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万物有灵, 花木有识......让我们骨头分离的贼人啊, 我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本来想写侩子手的,但这是在宫里, 又是要挂在外面腊梅树干上的,于是就变成了贼人。
元姐儿昨儿还说简女官一段话说得驴唇不对嘴, 今儿她自己也来了这么一段不伦不类,不文不白的话。提笔的时候,元姐儿脸上的坏笑就一直没有落下来。
楼叶认字,不然也没办法完成司徒砍交待的一些任务。这会儿子看着这么直白的一段腊梅树心里话,楼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要这么恐怖呀?
咽了咽口水,楼叶肯定等到简女官看到这个玩意的时候, 一定能气炸肺。尤其是上面那句‘明知道花期短暂,还要将我孩儿掐死的恶徒’, 就跟给简女官量身定做似的。
“你怕什么, 我现在病着。这院子里的人还不定怎么笑话我活该呢。要是我没生病随她们说去。可我这会儿是真的病了, 她们嘴里一定不饶人。既是这般, 还不如直接让她们都气惨了呢。”
楼叶想了想,笑了, “说来也巧, 自姑娘搬进这屋子,竟从没见姑娘摘过一花一草。”
元姐儿闻言,不自在的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花木一生何其短暂, 花期更是弹指间,它好好的开它的花,我看着便也觉欢喜,何苦辣手催花,徒造叶障呢。”
楼叶:不就是摘个花,怎么连叶障这么严肃的词都出来了?姑娘,您怕是病得不轻。
元姐儿见楼叶这副被囧住的样子,便知道她并不了解自己的苦衷。
当年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没少糟蹋过花,养死多少盆都已经不能正常记数了。可这会儿子是在红楼呀。
不是这个草成精了,就是那个朵成妖了的。
泥嘛,谁敢保证她摘朵花,那花不会是就差修炼成人修的花妖了?
反正她是不敢了,谁爱摘谁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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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楼叶在夹碳的铁夹子将木板顶上烧了个窟窿,之后又找了跟粗绳子穿了进去,然后犹豫纠结的看了一眼元姐儿,便在元姐儿兴奋的鼓励中,风萧萧,易水寒的出门挂板子去了。
那腊梅树的树干上洽巧有处突点,楼叶看了,便将绳子挂在那上面。之后一边搓着手,一边跑回房间。
跑的时候还低着头,就是希望这种丢人的事情,大家可以忽略她的脸......
等到楼叶回来,元姐儿还指着碳盆边的茶壶让楼叶赶紧喝碗热茶去去寒,别像她似的再病了。
她病了有楼叶照顾,楼叶病了,她们俩还能有谁照顾?
“姑娘要不要再睡会儿子?”楼叶收拾了桌上的笔墨,又将桌子放到了墙边。
元姐儿摇头,“不睡了,下晌天黑得快。一会儿还有热闹可看,我就去篮子里歪一会儿。”
篮子是元姐儿对那摇篮型懒人沙发的称呼。
篮子放在火盆旁,比去窗户边的书案要暖和一些,楼叶听了,便要扶元姐儿起身,元姐儿挥了挥手,她又不是早上那会儿烧得没丁点力气,这会儿才不做那娇弱姿态呢。
委在篮子里,楼叶又在元姐儿身上搭了半条毯子,见元姐儿舒服了,便也坐到对面做针线。
她做的针线,可以托小太监拿出去卖,元姐儿也是知道的。日常她这里也没什么事,便也允她继续做。
像是其他的小宫女都是下了差回到住处才能做上一点子针线,有的时候因为天黑了,宫女房的蜡烛少,光线暗,她们要么是就着那点光线做针线,要么就只能等到早起的时候做上两针。常年累月下来,也做不了几样成品,卖不了多少银钱。
宫里大多数的宫女都会有意识的攒钱,因为她们担心等到了年纪出宫后,年纪大了,再没个银钱,老无所依再饿肚子。
当然,就算是家里还有家人的,宫女们也准备多攒些私房钱,将来贴补家用或是当嫁妆。
楼叶家里没什么人了,可是小的时候苦日子过得多了,她总是闲不住,手里不干点活总是没着没落的。
宫里发的月钱,司徒砍给的工钱,还有元姐儿时常赏她的,这些加起来,她比同期的小宫女都要有身家。
“你们主子可曾说过你们将来出宫后,有什么安排?”
“有呀。”放下针线,楼叶转了转脖子。“主子给安排亲事,也给嫁妆。是,是主子府里的侍卫。”
说起这个,楼叶的脸便有些红。
她们这些被司徒砍送进宫当粗使宫女的小丫头们和司徒坎亲自挑选的侍卫都是一同受训的。那时候年纪小,倒是没想过那么多,等后来要进宫了,教她们规矩的嬷嬷便会将话说开,现在想起来,便有些难为情。
“咱们认识一场,我得去找找送你什么样的添妆礼。”喝了口茶,元姐儿又笑了。“眼瞧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甄贵妃娘俩个怎么样了?”
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呀。
楼叶想到她被甄贵妃的人堵住,威逼利诱的事,就有些兴灾乐祸以及恶心。“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甄贵妃宫里的那个张保儿听说吐出来不少好料。当今看了供词,已经将张保儿凌迟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当今说了不叫他看到今儿早上的太阳。”
元姐儿拿杯的手顿了顿,有些担心这位是不是真的绿了当今的某些嫔妃。可是真的如此,元姐儿只能说,真爷们。
主仆俩个围着火盆说话的时候,元姐儿的那段腊梅树的心声也被院中的女官和太监宫女发现了。
女官们都识字,但太监和宫女却未必。不过看着这牌子,到底还是有机灵的小太监去给戴权报信去了。
戴权那里午膳前就知道元姐儿这一会儿是真的将自己折腾病了,当今要午睡,元姐儿的事戴权便没有及时回禀当今。
等这会儿听到院子里的腊梅树上挂了个牌子,戴权便派了识字的太监去抄录了一份回来。
等到戴权看完,只抽了抽嘴角便将那字递给了当今。
瞧着吧,今儿晚上怕是简女官也得被颗搅屎棍子气出病来了。
“胡闹~”当今听了戴权的话,再看元姐儿那段字,气得当即将那纸一团丢到了地上。
好半晌,当今才问戴权,“那丫头是真的病了?”
戴权恭身回话,“回陛下,确是病了。去的是太医院的吴太医,开了三副去风寒的药,屋间外便能闻味煎药的味道。”那丫头装病都是拿的成药。
“赏些...你替朕看着赏些东西吧。”
“是。”
正如元姐儿所想的那种,在知道她是真的病了以后,上至刘女官下到李女官,就没有一个不是兴灾乐祸的。
昨日被元姐儿怼了的简女官,更是眉眼带笑,似有春意。呆在工作室里,摆弄着今儿早上让人摘的腊梅。
腊梅插在一只汝瓷细颈瓶里,摆在桌中,一屋子都是腊梅淡淡的香气。
稍晚些,简女官交班,又捧着这只汝瓷细颈瓶带着小宫女以一步三摇的姿态往住所走。
然而就她的好心情就在这里愕然而止了。
一帮子宫女太监虽然不识字,可是冬日里还就有些人无聊的都围在那颗腊梅树下似模似样的讨论着。
简女官清高呀,这种凑热闹的事情,她是再不会干的。哪怕她心里好奇的要命,此时也会端着。
给宫女知悦使了个眼色,简女官继续抱着汝瓷细颈瓶以及里面的腊梅从容优雅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说的就是她吧?”
“就是她,你没看见她还抱着花呢嘛。”
“她胆子可真大。”
宫女和太监小声的嘀咕声到底还是让简女官心生疑虑,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等到终于站在自己门口的时候,知悦已经仔细的阅读过了元姐儿版的腊梅说。
知悦跟在简女官身边有几年了,因为简女官的要求,所以知悦也识了字。元姐儿那段话,又不是正统的文言文老八股,识字的人一看便明白了。
知悦先是飞快的扫过,然后眼皮开始剧烈的跳动。最后抽着嘴角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遍。这一会儿看得极仔细,她差不多都能将那段白话文背下来了。
想到自家女官的性子,知悦挤出人群硬着头皮往简女官的房间走。
这回事大了。
可不是事大了,简女官听了知悦的复述,也顾不上装逼了,放到汝瓷细颈瓶提着裙子就飞快的走了出去。到了腊梅树前就跟摩西分海似的,所有围在那里的宫女和太监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让简女官可以用最好的角度观赏这份腊梅说。
简女官一字一句读完,气得眼睛都红了。那副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下午的时候她们几个女官在工作室说元姐儿时的好兴致。
简女官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也不忍了,转身就要朝着元姐儿的房间冲去,想要找找元姐儿好好的理论一番。
然后这么一会儿功夫,除了张晓楠以外,刘女官也回来了,看着那份腊梅说,刘女官与简女官还有先回来的李女官互视一眼,然后都气势汹汹的朝着元姐儿的房间走去。
她们忍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定磨刀霍霍向那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