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生就被嫌弃了
很快, 四月初, 一抹淡粉初上梢头, 原本枝头只是伶仃的桃花骨朵彻底绽放了开来。
江淮的街头巷尾开满了嫣红的桃花,清风拂过,开到极盛的桃花纸瓣儿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像下了一场桃花雨。
苏老爷子带着酥宝回去了,顺手捎上了小短腿居居。临走前一晚, 酥宝抱着小枕头死活非要苏安和他一起睡在月亮床上。
苏衍轻扯了下嘴角, 没同意。软乎乎的酥宝倔了起来,复读机功能再次上线,一手抱着他的小枕头,一手攥着苏安的手指,问:“安安为什么不可以和酥宝一起睡?”
“为什么衍衍可以和安安一起睡?”
“凭什么酥宝不能和安安一起睡?”
小酥宝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口齿非常清晰, 一整句话下来完全不打一个颤儿。
一旁的苏安听了,只觉得这个问题略耳熟,好像很早之前酥宝问过同样的问题。她当时是那么忽悠酥宝的, 酥宝已经是个大宝宝了, 不需要和妈妈一起睡了。
不知道苏衍会怎么忽悠自己儿子……苏安想了想,顺势在酥宝的床边坐了下来。
小酥宝一看自己的大美人妈妈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 抱着枕头扑到了苏安大腿上,蹭了又蹭。
苏衍双手虚虚地环抱在胸前,大半个身子歪靠在门边,瞥了一眼正在卖萌讨好苏安的酥宝说:“因为你太重了。”
因为你太重了……再换个意思就是你太胖了, 是个居居。
酥宝抱着苏安小腿讨好地蹭的动作顿住了,小嘴微微地张开,轻飘飘地啊了一声,随后反应了过来,说:“衍衍比我重!”
苏安:“……”
酥宝突然机智了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甚至非常有道理。在同龄人中,酥居居稍微圆乎乎了一点儿,但是和成年人苏衍比起来,他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宝宝啊,当然是苏衍重了啊。
苏衍看着埋头在苏安手掌心的酥宝,倏然挑了挑眉。
啧,酥居居什么时候这么机智了。
长腿几步跨到床边,苏衍拎起了酥宝,说:“你的小床太小了,你和安安睡容易压倒妹妹,过年的时候某只酥居居可是一定要将自己的小脚贴到妈妈肚子上的,嗯?”
酥宝被苏衍拎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坐在柔软的床垫上,酥宝捂着脸向后滚了一圈,一边滚一边软乎乎地说:“我以后不踢妹妹了。”
四月,正是京都最美的时候。
早间,下了飞机迎来了一场细腻的春雨。春雨清冷湿润,将旧时的路面打湿,枝头的樱花在春雨中飘摇着,斑驳的路面染了抹淡粉。
“苏先生,苏夫人,早上好。”机场负责接待的人说着一口刻板的中文,微微弯下身,鞠了一躬。
“早上好。”
苏安微微俯身,算是回了礼。一同随行的高林和盛明智皆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您好,史密斯先生,欢迎您和您的夫人一同来到日本……”
听到略微熟悉的女声,苏安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老相识。
女人年近三十,但保养的非常好,穿着职业套装的身材凹凸有致,曲线优美,一双被丝袜包裹着的腿细且长,小腿微微弯曲着,原本被盘起的长发不知道何时被放了下来,平添了妩媚。
撑开伞,苏安收回目光,唇边浮了一个嘲讽的笑。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老板,请呀。”苏安充当了苏衍的助理,撑开了透明的伞,隔绝了外面淅沥的春雨。
因为怀孕,她只穿了简单的茶艺鞋,坡跟不算高,只起到了修身的作用。鞋面干净,侧边绣了朵盛开的茉莉。
透明的伞不大不小,仅够两个人紧挨着一起打。
苏安将伞往苏衍那边靠了靠,胳膊往上举了举。清冷的春雨漏了进来,打湿了苏安露出来的一小截腕子。
一旁负责接待的人拿着伞:“……”
这位大银行家的夫人他是第一次见,之前闹得轰轰烈烈,整个资本界都知道了。资本市场上盛传,美国纽约大通投资银行高管苏衍的夫人是一个妖精,今天见了,倒觉得十分附和中国人传统的审美,蛮宜家宜室的。
就是,这个夫人怎么半点儿不按常理出牌……抢了他们的工作啊。
苏衍没动,低头看着苏安,脸上的表情很淡,只是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
他老婆生气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垂下眼睑,苏衍想着可能是因为怀了孕的原因。
孕妇脾气多变,万事都得顺着。
“伞给我。”苏衍出声,伸手将苏安揽进了怀里。在苏安跌到苏衍怀里的同时,她手中的伞被人轻而易举地抽走了。
透明的伞面压低了稍许,往她那边靠了靠,遮住了不断飘进来的细雨。
高林和盛明智两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负责接待的人很快跟了上去。
“诶诶诶,你看那边。”高林撑开伞的时候,瞥见了不远处的瑞士银行的一行人,说:“竟然是他亲自过来的。”
盛明智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立着一位干练的女人,那位女人身边的立着瑞士银行的最高负责人。女人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那儿看过。
盛明智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开口道:“我们也不差好吧,boss也是亲自过来的。”
高林点头:“是是是。”
他们boss亲自过来了是没错,但目的是什么一时还有待商榷。摆明了是借着出差开会的名义带着他们boss夫人散心的。
一行人很快走了。
不远处干练的女人像是有所察觉般,回头看了一眼。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男人撑伞的背影被雨幕模糊虚化掉了。
到了会馆,负责人按地区划分,将苏衍带到了夜御馆中。
夜御馆。
宁静的日式庭院,所有的房子下方都是架空的,木质的拉门半开着,门扉后站着几位鞠躬而立,身着样式简单的小纹和服的女人。
屋外环绕着古朴的木质长廊,长廊外檐略略被春雨打湿。飞檐重阁,白墙红瓦,经典的日式建筑,半掩半映在高大的樱花树下。
庭院中的惊鹿“啪嗒”一声,竹筒一端敲打到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便是汩汩的水声。
苏安深呼吸了一下雨后清新的空气,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盘腿而坐的苏衍。
屋内穿小纹和服的女侍者被挥退,几声沉重的木屐踏过地板的声音后,室内重归平静。
啧,那位也在。
苏安半眯着眼睛,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庭院,心底里盘算着那位可能会有的精彩操作。
现在想来,那位怕不是在做苏衍秘书之前去好莱坞进修过,浑身都是戏,偏偏她那会还和庄子附身一样。
清静无为个屁。
下午,高林和盛明智带着秘书和苏衍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简短到苏安刚放下被子躺进去没多久,走了的苏衍又回来了。
苏安正是犯困的时候,卷着被角,缩了缩:“你们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一人一句都没说完吧?”
苏衍脱了外面的外套,躺进了被苏安捂得热乎乎的被窝,叹了一声:“不是一人一句。”
“那是什么?”
“我一个人说完了。”
苏安:“……”
“睡吧。”苏衍揽着苏安,陪她睡了会午觉。
中午,刚停没多久的春雨又开始淅沥起来,隔了道竹篱和小桥的琉璃殿中,一位女人凭栏而坐。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木质的推拉门被轻轻地拉开。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位身着小纹和服的女人跪坐了进来,深色的木质托盘搭在她们的小臂上,一个托盘上放着折叠整齐的黑留袖。
隔着纯色的幛子纸,苏衍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支着,左手搭在曲着的腿上。他的坐姿随意,轻眯着的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慵懒。
他身后的女人还在熟睡,呼吸声清浅。伴随着呼吸声,薄被有轻微的起伏。
室内一隅燃着令人神经舒缓的香薰。
隔着糊了幛子纸的木门,女侍者轻声说:“苏先生,都准备好了。”
苏衍直起身,拉开木门。
女侍者听见木门被拉开的声音的一瞬间,不由地压低了原本就微弯着的腰,将放在手边的深色木质托盘移到了面前。
两个深色木质托盘,一左一右分别放置了一件十分正式的和服。
苏衍因为工作原因,没少来日本,会议间隙,一众同僚们会泡温泉放松,之后会穿简单的浴衣。像这样正式的和服,他很少穿。
系好结,女侍者退到了一边,静静地等着。
苏安醒来的时候,室内光影暗淡,充盈着香薰的气息。苏衍盘腿坐在一边,手中捏了本不知道哪里来的书。
他穿着传统且正式的男式和服,前襟是明显的苏家的家纹,纯黑色的和服使他看上去有一丝别样的诱惑力。
严谨而又禁欲。
“今晚有晚宴。”苏衍见苏安醒了,放下手中的书,缓缓的开口:“按习惯,与会的人都会穿和服参加晚宴。”
苏安小半张脸闷在被子中,看着苏衍点了点头。她知道,就像上合会议一样,参与会议的高管们都会穿蓝蓝、红红、绿绿的唐装,十分有入乡随俗的味道。
坐起身,苏安半跪着身子:“苏衍,我有没有说过——”
“说过什么?”
“你真好看呀。”苏安笑眯眯地说着。
睡了一下午,她的长发略显凌乱,有一丝甚至滑倒了衣服中,透着股成熟女人的懒散感。
苏衍听了,面上波澜不惊,拿过一旁的黑留袖和服,将折叠整齐的黑留袖完全打开,说:“现在脱衣服。”
语气同样的不起波澜。
本来想调戏苏衍的苏安轻眯眼的动作一顿,脑子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禽兽啊。”
“孕妇你都下得了手?”
苏衍:“……”
将黑留袖和服担到自己的胳膊上,苏衍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苏安,重复了一遍:“脱衣服。”
苏安看到苏衍臂弯中的和服,瞬间懂了,半跪着坐在被子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衍衍,你该不会被我夸禽兽了吧,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一块儿沟通沟通。”
“总是憋着也不好,和尚也没有那么好当啊。”苏安说着,抬手捏上了自己胸口的桃形结盘扣。
深蓝色的结扣被纤细的指尖推挤开,露出一小截白皙细长的脖颈,脖颈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线条优美。
苏安的手指向下,触到了第二颗桃形结盘扣。
苏衍面上还是那幅表情,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第二颗桃形结盘扣被打开,精致的锁骨半露了出来,隐约可见雪白的肩,肩线柔和。
“老板,还要继续吗?”苏安的指尖触到了第三颗桃形结盘扣上,望着苏衍,表情略坏,带着挑逗,又装着柔弱无辜。
她现在肚子里揣着块免死金牌,苏衍根本舍不得动她,不会拿她怎样,不趁现在多逗逗苏衍,以后就没机会了。
就想看总是面无表情的苏衍明明想要却不得不憋着的样子。
“继续。”苏衍低头看着苏安,吐了两个字。
声音哑了几分,眸色暗沉。
苏安难得顺从的抬手,指尖推挤间,第三颗桃形结盘扣开了开来。
浑圆跳跃了出来,大片大片的雪白,像三月的白雪,美得不可思议。
深深的沟壑中藏着一块上好的佛玉,玉色如茶水般澄澈。菩萨低眉,所以慈悲为怀。
苏衍喉结滑了一下,滑倒一半,又克制住。
苏安下身是宽松的长裙,长裙在白色的被面上开了朵茶花。
这幅模样太勾人。
老夫老妻,过了害羞的年纪,苏安将苏衍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站起身,桃形结盘扣全被解开的上衣半落了下来,勾上苏衍的脖颈,苏安贴着苏衍的胸口。
又是一声要命的、缠人的:“老公。”
真的很要命。
一直没动的苏衍突然有了动作,臂弯中的黑留袖和服掉到了地上,苏衍将主动送上门的苏安扣进了怀里。
一吻终了。
苏衍喘息着说:“怀孕好麻烦。”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什么都不能做。
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小跟班酥居居不在,气氛刚好。
啧。
来了个大魔王。
“哦?”苏安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说:“我们家妹妹真是很可怜呢,还没出生就被嫌弃了。”
苏衍:“……”
弯腰捡起榻榻米上的黑留袖,苏衍微阖了眼,尽量不去看苏安,将脑子中不合时宜的小想法一一掐灭。
看着展开的黑留袖,苏安轻轻地“诶”了一声,将手伸了进去。
“一转眼,我都成已婚妇女两个孩子的妈了……”苏安的语气有点儿遗憾。
在日本,已婚妇女参加正式的宴会场合只能穿黑留袖或者色留袖。黑留袖为黑色,上印五纹,只有下摆的纹路会比较华丽,多是些寓意吉祥如意的图案。
再说直白一点儿,看着高端典雅显气质,其实她觉得略微有点儿老气了。
“嗯。”
苏衍替苏安穿着复杂的和服,回想着刚才女侍者说的要点,尽量将腰带上打的结往胸部那边收靠。
真丝及金银丝手工制造而成的西阵织将女人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胸前的最高点挺立着,撑出漂亮的弧线,黑色的领子严丝合缝地笼着,尽显端庄。
端庄之中,不失性感。
苏安手指攥着和服袖口,伸直手臂,低头看着苏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腰以上、胸部以下一点点的位置活动着:“……”
“苏衍?”苏安喊了一声。
苏衍将结带绕到了后面,人跟着到了后面。
“什么时候苏老板这么克制守礼了?”
正在和太鼓结做斗争的苏衍低垂着眼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别说话。”
女士和服太难穿了,尤其是结,绕半天不时会碰到苏安的,半天过后结还没打好,他快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我不是大魔王,只是一个小可爱~
酥宝: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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