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村在几百年前,叫做徐家村, 也就是村子里大部分都是姓徐的。
但是后来渐渐的, 遇到战乱什么的, 其他姓氏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渐渐的也就改名叫了金田村。但是时至今日,总的来说,村子里还是姓徐的占多数。
金田村的村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 名字叫做徐长海。
这是吴魏师徒俩进村之后第一个要拜访的人。
用的理由,自然还和之前一样, 历史老师带学生过来做课题考察的。
“欢迎欢迎啊, 吴老师你要来考察我们村, 可以提前联系我们一下嘛!我们可以派人过去接你的。”村长徐长海热情的很。
“哪里好麻烦你们,再说了这边的人都很热情,问个路什么的也很方便。”吴魏也熟练的露出笑容,“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永志, 这是我学生金诚。”
吴魏用的是假名。
金泰成遵循师父的话, 对着村长笑着说了句“你好”之后, 就闭上了嘴, 拿着本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看着还挺认真。
村长老婆翻出了家里的茶叶,给两位泡了茶之后, 又给自家老头子倒了杯白水之后,谈话才进入了正题。
“徐村长,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村子里,传闻是一个大官的后代?”吴魏问道。
“唉!”徐长海一听这个就叹了口气,“这话是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相信老祖宗会骗人。”
“只不过我是村长我知道,有关咱们村子记载,传下来的就是一本徐姓的族谱,可惜破破烂烂的,我想把书再重新抄一遍,里面的资料也不全了。剩下的,就是老一辈人说的咱们村子曾经有过一个大官的话了。”
徐长海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啊我怀疑……我们村子可能是中山王徐达的后人!”
“啊?”第一次听到这个的吴魏也惊讶了,“我记得……有不少人都说自己是徐达的后人,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在苏省,一个在桑国吧?”
徐长海道,“我也是有证据的!”
他拿出一本他重新抄过的族谱,“你看,第一页那里,最前头的那个名字看不清了,但是有个走字底!还有往下第二个人的名字,也就是我们村子的祖宗……名字叫做徐添福!”
“我找人问过,徐达的二儿子,就叫这个名字!”徐长海道。
吴魏听了失笑,叫这个名字也不一定是徐达的儿子啊!缺的字有个走字底就一定是徐达?!
不过他心念一动,“那你们不是说这附近有那个大官的墓嘛,有消息吗?”
“要是你们能找到墓,证明这是徐达儿子的墓,这地方就算是出名了,村子随便搞个旅游业也可以富裕起来。”
徐长海一拍大腿,“我们不是不想,是找不到啊!”
“前些年,村里有一群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说哪个村子发现了一个名人墓,里面的东西偷偷挖出来卖了得了好多钱。”
“虽然后来郭嘉发现了,但是法不责众,他们又死不承认,郭嘉也没办法。”
“这群小伙子就想要效仿,在附近山上找了好久,什么都没找到!”说起这个,徐长海又想叹气了。
吴魏不相信,“就没有一点点线索?我来的时候,听那个开摩托的人说,你们村子好像曾经有人去山上找到了宝贝,不是吗?”
徐长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说的……是冯寡妇家吧?”
“哪里有什么宝贝啊?!你去她家里看看就知道了,要是真的有宝贝,她和她儿子这些年也不至于过的这么苦!”
“好,我等一会儿就去问问情况。”吴魏也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了,“对了村长,有关于你们村子历史的一些资料,还请你帮我找找。”
“没问题!没问题!吴老师你放心!”徐长海连连答应着。
又再聊了几句,问清楚冯寡妇家的位置之后,吴魏和金泰成离开了村长家,向着冯寡妇家里走去。
***
冯寡妇家。
她儿子去镇上上学去了,冯寡妇一个人在家。
吴魏师徒俩到的时候,冯寡妇刚从地里回来,摘了点蔬菜准备做午饭。
“是冯嫂子吗?”吴魏问道。
“是的是的,你们……找我?”洗菜洗了一半,走进来两个生人,冯寡妇也有点紧张。
“哦,我们刚从村长家出来,有事想问问你。”吴魏笑了笑,说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过来的目的。
一听他们过来是问自己丈夫找的宝贝的事儿,冯寡妇反而稍微放松了一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真没有什么宝贝!”
冯寡妇至今还记得。
恍恍惚惚的在某一天,她丈夫晚上回来的时候跟她说,他在山上捡到了什么宝贝。过几天他们就能发一笔大财,一家人搬到大城市里去!
但是后来,冯寡妇也没见着她丈夫拿什么东西回来,整天往山上跑,最后还在山上滑了一下滚下来,摔破了头。
被人找到之后送到医院,一直是昏迷着的,再没多久人就去了,什么话也没留下。
冯寡妇想起这事儿就生气,“原来他不止跟我说过,还跟几个好兄弟炫耀过说找到了宝贝!”
“当家的一死,不少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都来我们家找过,什么也没找到!”
想到村长之前的眼光闪烁,很可能他也是过来翻找过的人员之一。
“那……我们可以在你家看看嘛?说不定我们就找到了呢?!”吴魏问道。
冯寡妇也很直接,“可以是可以,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人看。只不过……你们是外面来的是吧?有钱吗?”
吴魏笑了,“有钱又怎么了?没钱又怎么了?”
冯寡妇道,“有钱你就翻!翻到了你就买了去。先说好,要是真的找到了,我肯定会要很多很多钱!”
“但要是你们没钱,干脆也别找!浪费时间!”
这种随意而世俗的态度反而让吴魏放了心。
这种来村子里掏老宅子的,碰到埋地雷的不算少!
所谓埋地雷,说出来似乎很简单,把地雷(赝品)通过各种渠道,事先安置到村子里的某户人家,例如老头老太家里。
等人得到消息了来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发现了,再编一个美丽的故事,说是祖上哪里哪里得来的。
这么一想,眼前这位冯寡妇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埋地雷的。毕竟你埋地雷,就是引人看你的宝贝,说话总是会七拐八拐的,哪里会这么直接说要给你要个高价,没钱就别看的!
当然,吴魏不怕眼前的冯寡妇是埋地雷,也是相信自己的眼里,普通的小玩意儿骗不过他。
师徒俩放心的在屋子里逛了起来。
但前头也说了,之前就有不少人都来找过。来来回回好几次了,要是真有好东西,哪里等的到现在?!
冯寡妇家的这个破屋子,走几步就逛完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金泰成逛着逛着,就到了门外。
听到几声鸡叫,就皱着眉头往鸡窝看过去。
金泰成发现一个现象。
这附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在房子的附近围了篱笆,在院子里开垦菜地、养鸡养鸭。
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会在鸡窝附近的土里,埋上几只碗,只留碗口装水,方便鸡鸭喝水。
“大姐,你们这儿碗怎么都是这么埋的?”金泰成随口问了句。
“嗨!这不是怕鸡乱飞把碗cei了嘛!埋在地里就不怕了,当初……也不记得到底是谁家先开始的,反正渐渐的大家就这么做了。”冯寡妇切着菜,随口就回了一句。
既然大家都这么做,确实不奇怪。
只不过……要是真的有宝贝,只看里面找不到的话,会不会就在外面?!会不会……在鸡窝的那几个碗里?!
金泰成打了一个激灵!
“师父!”他连忙进去找吴魏说了自己的想法。
吴魏一想,觉得很有可能,“你去稳住那个寡妇,我去鸡窝里看看。”
冯寡妇养了十几只鸡,埋了三个碗。
估计是没有挖出来再洗过,加上偶尔有个下雨什么的,碗里都是泥污。
把几只正在喝水的鸡赶走,吴魏找了块布沾了水,在每个碗里面先擦了擦。
擦到其中一个碗,看到碗心的青花花纹的时候,吴魏就是一愣。
碗心的那不是青花花纹,四个篆书!
吴魏咽了一口口水,在旁边的架子上找了根木棍,直接挖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冯寡妇找了出来,“哎!你干嘛呢!那是我们家鸡窝!”
吴魏手上不停,“我想……我找到你家的宝贝了!”
吴魏伸出手,虽然满是泥污,但是他手里的东西看造型就不一般,那是一个高足杯!
冯寡妇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高足杯,“不对啊……这不是我当初埋进去的碗!我埋的就是我家常用的那种碗!不是这个样子的!”
吴魏多想直接把高足杯揣在怀里就跑!
他按捺住了,说道,“恐怕是你的丈夫埋进去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
吴魏找了水把高足杯进行清洗,金泰成在一旁帮忙,在看到高足杯碗心的四个篆书的时候也是吓了一条,心一直在狂跳。
冯寡妇还一脸不敢相信的坐在旁边。
谁能想到啊!她死去的丈夫说的宝贝,居然就埋在鸡窝里!
随着清洗,高足杯上的花纹渐渐的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青花釉里红三鱼纹高足杯,漂亮极了。
这个高足杯上,用铜红色的釉料,于釉下画了三尾栩栩如生的游鱼,在周围用青花釉料装饰以水草波纹,形简趣真。
冰清秀雅,简素无华,历代不曾所见,一看就是宫廷御制的上乘之作。
最重要的是碗心的四字篆书,写的是“永乐年制”!
前人曾经总结过明代瓷器款识规律:永乐款少,宣德款多,成化款肥,弘治款秀,正德款恭,嘉靖款杂。
永乐款为什么会少?因为这是陶瓷史上第一次烧制的帝王年号款,只有精品中的精品,才会有永乐年制的篆书款识。
而因为稀少,眼前的这只高足杯越发显得珍贵!
试想一下,曾经有一只宣德年的青花釉里红高足杯,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一亿八千万的价格。那么比宣德款更少的永乐款,将会是个什么价呢?!
冯寡妇好奇的看着吴魏手里的高足杯,问道,“这宝贝……值多少钱?”
吴魏眼睛转了转,说道,“这应该是清代的宝贝,仿的是明代的古董……你要是愿意卖给我的话,我可以出——二十万!”
吴魏真的是足够的奸!
真品的永乐青花釉里红三鱼纹高足杯,那是稀世珍品,估计全国完整的就一两件,两个亿都能卖出去!二十万……压根就是在打发要饭的!
冯寡妇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嘴里问着价钱,实际上是趁着吴魏手松,一把把高足杯抢回来。
吴魏一下子急了,“冯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冯寡妇笑了笑,“你们帮我找到了宝贝,我很谢谢你们!不过……我还没答应卖给你们呢!这东西自然要放在我自己手里!你们……明天再过来吧!价钱我要再想想……”
看她眼睛咕噜咕噜不停的转,想着估计就是等会儿再找人问问。
吴魏这时候也意识到他刚才的表现太过于激动,呼出一口气,“那好,我们明天再过来。”
这只高足杯,吴魏势在必得!
***
吴魏和金泰成是以考察村子历史的名义来的
村长徐长海帮忙,让他们租住在一家有空房的农户家里,每天给五十块钱。
“师父,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到房间,金泰成问道。
“查一查这个女人有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她一个女人又有孩子,还有村里这么多人都注意着她手里有没有宝贝……她想了解价格,一是自己上网问,二是拍照找人帮忙去问。”
“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高足杯的真实价格!”
冯寡妇面对二十万也不动心,可见是个贪心的。要是知道了高足杯的真实价格,再想要买,估计就难了……
实在不行,干脆找个假的买家,来给这女人做一场戏!吴魏躺在床上思考着。
这师徒俩没有想到,在他们还想着怎么蒙骗冯寡妇的时候。
冯寡妇回到房间就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他已经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