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拂烟以为阁主又要教育自己的时候, 阁主却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 默默地将衣服塞进自己的怀里,接着便萧索的转身离开了。
若非要形容阁主的背影,就像是流离失所的可怜人,等待着最后的挽留。
柳拂烟揪着被子, 心中有几分不忍,可他不该心软的,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总归是自己对不住阁主便是了。
临近大门都没有听到身后人的挽留,阁主刻意放缓的脚步突然变快, 自嘲的掩下眼中神色推门而出。
自从烟蛰的心魂都落在衡溱身上后, 自己便不该产生期待。
“阁主, 您看起来很苦闷。”旁边的黑衣人早早就守候在门外, 见阁主面色阴郁的转身关门, 便知道阁主又在烟蛰身上碰了一脸灰。
“出门事宜备得如何了, 今日便走吧。”阁主冷着张脸不愿多言, 撩起绯红的袖口匆匆从门口离去, 黑衣人急忙追赶上去,识趣的将嘴中话尽数咽下。
阁主一条路走到尾,便到了曾经烟蛰时常练武的地方, 此时这片地域已经被年幼的小黑衣人霸占,一群人正练着飞镖。
飞镖砸在远处稻草人上发出咻咻声响,有些正中心脏位置,有些落在关节上, 有些落在脚踝处,更有人飞镖直接坠入在地上。
对于飞镖,他们尚未到一击必中的地步,还需要好好练习。
阁主原本冷冽冰寒的神色柔和了些,他难免回忆起烟蛰当初练飞镖时屡次不中时不甘苦闷的神情。
拉着一张小脸,一声不吭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稻草人,眼眶湿润泛红,朝霞光落在烟蛰身上更添几分忧伤。
在所有杀手培训计划中,烟蛰绝不是最为出众优秀的那个,但在所有的杀手之中,阁主却对他印象深刻。
“阁主好!”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里含带着惊喜,紧接着便此起彼伏的唤了起来,他们年纪不大,最小的约摸六七岁的样子,拘谨又兴奋的样子令阁主苦闷的情绪软化下来。
“嗯。”阁主下颌微收,犹如高贵的凤凰般轻抬着头,衣袖中的手收紧。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带头走过来,拿捏着飞镖的手无措的垂着,强装镇定的说:“您是来监督我们训练吗?现在练的是飞镖,您要看看吗?”
霎时期待的目光就汹涌潮水一样淹没而来,阁主低下眼睛从少年手中拿过飞镖,看似随意一投却直直飞入远处稻草人胸腔位置。
如果是真人,那儿便是心脏了。
如朝阳般年轻的少年们都愣住了,眼中的崇拜尊敬几近溢出。
“本阁主刚才瞧过了,你们还需勤奋练习,任何暗器都是为了一击致命,不能留下半分喘息机会。”
“是!”
训导少年们练习飞镖的黑衣人是阁里堂主,嘱咐他们勤加练习的间隙跟人聊了几句话,回来看到一袭绯红衣袍的阁主,便加快速度来到对方面前:“阁主,您是来看孩子们练习进度的吗?”
阁主拍拍堂主肩膀,轻松道:“何叔不必紧张,本阁主只是随意转转罢了,这几日还需外出一趟,烟蛰还需要你们上心些,流江山庄要是来了人,直接赶出去便是,不必伤其性命。”
堂主愣住,不可置信道:“阁主,您就这么随意的放过他了?”
“我不愿他恨我,他若是不恨我,终有回心转意那天。”阁主脸上的轻松瞬息消失,周身气息变得阴郁低迷。
情爱让人脆弱,更让人失去自我,堂主无法劝慰阁主,便认真开口:“阁主请放心,全阁上下都会替您盯紧的。”
……
柳拂烟相当于被软禁起来。
当他意图靠近离开玄火阁的大门,便会对视上警惕目光:“烟蛰,除了离开这里,你需要任何东西我们都会为你买回来,你想吃什么?”
“……谢谢,我不饿。”
当他走到训练空地,抚上冰凉剑鞘,就会有人出面神神秘秘的小声提醒:“烟蛰,阁主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这种危险兵刃还是别再碰了,若是动了气……是吧”
柳拂烟只能将手放下:“我就看看。”
阁主起初并不愿让柳拂烟的情况暴露在众人眼里,可又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反悔意图拿掉孩子,这个自己视若珍宝的孩子。
在经过深思熟虑后,阁主选择了信得过的人,将其全部唤进屋里,把柳拂烟的情况逐一告知,以防变故。
没有纠结,听到这件事的心腹们全部接受了烟蛰怀孕这件事,也理解上次烟蛰为何没有完成任务——烟蛰喜欢上别人了。
那这不行啊!
都怀了阁主孩子了,不能想着其他男人,烟蛰合该是阁主的。
这一切不能明说出去,只能憋在少数知道的阁中人嘴里。
当柳拂烟夜半时分从床榻上爬起来,小心谨慎从屋里出去,唯恐发出半分声响跃过枝头,眼见离玄火阁大门越来越近,那种快掉到嗓子眼的忐忑兴奋让他愈发绷紧神经。
就在这时,柳拂烟突然就被搂了满怀,将他整个人从高空带下,生怕柳拂烟做出应激反应,堂主飞速说:“烟蛰,是我。”
柳拂烟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么晚还是被人发现了。
堂主一脸严峻的将柳拂烟安妥放下,见他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才后怕道:“你夜里不睡跃出房间做什么?你还敢用轻功,就不怕……罢了,你也没把孩子放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