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康醒来之后知道侯希白走了, 倒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面对丹凤的疑惑,笑着说:“他这人就是这样,来去如风… …”
显然, 已经很适应对方的神出鬼没, 无论对方如何,来去他都淡然处之, 很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他的武功还是极好的,我不及也。”
明明不喜欢对方的某些处世态度, 说话的时候却还能坦然承认对方的优点,还真是君子作风。
丹凤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君子,反而有些淡淡的喜欢, 但那喜欢太淡了,以至于知道自己可能雀屏中选的时候, 并没有多少抗拒之意。
皇帝要下扬州的事情已经成了真的, 沿途的官员都开始了安排,作为重点的扬州官员更是立马忙了起来。
其中一项就是搜寻美女。
这也算是保留曲目了, 但凡皇帝经过的地方, 若是少了敬献美女的事情,反而显得不真实。
这世上, 总有些人觉得枕头风,裙带关系,比什么都更管用,巴不得跟皇帝扯上些关系。
何况皇帝如今现存在世的不过两个儿子, 这就让许多人很想坐一坐外戚的位置了。
若是自家送上的美女能够生个儿子,那分量定然是不一样的。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于是敬献美女便有了些规矩和秩序,只能由当地的主官牵头,由下面的人负责推举,经过主官验看,这才能够择其优者敬献。
丹凤这段时间在扬州城中风头太盛,哪怕她每次出门都略作遮掩,但那薄纱掩面,只比全看见更多几分诱惑,反而更加引人。
陆少康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当场把上门的小吏骂了出去。
本来笑脸迎人的小吏见状沉了脸,说:“陆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等恶人才好,万一阻拦了别人的青云路,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怪责。”
“难道我怕你们吗?”陆少康别的都少,就是不少一身傲骨,只当那“青云路”指的是某位大人的前程,立马怒目而视。
丹凤站在门内,刚才是青雀开的门,她起身听了那小吏的话,刚刚应了,然后陆少康就回来了,问了一遍,听得什么事情,马上骂他们“媚上”,于是,局面就尴尬了。
当事人应了,旁人否了。
小吏眼明心亮,嘴角便挂了一抹嘲讽,讥道:“陋室空堂,还想窃据牡丹,陆公子真是好大心啊!嘿嘿。”
笑着离开的小吏回头又看了丹凤一眼,确实不敢对这位“牡丹”多说什么,万一别人得了大人青眼,便是不能一飞枝头当凤凰,成为他惹不起的人上人还是很容易的,可是惹不起,惹不起。
“丹凤,你莫怕,我这就送你回家,定不要你淌在这一趟浑水之中。”
陆少康情绪还有些激动,上前就拉着丹凤的手说话,这种逾矩的举动也是平时从未有过的。
丹凤感觉到了他手心中的潮湿,知道他的心中紧张万分,目光有些讶异,她是知道陆少康对自己有好感的,但在她看来,这种好感太浅薄,但对方此时此刻的忧心却是真实得让人无法回避。
“你在怕?”清澈的声音如石上泉,声音叮咚,清脆悦耳。
陆少康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脑中千头万绪,全都是在想办法,同时还暗暗懊悔,侯希白走得太巧了些,刚好早于此事,若是他此刻还在,让他带着丹凤逃走也是办法。
换成陆少康,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边想,一边烦闷,心神全不在此处。
“你在怕什么?”
丹凤轻声问,同时递出了一方帕子,凑近了,想要贴一贴他额上细汗。
“我… …我… …”
贴得近了,莲香扑鼻,清新如露,陆少康本能地抬手拉住那只手,抓住那方帕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祸兮福所倚,这次的事情未必是坏事呐。”
丹凤宽慰着他,这般说道。
“怎不是… …”陆少康本能反驳,却又哑声,看到丹凤恬淡的笑容,他总算明白过来对方对这件事的看法与他不同,“你… …”眉心不自觉拢成了川形,心像是一下子浸在了冰水中,这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点。
“你竟然是愿意去的?”
这话问得有失风度,尤其那“竟然”二字,透着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的怒气。
丹凤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说:“命运滚滚,它推我与你相遇,我不拒,它推我逢此事,我亦不拒,将来能够走到哪一步,会有怎样的变化,我不知道,想拭目以待,你可愿一同观看?”
嘴上佛系地回答,心中想的却是若是真的到了皇帝身边,凭她的容貌,获得圣宠应该不难吧,若是顺便能够得龙气护身,那就真是太好了。
唯一可虑的就是不知道这位隋炀帝还有几年,还有,他好像是被人害死的,不知道是如何下手,她又有多少时间运作,哎呀,早知道今日,她就好好学历史了。
不,不对,历史好像也没什么用,所以,早知道她就多看点儿小说?
等等,侯希白,阴葵派,隋炀帝,不,不是隋炀帝,而是李世民!一道闪电劈入脑中,她早该想到的,这分明是大唐的世界!
下一瞬,她就想到了,是了,这个世界是能够破碎虚空的,所以,理论上,她是可以在这里修炼到元婴的吧!
雀跃之情未起,手上就是一疼,陆少康盯着她不放,手中用力,竟是让她的金丹之体都感觉到了疼痛,丹凤回神的时候还在想,果然法修就是法修,身体很难达到钢筋铁骨的地步。
晋升的是等级,是素质,而非强度,这可真是个悲伤的事实,多少年了,近战渣的标签依旧在头上。
“疼——”
丹凤挣扎着抽手,陆少康才察觉到自己的冒失,一边道歉一边懊悔,刚才那种怒目的状态是完全找不回来了。
“罢了,我也没怎么样,你别这么激动,人,总是反抗不了命的。”丹凤说得特别随遇而安。
陆少康却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问她:“所以,我也只是‘反抗不了’的?”
按照他的理解,这句话简直是太伤人了。
“啊,你别误会,我并非此意。”
丹凤解释了一下,却只看到陆少康转身而去的背影,他竟是又出门去了。
这是第一回,丹凤看到对方如此。
“这是怎么了?”青雀莫名,见到陆少康走远了,才又露出欢喜之色来,俏声说,“这么说,姑娘以后就是娘娘了,我就是伺候娘娘的了?”
“瞧你高兴的,莫不是升官发财了?”丹凤取笑了一句。
青雀不服气地说:“难道不算吗?宫中的宫女总比外面的奴婢高级吧,出了宫门,谁不要低头?”
“哈哈,你可真是有志气,那就努力吧。”丹凤笑着看了一眼青雀,人往高处走,荣耀之下的危险,未必是看不到,只是不在意罢了。
想吃鱼,总不能被刺吓住。
陆少康连着几天没有回来,丹凤让青雀问了一声,知道对方朋友多,又见管家和那小厮也都不在意,她就放开心情,每日里照常带青雀逛街,还对她说以后若要看这扬州繁华就不容易了,青雀信以为真,看的时候还真是话多了不少,遇到什么好吃的也都不吝啬了,生怕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丹凤也不限制她,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去当铺卖了一幅画,接着就开始了大采购,首先被扫荡的就是绣品,从绣屏到绣帕,守着扬州还不知道弄些绣品屯着,那就太傻了。
主仆两个一反常态的作风难免会有个问题,经常需要拿钱出来,进进出出的买卖总是惹人眼。
于是,某日青雀一摸腰间,发现荷包不见了,这才知道引了小贼。
青雀的月钱不多,仅有的钱,说来惭愧,还是陆少康开给她的,丹凤见到青雀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愧疚,提议道:“这样,咱们去黑吃黑吧。”
本以为自家姑娘会补贴的青雀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愣住,黑吃黑,是什么意思?
运道不好的两个小毛贼就这样撞到了丹凤的视线之中,成为了对方下手的对象,正巧偷了钱的两个钱袋还没拿热乎就被人夺走,抬头看的时候惊讶:“有没有搞错,这样的美人也做贼?”
丹凤嫌恶地把钱袋扔给了青雀,在对方一脸紧张的神情中说:“赶紧,换个钱袋,在我后悔之前,这些钱是你的了。”
刚才过手的时候她感觉出了里面的钱财不多,这才给得算是痛快。
“这样… …”青雀还有些犹豫,但看丹凤要接手,立马动作迅速地掏空了里面的钱,没了多余的荷包,索性用帕子卷了揣入怀中。
“把钱袋扔给他们,本来就是他们偷的。”丹凤理直气壮地甩锅,不准备承认自己中间过手了。
“擦!”小毛贼中的一个总算明白了这是一波什么骚操作,跳着脚叫,“大美人,你是哪条道上的,不知道这片儿都是我寇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