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每晚都要躲临时帐篷里, 跟制作人一起看回放。
其他人的画风都正常,穿着土不拉几的运动服,勤勤恳恳地在荒岛上开荒;唯独镜头一扫到程昊和唐咪, 风格就自动从写实乡土风, 秒变华丽偶像风——
还是自带粉红泡泡的那种。
也不是说两人不办事, 都办。
唐咪这小姑娘还挺努力,找包裹、捡食材、捡树枝的过程中, 还能看得出人知识面挺广,一般城市小孩认不出来的野菜、虫子,都能认得出,还不扭捏, 肯吃苦——
能预想得出,播出后该多吸粉。
程昊也不赖。
当小组长冷静睿智, 一个堂堂大总裁,也不偷奸耍滑,还领着战锤组当了回绿林好汉——
虽然节目组为了组员们能“和平”相处,将其定义为“不仁义”,可这举动放年轻人眼里,那就是天然的酷,不受规则所限。
两人都是天生的吸粉体质。
相比较两人, 一直斯斯文文、不掐尖要强的泊溪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这段作弊要不要剪?”
宁制片指着两人在海边的“窃窃私语”, 节目组采购的收音器是最先进的,不存在拨远了就听不见的情况。
“打个哔——这两个字掐掉,怎么样?”
后面的约定才是重头戏, 这样一来,程昊当“绿林”的举措,才会显得那么迫切,逻辑链完整。
“你以为观众就猜不出来?”
宁制片没好气地道,“这两只狐狸。”
“到时候观众该说,咱野外求生不好好求生,非得生拉硬拽,不如办相亲节目?”
这倒是个重要问题。
节目的定位很重要,关系到口碑——可收视率,才是决定节目的生死存亡的关键。
秦导一拍脑袋,心生一计,“原来我在想,做后期时多给两人打粉红,现在看来……平实一点,该放就放,让观众自己找糖,怎么样?”
节目组不搞事,但观众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两人之间存在的荷尔蒙
“所以,说那么多——作弊’这段掐不掐?”
这关系到在观众眼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屁股有没有歪。
秦导遗憾地道:
“掐一小段,把约定留下来。”
“这样不完整。”
“老宁啊,放轻松,现在观众的吃瓜脑补能力可是浪打浪,一浪叠一浪。”
“最关键的是,后来程昊抢唐咪包裹,和后来在海边‘十天不洗澡’的镜头,一秒都不能剪!”
制作人提出异议:“这样其他人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这样,陈婷碧、林赓力几个的镜头,可以少一点……”
而在导演和制作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程昊“啪地”一下,将自己摔回了筏子。
抬胳膊闻了闻,衣服是新换的,之前穿的已经绞干晒在一边的栏杆上——
不至于说臭,但味儿确实有。
程昊闭上眼,重新属羊。
数着数着,扛过辘辘饥肠,终于艰难地睡着了。
前几天的录制都很顺利。
战锤组和铁盾组碰撞了几次,势均力敌。
除了第一天,程昊盯紧了唐咪,要把人抢过来,后来身体素质最强的李瑾金,就成了两边争抢的香馍馍——
他痛并快乐着。
随着时间过去,所有mc的独自生存能力,都上升了一大截。
第三天时成功捕到了鱼,mc们喝到了鲜美的鱼汤。
第五天时,竹屋的四面墙终于建好了,可以告别四面透风的野人生涯,所有人决定围着篝火跳一段舞。
“说起来,组长,你是不是从小平衡性就不好?”
李瑾金又回到了战锤组,“前天,你摔了一回水塘,昨天,你去捞渔网,不小心跌到了海里,今天,这是第三回踩小溪里了吧?”
程昊点头:
“是,我从小就爱摔。”
面色凝重,义正言辞。
“也是,人不能太完美,总得有点缺陷,唐姐,您说是不是?”
唐咪抱膝坐在篝火前,闻言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程昊:
“……是吗?”
程昊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硬着头皮认:
“是。”
李瑾金也站起,跟贝蓓、林赓力等几个年轻人一起跳舞,泊溪远远地坐在海边的大石上,篝火前只坐了他们两人。
唐咪这才开口:
“程先生什么时候平衡性变得那么差了,一天摔几回水塘?”
程昊默默地闭紧嘴:
“我没洗。”
他只是掉塘里了。
唐咪凑近坐了坐,又挪开,小手在鼻前晃了晃,难怪他身边坐不住人,咸鱼风干了,大概就这味吧,枉他努力将自己往水塘里摔……
想起贝蓓幻灭的眼神,她又咯咯咯笑。
“糖糖。”
程昊无奈地叹气,“别淘气。”
唐咪悻悻地收回笑,让这么个光风霁月的男人,每天沐浴在别人“你怎么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天没洗澡”之类的眼光里,确实有点残忍……
可怎么办呢?
她可一向很小气啊。
第八天,屋顶刚盖好,天就下雨了。
mc们猝不及防地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摄像师们纷纷拿出随身雨衣,将珍贵的摄像器材一一罩了起来,秦导在场上走来走去,指挥着工作人员收器材,留守的铁盾组贝蓓和陈婷碧急匆匆地跑去收衣服。
“程昊那一组呢?”
秦导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穿了雨衣,额前的刘海还是被打得津湿,头顶的雨像是被人用盆一盆一盆往下倒。
大雨如注。
“进去了,还没出来。”
叶队觉得不大妙。
这雨下得太突然来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最近食物比以前难找了。
丛林近的地方,蘑菇、野菜几乎被采光了,连竹子都砍了许多,竹筒里有清水可以用来喝,加上每天从节目组兑换的淡水,勉强解决饮水问题。
可食物来源,却成了问题。
鱼篓不是每天都能补到鱼的,近的地方没有,就只能去远的地方找。
昨晚,战锤组的程昊在密林三公里处找到了一块野生的木薯地,今天是特地带着全组人员去挖的——
木薯是野猪的最爱。
如果这时候……
叶队按捺住心烦,起身:“导演,我去里面找一找。”
泊溪站起:“我也去。”
“你们别添乱了,这么大的雨,怎么找?他们五个人,程昊脑子活,李瑾金力气大,后面还有摄影师跟着,不会有事。”
“木薯地可能有野猪。”
叶队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影响视线,万一木薯地里蹲了野猪,一发狂……”
平时还好,有工具,又是人高马大的男人,不怕打不过。
秦导想到叶队的本事,考虑再三,还是点了头。
于是叶队和泊溪两人带上指南针、绳索、砍刀,披上雨衣,往密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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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的木薯根系非常发达,长得非常深。
唐咪拿铲刀铲了半天,都没拽出来,程昊把她拉开:“我来。”
“其他人呢?”
他们一队,往别的地方去了。
这里的木薯很多都被野猪吃光了,地上留下巨大的脚印。
程昊揪起根,用力一铲,胳膊上青筋拽紧,往上一拔,带出泥,纷纷扬扬地撒了一身。
可婴儿臂粗的木薯终于拔了出来,唐咪俯身,才将木薯丢到带来的麻袋里,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没来得及躲,两人都被淋得透透的,唐咪拿包顶头上,眼皮子险些睁不开,想说话,却见程昊就这么站着让淋,表情难得的惬意。
唐咪:……
“走了。”
她拽了拽程昊,却被一把反手握住。
程昊低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去找其他人汇合,回去。”
“食物没够。”
唐咪遗憾地探口气,麻袋被程昊另一手拎了过去,他转头,问跟着两人的摄像师:“摄像大哥,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紧急联络方式,我们得找到其他人,尽快赶回去。”
摄像师点点头。
对讲机在方圆两公里内都能用,联系上:
“他们挖够木薯,已经去香蕉林了,香蕉林会和。”
香蕉林在回临时营地的必经之路上,想必这三人是馋了,想再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行。”
程昊点头,拽住唐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这时,还有闲心说话:
“现在你总算不避着我了。”
“淋一淋,你说不定能香一点儿。”
摄像师将器材好好地包起来,隔着透明的雨衣,镜头有些糊。
不过,这也没办法了。
雨声隔绝了视线,水汽茫茫,只能看见近处,离得稍稍远一些,提着嗓子喊都听不见。
程昊眯眼回头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就在这是,连绵的木薯叶子下,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很快抵达近前,连叶子都大幅地震动起来。
“不好——”
“跑!”
程昊的预感又再一次生效,他拽着唐咪就往旁空路上跑,果然,一阵震动后,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木薯地里冲了出来。
野猪!
约有两百多斤重的大野猪!
摄像师们背着器材,跑得再快也有限。
眼看要被追上,却见程昊原路返回,手上的镰刀直接劈了下去。
野猪被激怒了。
皮厚,镰刀只在它披上划出一道浅痕,有淡淡的血水渗出来,却激发了它的狂性,不再追摄像师,反而朝着程昊顶去。
唐咪腿软得连树都扶不住,她刚才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程昊抓着夺路狂奔,走到一半,程昊却又折返了。
她只来得及拽住磨破的一块衣角,再抬头,就见野猪的獠牙几乎要顶到程昊的腹部上。
她倒抽了口气:
“程昊!”
说时迟那时快,摄像齐齐骂了声节目组,及时赶到,把手上乱七八糟的工具纷纷往野猪身上砸,野猪吃痛的当口,程昊一个旋身,躲了开来。
唐咪离近一点,程昊目眦欲裂地吼她:
“走开!”
可她不走,还将随身的铲刀,镰刀,甚至还有削皮的小刀,乒乒乓乓往外扔。
摄像师捡起,三人一猪周旋了起来。
唐咪又将木薯袋扔出去,精准地砸中野猪的脑袋,兴许是木薯熟悉的气味让它分心,停顿的当口,程昊一铲刀,利落地从脖颈那铲了进去。
野猪吃痛,甩着脑袋嚎叫起来,意欲甩开程昊。
摄像大哥一人一边,扑过去死死摁住,唐咪也跟过去,程昊溅了一身血,渐渐的,野猪终于不动了。
“当啷——”
铲刀落了下来。
程昊脱力,一屁股委顿地坐下来。
雨水将他身上的血冲刷干净,近了看,才能发现腹部一块的衣服,齐齐绽开了条口子。
唐咪又哭又笑地扑了过去:
“阿正!”
程昊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唐咪却抬头就吻住了他。
雨打得两人眼睛都睁不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犹疑、害怕,却也像同样被一场大雨冲刷过,消失得干干净净。
摄影师大哥们纷纷将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粉丝福利啊。
“不过——”
唐咪推开他,“这不算。”
“什么不算?”
“咱们复合,不能这么俗套,起码…你得再追一阵。”
唐咪笑得像只小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日天:感谢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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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赠了一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