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哥灰溜溜的从四合院的大门里走出来。
走之前,他狠狠的看了那扇已经有些龟裂的红色的大门。
但是回应他的就只有“砰”的一声关门声。
第二次!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这个脾气不好的老太太赶出来了!
罗哥咬着牙, 心里气的不行。
他刚才已经把好话都说尽了, 把各种让利、高树安和他在职位上的区别也都说了, 凭他的关系, 才能帮老太太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照理说,高树安只是一个初级鉴定师,而自己是个中级鉴定师。
在拍卖行里,罗哥相当于他们那个办公室里的隐形领导者。可以说是经理之下, 办公室所有人之上!
可这苏老太太,犟的很!咬死了非要高树安签字, 其他人谁都不管用!要是不行, 就直接把她的一对插屏给退回来!
罗哥想到这里, 不免也怨起了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热闹不说话的路小乔和范存仁。
你说一个老太太不懂事儿,把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也就算了。俩年轻人总不可能也听不懂吧?也不知道劝一劝,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罗哥还是不愿意这么大一个功劳落不到自己头上。
要知道,等到东西拍卖出去了,按照成交金额的百分之一来获得奖金,那都是好几万啊!而且这些功劳都会记录在他们的档案里, 方便以后升职加薪的!
罗哥眼睛一转, 想出了一个办法, 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家表姐夫去了。
……
隔天。
罗哥就又到苏老太太这边来了。
这回倒是把高树安给一起带来了。
看到高树安, 一直绷着一张脸的苏老太太总算是露出一丝笑容,“小高,你过来!”
她把高树安拉到一旁, 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昨天怎么这个人来找我说要重新签协议?!”
高树安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他已经知道了罗哥在昨天趁着自己喝醉酒没来拍卖行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任务给抢了的事儿。
他觉得心寒啊!
他自问进拍卖行一年多的时间,工作都是兢兢业业,和同事也都是和睦相处,没有得罪任何人!
可是就是在入行的时候带过自己的罗哥!
在明知道他只征集到了一件拍品的情况下,还专门找机会灌醉他,想要抢他的客户!
这件事情是今天一大早的时候,经理把他还有罗哥叫进办公室,他才知道的。
经理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说是因为本来想找高树安找不到人,以为他出去跑业务去了。
又想着委托协议上给出的让利不对,就想找客户商量着重新签订一份。
在找不到高树安的情况下,罗哥这个之前就去过苏老太太家的人就主动申请了帮忙,这也不是故意要抢他的客户的嘛!
话说得好听,可是高树安压根就不信啊!
离拍卖会又不是只剩一天了,就这么急着要改签协议?!不能等他回拍卖行再说?!
而且看看经理和罗哥的做派!
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讲了一遍之后,就立马要求他去找苏老太太重新签协议——生怕老太太真的来要回拍品!
不仅如此,还要求高树安要带着罗哥一起去,说是高树安经验不足,没有上手过价值这么大的拍品,需要找个有经验的老员工在旁边看着点。
当然,这次经理也申明了,经手人签高树安的名字,和罗哥没有关系。要不然高树安早就不干了!
也因此,高树安一路上过来的时候都很不情愿。
但是他没办法啊!他也要生活啊!
要是因为这个和拍卖行闹翻,最后被辞退了。再找一个现在这样薪水还算可以的工作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居京城,大不易。高树安还不能失去现在的这份工作。
他只能安慰自己,幸好苏老太太坚持要和自己谈,罗哥他们想截胡也没成功。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高树安打起精神,和苏老太太重新讲解了一番委托协议的内容。
苏老太太带着老花眼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在上面签了名字。接着就给高树安签字。
协议一式两份,苏老太太和拍卖行各有一份。等到协议签订完毕,高树安和罗哥也就起身告辞了。
拍卖会的时间安排在下个星期天,拍卖行一般给大客户都留了位置。
苏老太太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拒绝了过去参加——本来送东西去拍卖就是看在小高的面子上,和这拍卖行又没什么关系!
***
想着好歹老太太是邻居,和路奶奶关系又不错。路小乔还是关注了一下苏老太太那边的情况。
得知已经签好了委托协议,路小乔也就放下了心,知道路爸路妈还保持着给四合院添置家具的热情,也就任由他们做下去,准备自己去逛逛琉璃厂了。
琉璃厂一条街的古玩铺子,比起潘家园来多了不少文化气息。
这主要也是历史遗留因素。
这条街形成可以追溯到清代,当时各地来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举人大多集中住在这一带,因此在这里出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店铺较多,就形成了浓厚的文化氛围。
现在卖其他古玩的当然也有,但还有几间铺子是专门卖书画古籍或者文房四宝的。
范存仁是和路小乔一块儿过来的。
一到琉璃厂,范存仁就直接就拉着路小乔进了一家名叫随心阁的铺子——看到这名字,路小乔心里还在猜测老板是个喜欢随心所欲的人。
范存仁拉路小乔过去的时候嘴里还介绍着,“小师妹啊,这家店是我上次来京城的时候无意之间逛到的,里面的东西都是比较少见的有意思的收藏,我带你去看看!”
一进店铺,路小乔就看见左边的玻璃柜子里摆放着一块块的石头。
这是……奇石吗?
看着不太像啊……
路小乔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奇石指的是天然形成的形状不一般的石头,在材质、造型、色彩及花纹不同寻常,能够满足人们的猎奇或审美习性,供人欣赏的石头。
但是眼前的玻璃柜子上的石头,被一块块分开摆放着,小的跟鹌鹑蛋差不多大小,大的有一个拳头那么大。有的黑乎乎的,有的黄不拉几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范存仁笑道,“小师妹想不出来这是什么了吧?我告诉你啊,这可都是陨石!”
陨石?!
这个答案路小乔还真没想到。
路小乔对这方面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关注过,主要是陨石的收藏,真是没有专业仪器的鉴定你完完全全就不知道它的真假。
倒是曾经看到一则新闻,说一个专门收藏陨石的个人收藏家,把收藏了十几年的陨石拿出去鉴定,结果没有一颗是真的,最后人给气晕了的事儿。
要说陨石的价值,可能更多的还是能在陨石中找到一些地球上所没有的宇宙中的特殊物质。
路小乔压根不懂这些,自然也就兴趣缺缺了。
范存仁看到路小乔不感兴趣,也意识到了介绍错了东西,赶紧把路小乔拉到另一边,“小师妹,再看看这边,我上次淘到一副缂丝的荷塘鸳鸯图,就是在这家店里!”
“缂丝的荷塘鸳鸯图?”路小乔一脸的疑惑,“听着是不错的好东西,二师兄你怎么没拿给我还有师父大师兄看看呢!”
范存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这、这不是小师妹你太厉害,我就捡了个小漏找到一副缂丝的画,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嘛!”
路小乔一愣,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表现的太过了?让二师兄有了心里压力?二师兄没事吧?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了?
正当路小乔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给二师兄造成了什么心理压力的时候。
就看见范存仁哈哈的笑了起来,“哈哈!小师妹你还真信啦?”
路小乔看他笑的捂着肚子的模样,一时还真摸不准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范存仁看到路小乔一脸严肃,才收起了笑,摸了摸鼻子,“其实吧,那副缂丝的画毁的比较严重,我拿去请人帮着修补了,你也知道缂丝的难度,到现在还没修补好呢!”
范存仁一摊手,“我就是想要拿出来给你们看,手里也没东西啊!”
路小乔:……瞬间无语。
就说一个二货啥时候有了颗玻璃心!
***
师兄妹两人说话的时候。
没有发现,这家随心阁的老板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他们附近。
其实师兄妹俩在看陨石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后来看他们看了两眼就换了地方,老板也不在意,陨石这东西确实小众,在花国喜欢收藏这个的也比较少。
老板就走过去想问问两位客人喜欢点什么。
没想到刚走近,就听见这两人其中男的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在他的店里捡漏了!
郑仁,也就是随心阁的老板眯起眼睛,盯着范存仁的脸细细回想,还真被他给想起来了!
倒不是说他记忆里好还是怎么的。
只不过他记得在几个月前,有个人来店里,他推荐的那些个古玩被他批的那是一文不值!最后眼巴巴的买了他扔在柜台上当成遮光布的一块破布——他还报了个五千的高价,被他二话不说给买走了!
遥想起那块布一块黑一块白的,早就脏的不行了,似乎隐隐约约的,有看见上头有荷花还有鸟什么的……
郑仁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抽疼。
那那那块破布居然是缂丝的?!
哎哟!那可是亏大了啊!
“这位小兄弟,你能说说,你捡漏的那块缂丝的画的情况吗?”他忍不住开口了。
嚯!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范存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老板。
郑仁的穿着打扮也挺有意思的。留着八字胡,穿的是长袍马褂,要不是那一头短发,看则还以为是在拍戏呢!
范存仁反应过来之后记起自己刚说了什么又有点尴尬——当着人家店铺老板的面,说自己在他店里捡漏了,确实好像不太好哈?
范存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郑仁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小兄弟,你别误会!你能在我的店里捡漏,那是你的本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认出来,那是一件宝贝的?!”
范存仁仔细观察,确认眼前的老板真的只是羡慕加好奇,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想着这漏也是在老板这儿捡的,和他说一说倒也没什么,“缂丝制品有一个特点,通经断纬!意思是说,纵向的经线穿通织物的整个幅面,横向的纬丝仅根据图案花纹跟经丝交织,不贯通全幅。”
“我当时过来的时候一看到你柜台上用来遮光的布,心里就有了怀疑。刚开始以为是刺绣,后来一摸,才发现有可能是缂丝!”
“偷偷背着你透着光一看,看到上头的透光小孔,就清楚了是缂丝没错!”
郑仁边听边点头,感叹了一句,“主要是那块缂丝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了。本来我想直接扔了的,只不过把它卖给我的那老大爷一个劲儿的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等他以后有了钱就回来赎,我也就留着了……”
范存仁听到这话愣住了,冒出一句,“……那你怎么卖给我了?”
话出口之后就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点傻。人家只是嘴里这么说,两人也没立什么字据,老板卖不卖都是他自己的事儿!
再说了,混在古玩这行的,编故事那都是最基本的本事!随口一说的话,谁会当真呐!
不过范存仁话都说出口了,两人之间就有点尴尬了。
就在这时。
路小乔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这箩筐里的东西怎么卖?”
两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路小乔——脚边的一个箩筐上。
这箩筐里头东西比较杂,有书画卷轴,有扇子,地下还塞了几件衣服,衣服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郑仁看了一看,想了想,一拍脑袋,“这些东西是前几天我认识的一个小兄弟送来的,说是三千块钱都给我,我还没看呢!”
等到三个人一起把箩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
先看了看底下的那堆衣服。
郑仁拿了一件展开,应该是丝绸质地,蓝色,上头绣了梅兰竹菊。看这衣领还有长长的水袖——这不是戏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