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阁主僵硬着, 神色极为呆怔, 杀伐果断的他一时间连言语都消失了。
仿佛很久,其实只过了几秒,阁主才把一切归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你在说一遍, 刚才没听清。”
大夫道:“烟蛰公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大了,我已经将孩子保住了,但是不知道烟蛰公子要不要这个孩子,如果不要的话,我就去煎堕胎药。”
大夫认为烟蛰不会要这个孩子, 不仅仅是因为男儿孕子没有先例, 还因为怀孕后肚大如罗和妊娠反应会让他接不了任务。
烟蛰是杀手, 收入全按人头来计算, 怎么想都不合算。
听到大夫这么说, 阁主的反应比烟蛰还大, 他的双手早已握成拳, 欣喜的脸色渐渐冷却, 他不带任何商量的说:“本阁主的孩子,必须留下。”
大夫微微一愣,突然了悟般的笑了笑:“那就请阁主温柔些, 三月内胎未坐稳,最好不要同房。”
阁主点点头,将烟蛰打横抱起来:“还请大夫多煎些安胎汤,得把烟蛰的身体补起来。”
柳拂烟没想到阁主的反应那么激烈, 他尚未开口说话,阁主就已经默认自己是孩子父亲这件事,并且打定主意要留下孩子了。
说实话,柳拂烟心中是有那么些心虚和愧疚的,但一想到自己若不这样做就得在暗阁中呆着,且不说自己的身体受不受的了,
那么一处潮湿黯淡的地方,他根本看不到阁主的所作所为,要是阁主下令对衡溱动手了怎么办?
阁主觉得怀里的重量实在偏轻,想到烟蛰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第一反应便是要将他养重些。
与此同时,想起自己刚刚将他推倒的行径,阁主心中产生了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在气头上不顾烟蛰出血的身体,还让他去暗阁的话,那这个孩子便会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离开了。
还好发现的早,还好他还能知晓到孩子的存在。
阁主忍不住拿余光瞥向柳拂烟平平坦坦毫无起伏的腹部,见柳拂烟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的样子,爱怜的说:“本阁主不管你喜欢谁,看在孩子的面上,就把那段不深的过往斩断掉吧,你才认识了他多久,不过是错把好感当做了爱。”
阁主不愿再去惩罚柳拂烟了,他也不想要让这件事成为他们心中永恒的一道伤疤。
柳拂烟侧转过脑袋,像是备受打击一般:“大夫问的是我要不要孩子,阁主凑什么热闹?”
“这是本阁主的孩子,他合该生下来,你总舍不得本阁主的孩子流掉吧。”阁主嗓音都温柔起来,他以为是柳拂烟接受不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但他也能谅解,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总不能一下就能坦然接受。
“若是你还不能接受,不如在等一等,等孩子大些了,你就能感觉到他鲜活的生命,就会产生出感情。”
柳拂烟状似犹豫不决的咬了咬唇:“阁主……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谁见过怀孕的男人,再说我要是挺着肚子,哪里还有脸见人。”
阁主生怕他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动胎气,语气非常温柔的软硬兼施道:“谁敢取笑你,我就帮你报复回去,卧床静养吧,好不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对流江山庄的少庄主动手。”
阁主心里美滋滋的,柳拂烟是一个月前接到流江山庄这个任务的,可是孩子都一个多月大了,那么这孩子不就是自己的么?
连上天都在帮自己,流江山庄少庄主算什么,才那么几天时间难道就能让烟蛰爱他爱到死去活来了?
阁主信心满满,他觉得只要将烟蛰留在自己身边,很快他就不会再去想那个人。
柳拂烟被放到柔软的床上,接着阁主便给他掖掖床褥,拿起吸水性极好的布料,将他沾水的发丝擦干。
柳拂烟一言不发的享受着阁主的贴心服务,心思却不自觉飘到了衡溱身上,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天,衡溱生活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想起什么东西来……
衡溱这几日过得并不好,每宿都会被噩梦弄醒。在他知道阿烟是玄火阁的人后,他特意去问了:“那你知道玄火阁怎么去吗?我有事要找人。”
摇摇头:“玄火阁格外严密谨慎,一般人都不会知道玄火阁的地点,公子若是要去玄火阁,首先还需要找到玄火阁的人,在得到批准后才能跟随他们一起进到玄火阁。”
明眼人都能看出衡溱状态很差,连庄主夫人都亲自找到衡溱,把劝慰的话说了一通又一通。
衡阳倒是乐意见衡溱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尤其是听到以讹传讹的爆炸性话题时,唇角更是难以抑制的抬了抬:“听说弟妹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过也好,起码你们之间的感情才短短几日。你别伤心了,想要哪个世家小姐,作为兄长定要为你着想。”
衡溱听了这话,心中莫名难受得很,他瞪了一眼衡阳,警告他说话时要注意分寸。
但同时,他又忍不住去想柳拂烟的处境。
阿烟离开的时候,窗外飞来一只信鸽,其实仔细想想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一定是回到玄火阁,若是回去受罚,该如何是好呢?
归期未定,若是一去不归怎么办?
“兄长,你知道玄火阁在哪里么?”
衡溱自然还记得阿烟走前跟自己说的话,他嘱咐自己不要去相信衡阳,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兄长。
可玄火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让衡溱没有想到的是衡阳的反应,他才刚刚说完,衡阳手里握着的茶杯便啪的落在地上,瓷器瞬间粉碎。
衡阳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糟糕,他以为衡溱知道了事情真相,在旁敲侧击的试探他的反应。
衡阳深深的呼吸着:“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衡溱见他脸色如此糟糕,心里突然蔓延开一种不详预感,他沉默着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他,道:“兄长不给我一些解释吗?”
衡阳拳头紧握:“既然事情已被你发现,那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没错,是我做的,我恨你很久了。”
衡溱微微垂头,掩去眼神中的震惊,他提及玄火阁之后,衡阳的态度便迅速变了,甚至还用上了恨这个词。
衡溱思衬一番,冷冷笑道:“你就不怕得到报应吗?若不是我察觉不对,我还不知道我的兄长还会用玄火阁对付我。”
“是啊!我没想到玄火阁的杀手这么不给力,居然直接撤销单子,留了你一条命,衡溱,你命怎么就那么大呢?”
衡溱只觉得头疼万分,他疼的倒在地上,手紧紧捂住脑袋。衡溱被这一变故弄懵了,但很快便明白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他在这个时候杀了衡溱,并将这一切都退到奴仆身上,不就可以了吗?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让衡溱将这一切都透露给庄主和夫人,那么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在归自己所有了。
衡阳眼底通红,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他放在身上防身的,此刻他却要将这把匕首拿出用来对付同父异母的弟弟。
“衡阳,你知道你有多该死吗?你就不应该生出来,你是多余的,如果你不出现,那么这偌大的流江山庄注定是由我来继承。”
“可你出现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投胎到夫人的肚子里,剥夺了他们对我的关爱,他们只想着你!”
在衡溱出现前,衡阳就是府里最受宠爱的小主子,甚至有仆人恭敬的唤他一声小庄主。
哪怕他的出身卑微,可在那时他是庄主唯一的孩子,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孩子,早就心灰意冷,自然备受宠爱着他。
衡溱感觉脑袋几乎要炸开了,被硬塞进来的记忆搅碎了他所有的认知,他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人劫到竹林之中,也记起了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刀,将他的手砍落在地。
哪怕不想承认,但那人是——阿烟。
一样的黑色夜行衣,冷漠肃杀的气质,反着光的冰冷面具,还有那砍断自己右手的锋利佩剑。
衡溱觉得实在太过讽刺,自己的真心在此刻看来就跟喂了狗一样。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衡溱被一片痛苦的回忆弄的根本就顾不得别的,突然间的推门声让他从这种悲伤中抽离开来,便看到了那即将刺到自己身上的匕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