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泉急促地道:“拜托你, 让我们进去躲一下, 下面有劫匪, 马上要上来了!”
络腮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抬起头,警惕地倾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好像就要转过拐角, 长驱直入了!
就在邱明泉心里焦急万分的时候,他面前的门, 终于彻底敞开来。
“进来。”络腮胡子冷声道。
那道打开的门就像黑色牢狱中开了一扇明亮的窗, 阳光洒入, 豁然开朗。
“快快!”他转身拼命催促着, 好在一行人知道事情危急, 片刻之间,几个人就一窝蜂涌进了隔壁的房间。
就在房门刚刚关上的一刹那,狭窄昏暗的走廊上, 终于冲上来一群武装到了牙齿的男人!
大约五六个,除了为首的一个腰间悬着枪,剩下的全都带着刀和匕首,凶神恶煞地直接扑向了走廊尽头的208,正是邱明泉住的那一间。
连叫门都没有,为首的男人飞起一脚, 直接踹开了原本就不牢固的房门。
木屑乱飞,房间里还亮着灯,可是却空无一人!
几个人都是一愣, 立刻有人跑进了厕所,骤然发现窗户大开,窗框也被挤得有点变形,不由惊叫一声:“怎么搞的,居然跑了?!”
探出头看看下面,这样的高度也摔不死人,竟然真的跳下去了吗?
不该啊,这小肥羊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来劫财劫色的?
那个邱明泉听到的粗犷声音,是一个身高最少一米九的壮汉,眉头一皱,对着头领道:“他一个人跑得了,旁边的同伴总跑不了。就在对面,那儿有两个俏娘们呢!”
一群人面露兴奋的淫-色,纷纷大笑:“我就不信两个娘们也能都跳窗!走走,快活快活去。我说大刘,你看到脸了么,该不会是母夜叉吧?”
那个高壮男人狞笑一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我说,只要年轻,怎么都看得过去!”
“对对!哈哈哈……”一行人蜂拥跑到对面,同样一脚踹开门。
这一下,望着同样空无一人的房间,众人的脸色可就难看了。
有个长相精明点的歹徒走近床头,摸了摸尚且温热的茶水杯,脸色狐疑:“刚刚还在呢,这是去哪了?”
推开厕所,这次,窗户是完好的,根本没有逃走的迹象。
一行人面面相觑,那个高壮男人脸色阴沉,调头向着外面走去,一脚踹开了老周的房间!
……
邱明泉站在门后,屏息听着外面的嘈杂,歹徒们的凶悍和调笑声几乎隔着门扑面而来。
声音似乎小了点,他微微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了房间里。
李教授一行人都猜到又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沉默不语。向明丽深深吸口气,轻声问弟弟:“明泉,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脸色冷峻,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隔着墙,凑巧听见老周把我们卖了。那个混蛋,他专门收集同列车的富人信息,出卖给劫匪。”
他身后,络腮胡子一直没说话,闻言忽然玩味地一笑:“富人?”
举起手,他掌心不知道何时已经亮出了一把乌黑的马卡洛夫,遥遥对准了邱明泉的眉心!
“富人的话,怕他们抢你,就不怕我吗?……”
向明丽一声轻叫,就要扑过来去挡,邱明泉手疾,一把将姐姐拉在身后,安抚地摇了摇头。
那络腮胡子黑洞洞的枪口稳如磐石,一动不动瞄准了邱明泉,而他身边的两个同伴也都齐齐站起身,第一时间把手按在了腰间。
邱明泉一眼扫过,眸子就是一缩——那也是枪!这屋子里的人,武装只怕比外面的那帮人还要强悍。
真是刚逃出虎山,又掉进了狼窝。
他静静地望向那络腮胡子,心里飞速转动,不知道为什么,封睿却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奇怪,封睿为什么毫无紧张之色?邱明泉脑海中有什么一动,灵光终于闪现。
他静静地望着那男人,忽然微微一笑。
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他款步走过去,径直坐到了络腮胡子的对面。
“谢谢大哥高义,实在没办法报答,以后回国到东申市,我来招待。”
络腮胡子大概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毫不惧怕,还说出这番话,眉目间讶异一闪而过。
“怎么,不怕我是坏人么?”
邱明泉飞速回想着路上的一切细节,点点滴滴,越来越心间敞亮,暗暗埋怨自己糊涂。
那么多细节,早就在眼皮下若隐若现,而现在,只要弄清楚老周才是奸人,那么站在对立面去想,这个络腮胡子的行为,就都有了解释!
他语速有点慢,在心里整理着思绪:“大哥怎么可能是坏人呢?一上车,我们和老周聊天,他在套我们的话,打探我们的身家,你叫我闭嘴,其实是在提醒我不要露富。”
他静静地看着男人:“劫匪来的时候,你把方便面泼在我姐姐脸上,其实是帮她们遮挡容貌。”
赵晓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双妙目看向那男人。
什么,一路上的热心人老周才是心怀鬼胎,而这个讨人厌的大胡子,才是好人吗?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谁有空管你们这些闲事?”
邱明泉目光渐渐温柔,真心感激地道:“还有,你知道这里不安全,刚刚在走廊就暗示我们走,对吗?”
心里,封睿忽然淡淡一笑:“你漏了人家最大的一桩恩情。”
邱明泉正在发怔,一眼看见络腮胡子嘴边叼着的那支香烟,心里忽然一亮,彷如醍醐灌顶,霍然明白了什么!
他从身上摸出那张自己的“翡翠”烟壳,慢慢推到络腮胡子面前。
“我只知道烟壳可以冒充殷姐的熟人,可是却知之不详——实际上,只有旧的烟壳,才是真正的暗号,对吗?”
所以这人不忍看他当场穿帮,才把他的烟壳抢去碾上几脚!从头到尾,这个人都是古道热肠,暗中相助。
就连封睿也没在案卷里看过这个细节,所以无法提前做好准备。要不是这人帮忙,准备了烟壳也是浪费!
那络腮胡子定定看着他,终于淡淡一笑,漆黑眸子里的轻视淡去,变得隐约柔和了些。
旁边的圆脸小哥忽然“扑哧”一笑:“哎呀,终于想明白了?刚刚不还好像要吃了我们林哥一样?你说对了,旧烟壳代表‘旧友’,你那个崭新的啊,一下就穿帮了。”
邱明泉脸上火热,羞愧地一笑:“刚刚想明白。”
林哥收起了手-枪,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能想明白也不错,比哪边几个书呆子强多了。”
李教授吃惊地听着他们对话,终于才反应了过来:“这……太感谢你们了,多谢多谢。”
林哥咧嘴一笑,淡淡道:“老爷子,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您啊,是我们国家的宝贝,得好好护着。”
就在这时,忽然,走廊上小了一点的嘈杂声又起,林哥和邱明泉几乎同时一跃而起,趴到了门边,神色凝重地倾听着。
外面,那群歹徒骂骂咧咧地从老周房间里走了出来。老周被绑着,耳朵上的血流了一地,整张脸看上去异常恐怖,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给他松绑,弄清楚原委后,几个人更加怀疑——就在片刻前还在这里打人,转身就不见了,旁边房间的同伴也一起消失了?
“大哥,不对。”那个精明模样的男人扫视着走廊上紧闭的房门,“一定是躲到哪一间里了,挨个搜,我就不信找不到!”
几个歹徒纷纷聒噪起来:“对,一定在这层楼,没跑掉!”
那个头领阴沉的目光扫过安静如坟墓的走廊,缓缓点头:“小四,你去楼梯口守着。剩下的,跟着我搜!”
老周说得很清楚,这群人中的那个年轻人出手豪阔,绝对是只肥羊,还有两个粉嫩漂亮的女大学生,绝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一脚踹向身边的一间紧闭房门,他厉声大喝:“给我开门!不开门的,我们进去以后,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在这里住的,都是往来多趟的熟客倒爷,深知既然找上门,躲着绝对不是办法,一旦破门,只会遭到更加残酷的戕害。
很快,那房间里的旅客就战战兢兢开了门。身上还没来得及穿上厚衣裳:“几位爷,真的没啥钱了,您进来看看,路上卖的都换成了带回去的货……”
一个歹徒仰面一脚,踢得他仰面栽倒在地上:“闭嘴,我们搜了才算数!”
一群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去,片刻从房间里搜了几百美金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还真都是货,妈的没啥钱!”
路过那倒爷身边,有人又一脚踢在他身上:“滚!”
紧接着,他们又开始拍第二间的门:“出来出来!”
……
邱明泉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心里怦怦直跳。猛一抬头,正见林哥那冷肃漆黑的眼眸在近处,看到他询问的眼神,轻轻做了个手势。
邱明泉立刻明白了,赶紧拉着姐姐和赵晓缘进了厕所,做了个“噤声”的口型,又把李教授和张涵塞到了床下。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原来的三个人和他。
刚刚做完这一切,他们的房门,就被拍响了!
“里面的人出来!别叫大爷费事!”
林哥看了看邱明泉一眼,只道他毕竟是个年轻大学生,把嘴一努,示意他退后,可是邱明泉却摇摇头,深潭般的眸子里锐光一闪,和他一左一右站在了门边。
扬起手,他袖中的雪亮弯刀亮出半截,冷冷在林哥眼前一晃。
林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新鲜血迹,蓦然一怔。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他毅然伸手,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歹徒一眼看进来,忽然就是一窒,竟然没有立刻踏进来。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他们并不认识邱明泉,只知道这一开门,两个男人静默无言,一个精干魁梧,一个修长玉立,却偏偏都稳如山岳,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
再看屋子里,还有两个男人同样成犄角之势,站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看着外面。
外面五六个人,里面是四个。
为首的歹徒目光一瞥,心里就是一突,不仅仅因为这里面几个人渊渟岳峙,气势逼人,就在他一眼看过去时,屋子里的那个魁梧男人,已经平平举手,一柄枪直接对准了他。
“滚。”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为首的歹徒手里也有枪,情急之下仓皇举手,同样拿着枪对峙着:“干什么?!”
他身边的同伙一片哗然,今天居然遇到扎手的了!这里的商人带刀的不少,玩枪的可没几个!
几个人纷纷后退,手里的刀和棍棒虚张声势地胡乱挥舞着:“干什么干什么,找死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一下我们老大是谁……”
话还没有叫嚷完,屋子里那个安静站立的年轻人,却已经动了。
迎着为首歹徒的枪口,他倏忽头一低,灵巧无比地绕过枪口,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就见他不知道怎么,站在了自家老大的身后。
他的手里,一柄小小弯刀宛如死神的镰刀,架在了为首歹徒的喉咙上,轻轻一按,一道血流就淌了下来。
“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他半长的柔顺黑发垂下来,掩住了眼帘,慢声细语,在那歹徒耳边轻道,“你说,要是我手吓得一抖,把你喉咙割了,俄罗斯的警察管不管?”
那个歹徒首领的注意力全在林哥的那支枪上,丝毫没有想到防范邱明泉,这年轻人电光石火一出手,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脖子上,那柄刀的刀锋冰冷刺激,直接在他皮肤上激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都带着枪不说,就连这个看着秀气的小哥,这动作、这速度,绝对是练过的!
见鬼,遇到硬茬子了。
大冬天的俄罗斯,室外温度是零下,旅馆走廊上也是低温逼人,可是歹徒首领的脑门上,却见了汗。
“小哥……你别冲动。”他强行稳住心神,毕竟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这时候尚且能说出话来,“都是求财,求不到就算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吧。”
邱明泉没有理他,抬头看看林哥,眉峰一挑。
林哥心里也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是部队退伍兵出身,邱明泉刚刚那兔起鹘落的一下,旁人只觉得快到匪夷所思,他却一眼看到了些特种兵训练的风采。
他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开口道:“给我滚远点,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懒得手上溅血!”
“小子别嚣张啊!在这里和我们斗?!”
“就是,信不信我们拉几十个人来灭了你们?”旁边的歹徒同伙犹自叫嚣。
那头领猛喝一声:“都他妈的住嘴!”
他心里暗恨,可是生怕邱明泉那把小弯刀稍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听他们瞎叫唤,我说了才算。我保证,这事就到此为止了!真的!”
林哥冷笑一声,左手轻扬,他身后的两个同伴同时拔枪,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门口,动作整齐划一,犹如连体婴儿。
“不到此为止,也行的。”林哥蔑然一笑,“带着枪来,比一比谁的枪快。”
外面叫嚣的歹徒纷纷闭上了嘴巴,一个个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别、别乱来!你们疯了!”
“有话好说,别激动!……都、都是中国人,出来讨口饭吃。”
邱明泉收到林哥的眼色,默不作声地手腕轻抖,那个歹徒首领的咽喉就又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淌下来。
那人毕竟是个小头目,双腿一颤,忍着脖子上的疼痛,竟然没有发出声音来,而是赔着笑:“小哥你看,我不动。”
收了刀,邱明泉冷冷将他往外一推:“滚!”
在三支枪口的巨大威压下,那群人没敢再留下任何狠话,拥挤着飞快退出了楼道,片刻之后,整个旅馆恢复了平静。
有人探头探脑地悄悄开了门,一眼看见林哥他们门前地上滴落的鲜血,又飞快地赶紧关上。整个旅馆里,和方才一样安静如坟墓,楼下的老板娘那边,更是悄无声息,像是见惯不惊。
关上了门,邱明泉把藏起来的人叫了出来,真心实意地再度道:“林哥,大恩不言谢。今天要不是您仗义出手,我们就真的麻烦了。”
几个人收了枪,林哥抬起眼,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在外面都是中国人,能帮就帮了。对了,你这身手,练过吧?”
邱明泉腼腆地笑了笑:“跟着公安系统的好手学过。”
这话可不假,封睿在成长期间,一直和向城一起,在向元涛手下的精英教官那里学习格斗甚至枪械,现在,又全都悉心教授给了邱明泉。
林哥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忽然伸手,将自己手里的枪扔了过来:“会开吗?”
心里,封大总裁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行,我来!”
迅速地和邱明泉替换了意识,封睿一把接过空中飞来的枪,眼中光芒一闪,脱口而出:“马卡洛夫9mm!好东西。”
这是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师马卡洛夫设计的一把名枪。在这个时代,由于体积小重量轻,所以非常便于携带,在很多军官中几乎人手一把,又称校官□□。
封睿这种富家哥,以前在国外留学时玩过不少枪,眼力极佳,一眼就看了出来,林哥这一把不是普通的民用型,而是正统军用型号。
可惜,过去是前苏联的标准军官配备,现在一旦苏联解体,武器管制就乱七八糟,流落在外。
打开他身边的包,林哥从里面毫不吝啬地倒出来一堆子弹,示意:“会上膛吗?”
封睿潇洒一笑,直接伸手,利索地在桌上数了8发pm枪弹,动作标准而熟练地拉开套筒,子弹“咔嚓”接连充填,上满了膛。
这把枪的弹匣壁是镂空的,既减轻了重量便于携带,又便于在激战时准确观察余弹数,可以说是一种极为实用的设计。
此刻透过弹匣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八发子弹整装待发,拿在手中,比空枪重了许多,隐约透着杀气。
旁边,向明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小弟……你、你会开枪?”
封大总裁转过头,冲着她一笑:“跟着睿哥学过。”
他眯起眼睛,抬手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手势异常平稳。
前世他和向城一起,少年时训练就真枪实弹地摸过,成人后在国外更是不缺乏花钱练枪的机会,这方面的身手,就算比不上真正的战斗精英,那也绝对算得上一把好手。
“不错啊!”林哥是行家,眼睛一亮,“是摸过枪的人。”
他忽然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摸到枪的那一霎,似乎连气质都发生了某种变化。
沉稳,霸气,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凌厉。仿佛一枪在手,就如同剑客终于找到绝世的名剑,只等斩天劈地。
封睿依依不舍地又试着举了好几次枪,这才犹豫着道:“林哥,这东西,能不能帮我也弄一支?”
刚刚的一切,已经告诉了他们一个冷酷的事实,这个危险处处都在的异国街头,只靠着冷兵器,还没近身就可能被别人一枪干掉了!
林哥盯着他半晌,淡淡道:“没问题,我明天帮你再去弄一把。”
……
第二天一早,邱明泉不敢再留向明丽和李教授一行,包了一辆车,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国立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大学,又将帮张涵保存的五千美金交还给他们,这才回到了车站。
车是林哥托人找的,毕竟是往来中俄边境多次的老江湖,在他的指点下,邱明泉才知道,就连包车也不能随便。
——假如没有熟人介绍,这车站附近专门打劫中国商人的黑车,可不要太多!
从搭讪、到热情指点路线,再到讲价成交,最后的路线,无不指向被洗劫、被殴打,甚至有形单影只的单身肥羊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处,埋骨异国,成了淘金俄罗斯的累累白骨、无根冤魂!
和林哥他们的交谈中,邱明泉也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
林哥是部队的退伍兵,以前隶属于某精英部队的尖刀连,退伍后家乡太穷,一场水灾冲塌了家里的房屋,夺走了所有的积蓄。
媳妇刚生完大胖小子,全家老小被迫跻身在外县的亲戚家,过得憋屈又难堪,林哥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短短一个月就愁得掉了十几斤肉。
幸好一个旧战友跟着老乡跑边境贸易,正好在县城遇见他,三两下一说,林哥就动了心,终于狠下心找了几个一起退伍的旧战友,开始正式跑起了中俄列车的生意。
从一开始只敢带衣服手套,到后来带小电子产品,再到现在集中做价值高、体积小的手表类。这种小而贵的东西,其实反而没人敢做,无他,因为这种东西利润大,就越发容易被各种魑魅魍魉盯上。
在这些倒爷中,流传着一件事。曾经有个温州商人帮,大概五六个人一起天天带着刀和枪壮胆,专门贩卖收音机和随身听cd机,可是还是被莫斯科城内的一伙劫匪盯上,一次纠集了二三十人前来洗劫,不仅血本无归,还扣了一个人作人质,叫剩下的人回国拿钱赎人。
结果钱拿来了,人最后还是被撕了票。
自此一事后,敢于做这种生意的人就少了,林哥他们三个战友艺高人胆大,身上彪悍气息强烈,一般的歹徒见到也会自动绕着走,所以至今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
他们偶然也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对方一看点子硬,也都不敢真的火拼,长久一来,竟是捡了个别人不敢做的空当。
邱明泉回到旅馆时,林哥他们尚未回来,应该是出门去联系熟人买家联系出货去了。
整整几大包电子表、石英表,有的是日本的原装货,有的是国产的便宜山寨,在此刻的俄罗斯,都是紧俏的好东西。
邱明泉草草吃了点饭,就来到了莫斯科火车站。
这里常年有大量的中国商人和倒爷进出,随时可以找到人问路不说,封大总裁自己也懂基本的俄国话。
“我以前在外国上的是名校嘛,光是成绩优等可进不来,家境也都好,毕竟名校的学费也相当可观。”封睿感慨地回忆着。
“学生里有中东的王室子女,有俄罗斯寡头商贾的孩子,也有很多来自中国的富豪子弟。那时候我和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家伙玩得挺好,我学语言又快,就跟着他学了不少俄国话。”
邱明泉按照他的翻译,很快来到了莫斯科车站的提货点,三个火车皮的彩电刚刚已经卸下,摆满了仓库的临时停放点。
邱明泉做的这种大宗商贸,租用的是火车皮,这就需要正规的外贸许可证件,不是那些倒爷能比的。国际倒爷比如林哥他们,说到底还是靠人肉随身带货,虽然国家现在不管这些,可是人肉靠着包裹带货,那每次的量,就只能是小打小闹的级别了。
莫斯科中央车站的货运处,窗口里一个肥胖的俄国大叔熟门熟路地检查了邱明泉带来的一沓许可证和文书,大手一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
封大总裁翻译道:“他说最多免费停放到明天,再放就要收费了,这么多东西,每天价格是1500美金。”
邱明泉点点头,直接递过去3000美金,用手比画着“二”,那个胖大叔点点头,心领神会地收了钱,给他开了免费一天加有偿两天的单据。
“接下来,就得去找买家了。”封大总裁优哉游哉地道。
“那么大宗的货源,到底怎么去找,这里我们可是两眼一抹黑啊。”邱明泉皱着眉。
“我不是有个俄罗斯同学吗?”封睿得意一笑,“他老爸,可是俄罗斯境内少有的几个寡头贸易商。”
……
一座破旧的民房里,昨晚铩羽而归的那几个歹徒正垂头丧气地站着,房间里布置简单,却很宽敞,正中央的沙发颜色陈旧,仔细看去,暗红色的扶手上,竟似有成片的血痕。
而那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女人,狭长脸,浓眉,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看得出大气,颇有点女生男相。
“殷姐,我们昨天栽了。那几个人全都带着枪!”昨晚的小首领脸色难看,脖子上抱着白纱布,有点惶恐地看着前面的女人,“真不是兄弟们无能,那屋子里三把枪齐刷刷顶着我们脑门,兄弟们只带了刀和棍子,实在是不能硬上。”
这里,就是最以凶狠残酷闻名的殷姐团伙的城内落脚点!
殷姐斜着眼冷冷看着他:“本地的事交给你们做,你们几个,就给我听这个?”
她脸上神色忽然一厉:“我们是没枪还是怎么着?他们三把枪,你们不会去买?不会买了人手一把,今天再冲过去,把那几个人打成筛子,再扔到河里?”
为首的歹徒脸上肌肉一颤:“殷姐,要是一般人,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昨天那几个人的身手,不是普通人。”
他看了看身边的一个手下,那人神态精明,急忙点头:“殷姐,是真的。那几个人拔枪的动作,绝对不是普通商人。要我说,我们的兄弟也没受过啥真的训练,说到开枪,十几个人未必干得过他们三四个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只有一个年轻人没有枪,可是他拔刀架上我们李哥脖子的时候,我吧,就觉得眼睛一花,都看不清动作!”
这人平时说话靠谱,殷姐倒是能听得进他的话。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老三,你怎么看?”
那个中年男人正默不作声低着头,手里玩弄着一把匕首,寒光肆意,看上去就是割金断玉的好货。
被殷姐点了名,他闻言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那几个人:“什么怎么办,要我说,越是点子扎手,就越是要干。不然,殷姐的威风是怎么立起来的?”
他面目阴沉,说话四平八稳,可是假如邱明泉他们在这里,一定会惊叫出声——这个人,俨然就是两年多前那次绑架封家大案中,唯一逃走的那个中年男人,案卷上真名叫作袁刚的那个!
那一次侥幸逃脱,他还随手抓走了一把认购证,出来以后他不仅没有逃亡外地,而是贪着这十几张认购证的价钱,又偷偷潜回了东申市,悄悄找人卖掉,这才北上来了燕京。
十几张认购证,也值得好几万元,足够他挥霍逍遥一阵。可是毕竟是坐吃山空,没太久,他手里的钱就用光了。
这种人又怎么会甘于老实和清贫,很快就重操旧业开始入户抢劫,一来二去地,就勾搭上了本地的犯罪团伙,不仅顺利加入了殷姐他们,还靠着几次狠辣的出手,迅速在团伙里坐稳了位置。
——他身上可是真的背着几条人命,这种真正杀过人的,身上自然有种血腥气萦绕,可作不得假。站在这帮只敢抢劫的寻常歹徒里,就是站在食物链的顶层。
“你们——”殷姐指着那几个人,“回去找他们,找到了别打草惊蛇,回来报告我。”
袁刚漫不经心地用匕首搓了搓指甲:“回来交给我。正好这把新匕首还没开过荤。”
殷姐冷冷一笑:“都学着你们三哥点。这次的几个人,也别都弄死了,抓几个放几个,叫他们回去出点血本来赎人!”
……
莫斯科三月底的晚上,寒风阵阵,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叫了一辆车,直奔市中心的一条酒吧街。
和全世界的大城市一样,俄罗斯的酒吧文化也同样兴盛。
由于天然矿产和石油资源富足,不停的产出就够换来外汇和囤聚财富,这个国家的男人大多数懒于劳作,偏好斗狠打架,酗酒的更是常见。
烈性的伏特加在沿街的酒吧里敞开贩卖,年轻漂亮的俄罗斯姑娘犹如穿花蝴蝶,每到入夜,人高马大的俄国男人就涌进来,猜拳、斗酒、赌博,热闹非凡。
邱明泉走进的这家酒吧,是整条街上门面最大、门头装修最为豪华的一家。
一推开门,一股热浪就迎面袭来,和外面的冰寒形成了鲜明对比。
满屋子凛冽的烈酒香气扑鼻而来,男人们粗犷的叫喊声充斥着耳鼓,木质的吧台上,两三个英俊的俄罗斯小伙子手上翻着花样,一杯杯烈酒飞快地被摆到吧台上,又迅速地被腰肢纤细的美貌白人少女接过去,送到各张桌子上。
这里是市中心,聚集的多是本地的俄罗斯人,不像车站那边的饭店和旅馆,到处是中国商人的身影。
邱明泉这样一个单身的华人面孔走进去,立刻就引起了几道窥探的目光。
角落里,一处小方桌的阴影里,一个男人忽然抬起了头,借着角落的光线隐藏住自己的脸,仔仔细细看着邱明泉。
作者有话要说: 俄罗斯这个超级大副本,我写的很认真。
有些读者说:“这些危险挫折明明可以没有的!作者不写不行吗?!”
——对啊,可以的。
攻是背景板,只负责甜宠,小受一重生就能大杀四方碾死一切反派,日天草地龙傲天,那个我也很爱看,晋江这样的文成绩都特好,爱看的人绝对不怕找不到,那么多呢不是?
可是我写不来。
再说一遍,明泉的人设,封总的人设,小封同学的人设,向城的人设,都是充满缺陷的。
(啊,韩立小天使,只有你没啥大缺点了)
自己脑补他们睿智精明又苏炸天,我不承认的,我没写过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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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点点不如意的情节,就骂骂咧咧的给作者打负分的那些人,有没有太过分了一点?
如果我三天两头断更,如果我的文章错字连篇,如果我各种乱七八糟瞎写一气,打负都可以理解,仅仅因为觉得主角的行为和你脑补的不一样,就这样肆无忌惮,会不会对我这样日更9000字的作者是一种过分的欺负?
会不会对我这样在发文前特意请了专业校对组帮我校对错字,希望大家的阅读体验尽可能更好的作者,是更加的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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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了最大的力,我没抱怨过一次苦和累,我觉得既然写作,这些本来就是自己应该承担的事儿。
可是写的好不好看,人物是否苏炸天际,情节发展是否合理,这不是态度问题,是能力问题,因为一个作者的能力不够,就充满恶意地发泄打负分,让别的辛辛苦苦的补分的小伙伴们的功劳白费,这就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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