽满心歹意,背着她说刻薄话的时候定然不少。
刘全走进来,对蒋徽道:“下午小的又出去了一趟,请人帮忙物色两个服侍您的人手,小丫鬟或是婆子都成吧?”
蒋徽略一斟酌,道:“找两个洒扫、烧水的小丫鬟就行。”别的事,她都做得来。不找婆子,也是担心遇见嘴碎的,有事没事就翻她和董飞卿的旧账,在自己家里,她总不能堵住耳朵过日子。
“厨子呢?您想找擅长哪个菜系的?”
“不找。”蒋徽说道,“我不就会做么?况且,我的奶娘兴许会过来,她能帮我。”这样说着,心里却想:厨子的月例可不少,这笔开销,能免则免吧。
刘全称是,随后自觉地转去灶台那边生火。
当晚,谭振亨和付氏来到武安侯府。
武安侯开门见山:“谭家教女无方,唆使谭庭芝勾引丁家子嗣,搅黄了我丁家与蒋家的亲事,到如今,又少不得害得我儿子沦为笑柄、遭人唾弃。此事,谭家得给丁府一个交代。”
谭振亨、付氏气得不轻,前者怒道:“明明是丁杨品行放荡,毁我女儿的清白,眼下你居然倒打一耙?!”
丁夫人张口语言,却被武安侯摆手阻止,他面色阴冷,语气亦是阴测测的:“我请你们过来,不是要与你们争辩对错。
“话我放这儿:两日内,你们让谭庭芝自尽,就算是给丁家、蒋家交代了。若打算让她进我丁家的门,那是异想天开。
“我会把不孝子送进护国寺带发修行三年,他再犯一次错,我亲手给他落发,让他遁入空门。
“这是我们两家给蒋徽的交代。
“路我给你指出来了,你谭家若是不从,好说,我亲手绑了丁杨,拿着那封信,进宫面圣,把他与谭庭芝做过的丑事禀明圣上,请圣上酌情处置。
“你谭氏女那般行径,可不是寻常的私相授受,说淫/荡、不知廉耻都是抬举她。那般货色,你谭家若还不嫌脏,想要留着,谁能答应?”
武安侯说完,吩咐下人:“送客!”语毕与丁夫人相形起身,转去内室。
付氏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上,像是忽然间被人夺走了神智。
谭振亨则是霍然起身,举步要去找武安侯理论,只是,没走出几步,仰面摔倒在地。
夜半,董飞卿回到家中。
他走到廊间的时候,蒋徽醒来。
董飞卿开始磨磨蹭蹭地倒腾沐浴的水。蒋徽给他留了一大锅热水,灶里添了足够的木柴,到后半夜都不见得燃尽。
热水倒进浴桶,他点燃一根蜡烛。
随后,蒋徽听到他一瓢一瓢地往青石地面上泼水。
她皱眉,气恼地问:“你忙什么呢?”
董飞卿好脾气地答:“帮你擦擦地。”
“……”蒋徽气结,翻身向里,呼出一口气,“不用。”
董飞卿不吱声,继续往地上泼水。
蒋徽腾一下坐起来,抱着枕头走进净房,看着那个大半夜抽疯的,“您老人家省省力气成不成?”
董飞卿转头,眉眼含笑地瞥她一眼,“横竖也醒了,一时半会儿你也睡不着。”
蒋徽走到他跟前,把枕头抡到他身上,“你一天不气人就过不了,是吧?”
董飞卿由着她打,视线却落在她身上。她只穿着肚兜、水红色睡裤,姣好的曲线一览无余。
蒋徽横了他一眼,转身吹熄了蜡烛,推开一扇窗,把蜡烛扔出去。眼力再好,他也看不清地面的角角落落。
董飞卿只好宽衣沐浴,嘀咕道:“难得勤快一次,你居然不领情。”
蒋徽拎着枕头回到床上,仍是气鼓鼓的,到他回来歇下,还没睡意。
董飞卿挤进她这边的被子,寻到她的手,语带笑意,“还没消气?来,给你挠几下。”
“……”蒋徽笑了。真拿他没办法。
董飞卿把她拢在臂弯,低头索吻。
没有一丝霸道、热切,居然温温柔柔的。蒋徽觉得他有点儿反常,但很愿意面对这样的他。
她闭上眼睛。
慢慢的,亲吻变得缠绵悱恻。
他覆上她身形。
“董飞卿。”蒋徽别开脸。
他语声很柔和,“点到为止,好么?”
“……好。”她搂住他颈子,“别骗我。”
“不骗你。”
片刻后,室内响起衣料的摩擦声、落到床角的细微声响。
呼吸声越来越紊乱,没个章法地纠缠在一起。
架子床轻轻摇晃起来。
……
她喘息声急促起来的时候,他离开她,复又覆上去,捧住她面容,印下一吻,“这会儿你要是求我接着来,我一定答应。”
他语声有些沙哑,但更好听。
蒋徽顷刻从方才复杂难言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笑着抚了抚他沁出薄汗的背,“求你是不能够,感激倒是有一点儿。”他这会儿不大好过,她知道,心海起了轻柔的涟漪。
董飞卿摩挲着她的唇,笑说:“你说心里话,是不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蒋徽抿了抿唇,轻声道:“不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儿么?刚好一点儿,你跟我显摆什么?”
董飞卿气乐了,咬了她柔软的唇瓣一下,“明明是个尤物,偏偏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