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见在俘虏呼号烈之后, 半刻没歇着, 带着人马直接回了军营,军营收到他大获全胜的消息,一早就在外迎接, 阿枣天还没亮就骑马站在阵首盼着,她第一眼就看见薛见穿了一身银亮甲胄, 还是风度翩翩一尘不染的模样, 她笑眯眯地看着,老远就伸手招了招。
薛见加快速度赶到她身边,先握住阿枣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已经入秋了, 你在帐篷里等着便是,出来做什么?”
阿枣撇了撇嘴, 不着痕迹地捏了他一把:“谁让你没知会一声就把我爹我哥叫来了?我这是等着找你算账呢。”
她看了眼薛见白皙的俊脸, 轻轻闻了闻, 声音极轻地道:“骚包,打了这么多天的仗身上还是香喷喷的。”
薛见唔了声:“怕难看了你不喜欢我。”
阿枣不高兴了, 薛见冲她一笑, 带着她一同接受将士们的叩拜,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他吩咐了几句才带人回到了营帐里。
沈珏沈入扣和方如是已经在营帐里等着了, 沈珏见到他就回复:“如殿下所料,羯人果然派了人来攻打大营,已被我等擒获,殿下要不要去瞧一眼?”
薛见微微一笑:“岳丈做事, 我一向放心,几个俘虏而已,没什么好瞧的。”
沈珏现在看薛见还是不怎么顺眼,沉吟道:“公是公,私是私,殿下还是去看一眼为好。”
薛见何尝看不出来沈珏只是为了反驳他而反驳他?于是笑一笑,也不做争论,带着阿枣去瞧俘虏了。有些话跟岳丈不好说,但是跟媳妇却能抱怨一二,他皱眉笑道:“泰山大人似乎不喜我。”
阿枣想了想:“你把似乎换成非常。”
薛见:“...”
他一脸若有所思:“我自问对岳父还算恭敬,更谈不上得罪,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阿枣叹了口气,两口子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有件事你可能忘了,当年是不是你跟皇上提议要往邻国派去细作?皇上答应了你的提议,但不知怎么的,却选上了我爹,他虽是自愿的,但觉着你心机太过深沉,不是我的良配,当初也是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才勉强应下这亲事的。”
薛见眉毛深皱,被她一提就想起来了,阿枣说完忙拍了拍薛见手臂:“你别多想,都是当年的事了。”
薛见伸手搂住她:“我当初待你不好,你会怨我吗?”他知道她不是沈丝丝,可就算当初他也没给她什么好脸。
阿枣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下:“我怨啊,所以你以后都得补回来。”
薛见正要说话,突然有人高举密信来报,他取来密信上下瞧了几眼,突然唇角一勾,吩咐人去叫沈珏等人和几个军中将领商议:“父皇还是沉不住气了。”
阿枣眨了眨眼:“皇上有动静了。”
薛见一笑,跟她边走边言简意赅地道:“淑妃病重,皇上下旨要求老二回京侍奉淑妃,要是老二不去,那就是抗旨,皇上便更有理由对他下手了。”
阿枣点了点头,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回京城绝对有去无回。皇上暂时没奈何成薛见,估计想逐个击破,先解决了老二,然后再解决薛见。
她轻声问道:“那你...要动手了吗?倘若二殿下赢了,你再想入京可就难了。”她突发奇想:“要不你们联手,你再来个反水?”
这还没怀孕呢,就开始犯傻了。薛见嗤笑了声,屈指在她脑壳上弹了下:“要是老二是你,我就答应和他联手。”
阿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拐弯抹角地骂她傻,她哼哼了两声:“你聪明,你聪明也没见你捞个太子当当。”
薛见一笑,进营帐和众人商议起来,有的人跟阿枣建议一样,有的人却建议先静观其变,薛见一概认真听了,却没有下决断,没想到三日之后——二殿下居然亲自来了,不光如日,他还带了齐悠,齐悠知道淑妃被软禁之后,吓得不顾病体来投奔二殿下,皇上知道老二不喜这个正妃,再说齐悠又没有子嗣,所以就没怎么管她,由得她一路跑了过来。
二殿下一来就直奔主题,命人奉上厚礼:“老四,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如今父皇心中已经没了纲常伦理,你我二人得联起手来才能自保,若你愿意跟我合作,我会事事以你为先,我甘居于后为你压阵,你觉着如何?”
薛见以为以他的性子至多派个心腹过来商量,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过来了,心里有些讶异,但面上没表露出来。二殿下开始也不敢贸然前来,还是被李兰籍半逼半劝着才过来了。
阿枣虽然也给薛见提出了合作的建议,但见二殿下这样算计,她头一个坐不住,不悦道:“殿下既然是来合作的,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什么叫甘居于后?你这不是明摆着算计我们殿下,让他在前当炮灰吗?!”
二殿下被她道出心思,面上有点挂不住,还是强行给自己挽尊:“凡事都是有能者居之,四弟的能力大于我,多出力便能多得好处,难道你不怕我打赢了,好处全被我一人得了去?你说是不是啊,四弟?”
薛见面色漠然:“上回我的王妃回京之时,遇到了李兰籍,二哥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二殿下倒也能屈能伸,闻言立刻转向阿枣拱手:“弟妹,上回是我被那姓李的蹿腾了,一时糊涂才险些伤了弟妹,还请弟妹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现在算是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了,我恳请弟妹不要见怪。”
他自然也给阿枣准备了不少礼物,让人奉上绫罗绸缎,环佩宝石无数,神色极其诚恳:“原来的事也是我糊涂,在这里一并向弟妹道歉了。”
他说完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齐悠,齐悠在一旁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枣的一条油光水滑的狐皮大氅,这样的好皮子,她母亲也只有两块做了个小围脖,没想到她虽然有一件长到脚踝的大氅,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披在了身上,她穿的还是去年嫁妆里的旧斗篷。
齐悠这才想起来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弯下膝盖:“原来的事是我糊涂,还请广贤郡王妃不要见怪。”
她又被二殿下面无表情地瞪了眼,才堆出更满脸的诚恳:“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郡王妃冰清玉洁的名声,先写被我给毁了,我现在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阿枣看了眼这心不甘情不愿地二人组,撇了撇嘴,突然觉着胃里一阵不舒服,忙喝了几口果子茶才觉着好点了,虽然难受也只是一瞬,薛见立刻觉察到了,一手揽住宝贝媳妇,淡然道:“我既是父皇的臣子,也是他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王子不敢不亡,就是父皇疑我,我也没法子,我做人只求问心无愧。”
二殿下:“...”
这话别说是二殿下了,就是阿枣听了都险些麻出个好歹来。
二殿下忍着怒气看了阿枣一眼:“你不是对弟妹用情至深吗?难道父皇把你圈禁之后,还能绕过郡王妃?就是你自己忠君爱国,也不该拉别人陪葬!”
齐悠这回脑子灵光了,帮腔道:“是啊,男儿建功立业不就是为了妻子儿女吗?殿下这样死忠一人又是何苦?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弟妹想想。”
阿枣看了眼怒气收敛的齐悠,接过薛见的话头继续彪戏:“夫唱妇随,殿下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也出身名门,自然对皇上一片赤诚。”
二殿下气怒不已:“我诚恳相求,你们二人居然如此戏弄我?!”
薛见道:“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如何称得上戏弄?”
二殿下见他只顾搪塞,知道今日的目的必不能达成,愤然起了身:“告辞!”
说到底,薛见还是没瞧上他,不然也不会轻言拒绝了。
薛见着人送他出去,还记挂着阿枣方才不舒服的事,忙请了大夫给她瞧病。
大夫是西南的名医,论医术不必宫中的太医差,却愣是没看出什么来,只能道:“如今已经入冬,西南气候湿冷,娘娘可能是受不了西南的气候和食物,所以伤了脾胃,草民列一个温补的食单吧。”
薛见见她无事才放心。
......
齐悠劝了二殿下几句,被他一把甩开,二殿下带了护卫过来,为了不引起误会,他的护卫留在了薛见大营外几里开外的地方,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去,手里的马鞭一扬:“你出的好主意!”
乔装成护卫的李兰籍缓缓起身:“薛见没同意?”
二殿下冷笑了声:“他要是同意了,我能是这幅表情?!老四说的光明正大,其实就是记恨我们上回劫掠沈氏的事,瞧瞧你出的馊主意!要不是你异想天开要去劫掠她,老四现在没准都答应了!”
他冷笑道:“沈家女到底有什么好的?!把你们两个迷的神魂颠倒,我说她是身怀名器还是怎么的?!”
名器是指女子那处生的异于常人,能让男人欲罢不能,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李兰籍秀美的眼眸一戾,面色沉凝,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他们情分极好?”
二殿下在薛见那边受了气,转眼把火儿撒到李兰籍身上:“是啊,好的不得了!你对他们二人,那就是避之不及的污秽,亏你还算计着让我把她掳过来!难道把人掳走她就能看上你?!”
这已经不是两人合作之后的第一痴争吵,李兰籍面色阴冷,还是道:“既然薛见不帮忙,咱们还是得靠自己,现在就行动吧,别耽搁了。”
二殿下道:“尽会说这些废话!”
他虽然有李兰籍的帮忙,但心里终究还是没底,想到薛见的搪塞和轻视,心中越发恼怒,左右两人也合作不成了,他就写了封讽刺薛见惧内的信,在大军开拔之前进了把书信送给了薛见。
二殿下从西南到京城的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快到京城的时候,才异常艰险起来,竟然有处于下风的架势,不觉心里暗恨,父皇果然是留了一手的。
.......
薛见虽然拒绝了二殿下,但对前面的动静却异常关注,线报流水似的送过来,常宁日日报道:“皇上有所准备,二殿下怕是要顶不住了。”
薛见笑了笑:“这么快就显了颓势?”
常宁摇了摇头,又点头:“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顶不住也是迟早的事。”
薛见沉吟片刻:“吩咐军中将士做好准备,咱们也马上要启程了。”
常宁应下,又面色愤然地取出一封信:“这是二殿下送来的书信,他被拒之后恼羞成怒,信上的言辞极为难听。”
薛见挑了挑眉:“哦?”
常宁脸色难看:“他说您,说您害怕王妃,对外瞧着威风,但内里怕老婆怕的要死,还说您怕王妃怕到连个丫鬟也不敢摸...”
薛见吹了吹茶叶沫子:“这就对了。”
常宁傻眼了。
他面不改色地道:“本王,确实惧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还有一更!
_(:3∠)_我真的不是故意拖更的...但卡文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会特别水,这本又出奇爱卡,我不想写不好的东西来浪费大家的晋江币,文好不好看大家各有意见,我无法保证每个人都觉得好看,至少我写出来的东西要能过得了我自己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