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丰收
妇女们边干活边聊着, 从各家孩子又聊到了地里的收成上去。今年雨水, 可没去年多了。这两年，先是旱灾, 又后洪灾, 天灾一年接一年, 地里的庄稼减产, 社员们都勒着裤带着过日子。
“你们说，我们这次能不能丰收？”
“我觉得挺好, 我们这次的秧苗下去，连虫害都少，很难得, 肯定能增产。”
“说来也奇怪，今年的天气特别好，跟前两年的灾害比，区别可真大。”
“那是老天看我们日子过得苦，这是厚待我们呢。”
苏芝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在心里愣怔了一下。
她倒是忘了，今年是1961年，可还是灾荒年呢。全国旱灾洪灾, 让全国的粮食减产, 又因为修水库还有炼钢, 百姓的日子过得确实苦。
不过看苏家村，似乎也没想象中那样饿殍满地，虽然也是面黄饥瘦, 但确实好多了。
跟前世她看到的报道有些不太一样。
这才想起来，现在她是在书的世界，并不是现实的社会。
看来还是跟现实生活有些出入呢。
那边，东升也跟着生产队长和村长，在巡视着田地里的庄稼。东升刚新婚，队里的老人们都照顾着他，没让他下地干活，而是做着记录员的工作。
“二伯，这次我们的收成肯定好。”望着地里那长得特别好的庄稼，东升记录着田地的情况，眼里都是笑。
身为生产队长，苏二伯最担心的就是这庄稼的收成问题。前两年，天灾人祸，收成极低，又忙着炼钢，日子真没法过。好在他和村长苏一行不求政绩，粮食产品不敢往上虚报，都是往低了报，村子里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不像其他村的，上百斤的粮食要虚报到五百甚至上千，报的粮多了，上交国库的征粮就多，粮上哪去要？自然是从百姓的口里夺。
苏家村年年被评为垫底的村子，不像其他村子年年评先进，但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他这生产队长也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就这一点，苏二伯和村长苏一行都很满意。
“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老天总算是开眼了。”苏一行叼着老烟，拿手掐了掐稻穗，连连点头。
收成好了，这日子就能过得好。今年，确实是个好年，老天就跟开了眼似的，突然就光顾了他们苏家村。这样的光顾，越多越好，社员们才能吃饱饭，才更有力气干活。
就连记着数据的东升都觉得，日子总算有个盼头了。
1961年九月，雨水甚少。
苏家村到了一年的秋收时，村民们热情高涨。秋收了，代表着又可以分到粮食了，就可以不用勒紧裤腰带生活了。
苏耀宗也是带领着妻子儿子们去了地里，就连苏奶奶都没闲着，跟小明亮一起在捡稻穗。
也就太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但也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时她正在家里烧着开水，等一会儿就要送去田地给干活的孩子们。
苏芝就坐在草席上，一手扶着小凳子，一边看着太奶奶在那忙活。
老人已经八十岁，身体还很健康。干活的动作还很利索，刷锅烧火，一点也不带停顿的。偶尔，她还回头看向苏芝一眼，见孩子安静地趴在那里看着，又放下心来，接着干她的活。
芝芝很乖，平常安静的时候，很少会嚎上几嘴，也不会到处爬，老人很放心。
苏芝很无聊，无聊之下，就开始扶着凳子想要站起来。挣扎了好久，两腿发软，没站起来。
她有些泄气，吚吚呀呀地说着，她就不信了，还站不起来了。
太奶奶正在烧火，听到席子那边传来扑通的声音，急忙望过去，就看到了苏芝把凳子撩倒的场景。
苏芝有些愣怔，她刚才差一点就扶着凳子站起来了，结果腿发软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太奶奶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摸着她的小屁股：“芝芝可有摔着了？”
苏芝指着凳子说：我刚才想站起来，没成功。
太奶奶见她一阵叽哩呱啦，没听懂什么意思，“芝芝是不是姆妈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了，不急哈，等太婆烧好水。”
苏芝眨巴着眼睛，没说话，也没叫疼。
见她确实没哭，太奶奶又把她放到了席子上，将那个小凳子拿开，怕她等一下又去撩凳子伤到自己。水还没有烧开，她又回到灶堂，边烧火边看着她。
苏芝有些无奈，她趴在席子上，脑袋在那转动着，手臂微微地收拢又挺起，在练习着手臂力量。小腿也在那里一下又一下地抬起放下，练习腿部力量。
太奶奶看着，又放下心来，等她烧好水之后，苏芝只是在那练习手臂和腿部，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让老人担心。
“芝芝，我们去地里，找你姆妈。”
苏芝眼睛一亮，终于能去外面了。
太奶奶将开水盛出来，放到了井水里，打算凉一会。又去找了个箩筐，将苏芝放了进去，背起她，又将浸在井水里的开水拿了出来，提着去了田地。
苏芝趴在箩筐上，被太奶奶一路背着。一路上见到了村民，她就叫一下，村民朝她望过去，笑：“太婆背着芝芝出来呢。”
太奶奶说：“给孩子们送些水去，那边忙得怎样？”
“正割着稻谷呢，今年是个大丰收，粮食可多了，终于不用挨饿了。”那人心情好，话也多了一些。
太奶奶眼睛一亮，大丰收可真好了。
苏芝的耳朵动了动，真丰收了？她记得1961年是灾荒年啊？大丰收，不符呢。
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着，苏芝的视线沿着路边的风景而转动。
此时，田地里热火朝天，所有社员的热情都非常的高涨。就连一些平时好吃懒做的主，此时也都下地了，在那割着稻谷。
明亮远远地看到太奶奶过来，停下了捡稻穗的动作，朝太奶奶招手：“太婆！”
看到明亮，苏芝也朝他招手：小哥~~
明亮也看到了太奶奶背上的苏芝，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小妹也来了，来，到哥哥这里来。”
明亮也不捡稻穗了，在他眼里妹妹最大，拿着棵稻穗递给她，“小妹，给你玩。”
苏芝笑着，伸出手就要去抓稻穗，口水不要钱似地流下来。
明亮其他的小伙伴也围了上来，他们都喜欢芝芝，就喜欢逗着她玩。
苏芝也不认生，来者不拒，跟他们玩在了一起。边玩，边看着大人们在那收割稻谷。
田地里，一片又一片的稻穗被收割下来，被拿到打谷机前打下谷子来。
打谷机在那摆了两台，大家打谷的动作熟练而快速。
苏芝在前世一直生活在城里，并没有亲眼目睹过农村里秋收的场景，好奇极了。
太奶奶在那给孩子们送水，开水被井水浸过，早就凉了，喝在嘴里冰凉。
“今年的收成可真不错。”太奶奶跟苏二伯聊了起来。
苏二伯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是呢，没有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丰收，比两年前的收成都好。”
太奶奶连连点头，眼睛却是看向苏芝，觉得自从芝芝出生后，苏家村的年景好了许多。想起她出生那会看到的霞光，真是个小福星。
苏芝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生，让苏家村的年景都好了，把她当成了小福星。她还在跟那些小伙伴们玩着，玩得一手的口水，一笑，口水就往下淌。
秋收了三天，终于把队里的所有稻谷都收割完成，也打好了谷子。
最近天气很好，一早就把所有的谷子都晒到了晒谷场。
之后开始称重，东升在那记录着。
“算出来了吗？这次我们队总共收获了多少粮食。”
东升在那快速地打着算盘，将算出来的结果都记在账本上，“一亩收获三百斤，我们村总共有三百亩水田……”他在那计算着。
东升还没有计算出来，那边苏二伯听着直了眼。一亩三百斤，在这个灾荒年，确实算增产了。他哈得一声笑了，眼中带了些泪：“我们村，终于不用挨饿了。”这有多久，每家每户没有吃饱饭了？
东升将计算出来的结果交给了苏二伯，苏二伯看着本子上的数字，先是欣喜，接着竟然捂着脸哭了出来。
“二伯？”东升喊了一声。
苏二伯抹了一把泪，“我是高兴，是高兴。三年了，终于每亩增产到了三百斤。社员们终于能个饱饭了，再也不用挨饿了，好！真好！老天优待我苏家村啊。”
东升看着账本上的数据，问他：“二伯，到时候上报该怎么报粮食产量？是据实而答，还是产量往高的报，还是……”
“不能据实，也不能往高的报。咱得为社员们着想，报得高的，上交的公粮就多，社员们分到的粮食就少，还是老规矩，往少的报。”
东升握着的手，有些颤抖。真正能做到不把政绩当回事的队长和村长，又有几个？有政绩就能往上升，没政绩想要升职都难。但是他们却能为百姓做到这点，不容易。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二伯，谢谢，我替社员们谢谢你们。”
苏二伯却朝他摆手：“我也是为我自己，饿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好了，我们称重放好，到时候交公粮。”
称重放好，计算好公粮数量，要放口粮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大家都沸腾了。
苏芝趴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正望着院子发呆着。这个消息传进院门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
有口粮了，就说明以后家人都能吃顿正常的主食了。
“分粮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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