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第三块屏幕, 倒退到上午6:45:37,第一排第七块屏幕,倒退到6:47:02。”
江流指挥着控制监控录像的女警。
“第二排第一块屏幕,将时间调整到6:49:31,第二排第二块屏幕,将时间调整到6:49:33.”
“说谎的是徐博!”
在下达完这样的指令后,江流斩钉截铁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仅跟着他过来的牛吽和钱多余迷糊了, 一旁的几个警察也是一脸茫然。
“诶,不是, 江流你是怎么看出来徐博说谎的?”
钱多余凑到江流身边小声问道, 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发现江流这人和他一样,有点装x的小爱好, 可他装x也得看场合啊。
就刚刚他那举动,他还真当自己是神探剧里的天才神探呢,一双眼睛可以同时监控十几块屏幕,还在短暂时间内把每一段视频画面都记到脑子里?
他这是装x装过头了啊!
“江先生,请问你是怎么判断出徐博说谎的这个结论呢?这十几段视频资料我们局里的同事早已查看了上百遍, 反复排查对比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包括你现在让我们暂停的这几幅画面, 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帮助吗?”
在场的警察谁不熟悉这十几段视频, 他们都快能熟练到将不同画面出现的时间倒背如流了,所以现在江流草率得给出这么一个结论,在他们看来十分荒谬, 也是对他们那些日子辛苦的嘲讽。
“第一排的两段视频分别记录了刘亚南和徐博在走路和骑自行车向案发地点靠近的画面。”
江流指着他最先让人暂停的两段视频,他走到女警身旁,接过了控制器,开始从他指挥暂停的那个时间点播放,直到视频中再也拍摄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暂停。
“这是一道数学题。”
作为顶尖的数学家,江流的心算能力早已恐怖到能和计算器相比拟,几乎是在观看视频的同一时间,他就计算出了两人行动的速度。
刘亚南就如同她口述的一样走的很慢,一般来说,在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时候,短时间内一个老人不会突然变换行动频率,根据她的步行速度,江流推断她走到案发地点的时间为6:49:30,前后可能会有几秒钟的误差。
至于徐博,这小子的骑车速度太快,如果他保持着视频画面中的速度,当他到达案发时的转弯口时,时间应该也在6:49:30左右。
当然,因为两人在各自的行进过程中均存在几分钟的盲区,没人能肯定他们在盲区的几分钟内,是否改变过自己的速度,江流的这个算法,还存在一定的漏洞。
只是江流还有另外两个证据,证明他的推断没有错。
“第二排的第一块屏幕,放大那个发廊面前的旋转圆筒,第二块屏幕,放大右上角的那块小圆镜。”
之前江流所谓的数学题听得大家云里雾里,但是他们隐约觉得江流还是靠谱的,因此在他给出了下一道指令后,立马打起精神细看起了那两长局部放大的图片。
“啥也没有啊!”
牛吽没什么耐心,他看到眼睛都累了,快把这两张图看出花来了,也没看到半点和案子有关的证据。
“现在警局的技术能够将这个旋转桶上反光画面显像到什么程度,就给我调到什么程度。”
江流看着那个技术女警说道。
在那个女警的操作下,很快的,原本有些模糊的反光画面变得清晰了一些,至少能够看出大概的轮廓。
这是发廊店对面的一家苍蝇小馆的录像拍摄的画面,这家店的位置就在案发三岔路口很近的位置,只是正好摄像的角度避开了案发位置。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发廊店门口的旋转桶,玻璃镜面上的反光在经过放大以及特殊处理后,居然正好还原了当时徐博骑自行车经过的画面。
在这一针定格的画面里,徐博正骑着自行车准备穿过三岔路口,而此时地上却没有他口中所说的摔倒的老太太。
“仔细看这个位置。”
江流点了点有些模糊扭曲的倒影里的某个位置,“看这个形状像是鞋头,只是被转角的墙壁挡住了之后的身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刘亚南当天穿的鞋子,当徐博骑自行车准备穿过三岔路口时,她应该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以及画面显示出来的徐博的状态!”
虽然图片模糊不清,可大紫山也能够辨别出一个轮廓,当时骑着自行车的徐博就如老太太所说的那样,光顾着耍帅,根本就没有将双手放在车把上,更别提在经过三岔路口时按铃或是刹车了。
“还有这张图片。”
江流又指了指另一张暂停放大的图片,这一张图片的倒影可远比之前那张清晰多了。
有些人喜欢在自家门口挂一面镜子,这在风水上是为了挡劫挡煞,将本该进入到自家的不好的东西反给别人家,而这个视频中的主人家显然也迷信这些,在自家的门口挂上了一面街边两块钱一面的塑料圆镜,而恰巧就是这面挂在钉子上的镜子,倒映出了老太太为了躲避突然冲出来的自行车慌忙中摔倒的惊恐表情。
现在已经很明了了,一切就像是刘亚南说的那样,她正常地走路,而转弯口另一头忽然窜出来一个车速过快,且没有按铃提醒的骑着自行车的高中生,吓得她为了躲避,摔倒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进行直接的碰撞,可是对于老太太的摔跤,徐博是要负必要责任的。
然而徐博为了逃避责任,居然在将老太太送往医院后改口,声称自己是看到老人摔倒,做好人好事将老人送往医院,反而被老人讹诈。
他只字不提当时事发时的情况,咬定自己骑车过来的时候老人就已经摔跤了,借着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的优势,以及时下舆论对于讹诈老人的不满,颠倒黑白,诬陷冤枉了一个无辜的老人。
甚至于之后刘亚南的郁郁而终,他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舆论推手们,都称不上无辜。
当然,还有这些没有给与老太太一个清白的 ,他们也该向老太太说声对不起。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哑口无言了。
一部分是对无辜老太太的歉意,一部分是对江流的佩服。
他指出的第一点曾在警方的考量当中,但是因为几分钟盲区存在的原因,不被纳入证据范围,可之后那两点证据却是警方忽视了。
但是这或许也怪不得警察,因为他们不像江流,有一颗反应力和观察力几乎被开发到了极致的脑子。
可以作为决定性证据的发廊玻璃转筒的反光警方也曾经研究过,只是反光受光照以及周边环境的影响,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有从玻璃转筒上截取到能够还原当时画面的图片,哪像江流,只凭肉眼,在没有任何技术还原的情况下,就将那个仅存一秒多的画面时间记下。
“当时刘老太拉着我的手说她没讹人。”
负责办理这个案子的交警大队副队长声音涩涩,拳头捏的紧紧的。
当时他怎么不多看几百遍这段视频,如果他发现了,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一桩桩惨剧了。
“还有徐老伯,他说他爱人从来不会说谎。”
一旁的年轻小警察摘掉了头上的警帽,沮丧的坐在一旁。
他口中的徐老伯正是刘亚南的丈夫,接连承受失去女儿是去妻子还要背负一身骂名的打击,对方的身体现在也一如不如一日了。
如果没有这件事,如果徐博没说谎,如果他们警察能够再给力一些,这对老夫妻,是不是还能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晚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
然而没如果,有些事发生了,注定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这就好像江流有时候会思考的一个问题,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
然而他自己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