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渐渐用力, 顺着脸颊弧度移至下颌, 下巴被挑起,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林青穗还只刚喊出那一声,忽地唇前一阵柔软,有人堵住了她的声音。
少女的唇瓣, 鲜嫩而润泽,泛着樱粉,两弯弧度恰好好处,似是能蛊惑人一般。苏行蕴的呼吸渐粗,不管不顾便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间, 林青穗彻底愣住。
她倒吸了一口气, 全身一僵, 片刻之后, 手用力的往前推, 急急挣扎起来。
苏行蕴钳制着她的双手, 压在头顶上方, 一手捧着她的脸, 仍然急切而用力的深吻着,唇上温度灼热滚烫,唇齿相依, 耳鬓厮磨。
林青穗嘴里还残留着数种酒味,以及方才那杯辣椒水残余的烫辣,呼吸不畅,五感都是塞堵的着, 她的脑子嗡嗡的作响,只能感觉唇瓣被愈来愈用力地碾磨。
周身都似被火拱烧着一般,无力绵软地深陷在美人榻上,似乎是浑身难受,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为难又羞臊间,林青穗眼角甚至渗出了湿意。
良久之后,苏行蕴终于回归理智,强制着自己抬起头来,额头抵着林青穗平坦的前额,鼻尖相触,重重的喘息着。
林青穗感觉手上力道渐松,用力挣脱开手,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眼纱,乍见光明,林青穗眯了眯眼睛,“啪”的一下巴掌甩了过去。
少女的眼睛清亮透澈,里头氤氲着一团水雾,这时正不可置信的睁大着,瞳仁缩聚,迷茫又可怜。
谁都没有料到,这么多年,再别重复,竟是这样失控的场景。
苏行蕴像是发愣一般,怔怔地看着她,也不知此时是恼是悔,他眼底深沉似海,眼神晦暗不明,面上还泛着潮红,呼吸仍然急促,就这样失神的盯着她,目不转睛。
“苏行蕴,你疯了?”林青穗用力地将他推远,开口的声音沙哑。
“对不起,”他终于沉沉开口,垂下眼帘,又轻声道:“你再多打几下吧。”
林青穗扬起手来,再次“啪”的一下打在他肩颈窝上,仍是疑惑又不解,愤愤然却无处可发泄:“你发什么疯!”
“是,”他喟叹,不怕死的再次伸出手来,用力的搂住林青穗,“就是发疯了。”
****
苏行蕴在五谷堂惹出的那场闹剧,风泉山庄给出的解释是,朱记酒庄的林酒师尝酒喝醉了,酒使便将她带去后厢房休息。
至于嘉柔郡主,她素来恣意潇洒,行踪难定,见风泉山庄的酒赛热闹,便扮作男子前来耍玩一番,众酒师不必过于在意。
山庄少执事吕珩这样解释,大伙儿听在耳里,信则信矣,不信的也就只能暗下嚼些舌根,酒赛仍然要如常继续。
林青穗那天露的一手绝技,很能慑服人,毕竟能尝味不忘,又懂品评各种酒的好坏,她获得了大多人的认可,如愿以偿的当选她们那组的领头人。
酒庄这才给了规矩,第二回合,是组与组之间内部的比拼,各组只能留下最好的一半。
组内酒品的比拼顺序,是由领头人来安排的。
陈澜先和林青穗杠了那么一场,生怕她挟私报复,故而去找了嘉柔郡主,不依不饶哭诉了好几回。
陈澜是淮南陈氏之女,也就是嘉柔郡主的父亲,陈理的旧家族人,若按论辈分,嘉柔还得唤她一声堂姐。
嘉柔被陈澜吵得烦不胜烦,加之她那天在苏行蕴手下吃了瘪,心底到底闷着一口气,复又提起折扇,想去会一会那本事不错的林酒师。
到了风泉山庄之后,嘉柔先找了吕珩,向他要来朱记酒庄与陈氏荣鹤酒庄的酒,分别尝过,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一清雅一浓烈,一种是酿造纯液黄酒,一种是复氏蒸馏白酒。
嘉柔疑惑:这两种酒,怎么会分作一组?
“这就好比,橘子和西瓜,怎么比味道?”她问吕珩:“你们分组是怎么分的?”
吕珩疑惑地摸摸脑勺:“就是抽签,凭运气分的组啊。”
“错了错了,你这是乱弹琴,”嘉柔秀眉微蹙,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若要比酒,也至少应该将白酒与黄酒分开,再按照不同的香型,一一对比色泽,香味,口感等。”
“这样才能有一个相对合理的标准,两种同类型的酒一对比,才能明晰地比出来,确实哪些酒不如哪些,也好让人心服口服。”
她抬起折扇敲敲吕珩的额头,“听懂了没?”
吕珩迟疑地微张着嘴,一双桃花眼满是茫然:“那这要怎么分啊?所有参选的酒都是不同的啊,哪有同等类型的?”
“哎哟,你这绣花枕头,你姐夫怎么就放心,将这等大事交由你来办?”嘉柔嫌弃的推开他,“跟你说话费神,你去叫几个明白人来。”
吕珩噢的一声撇嘴,不大服气地抬步去喊管事,嘉柔又欸的一声,补充了句:“把那姑娘,叫过来,我看她挺有灵性,比你强的多。”
“哪个啊?”吕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哪个?”嘉柔柳眉一挑:“姓苏的那个红颜知己啊!”
***
林青穗听闻嘉柔郡主要找她,当下还有些意外,苏行蕴却蓦地变了脸色,“她又想干嘛?”
“这回,真不是想捉弄林姑娘,”吕珩苦心解释,又讪笑道:“上回是意外,你别对人嘉柔成见太深,她也没什么大的恶意。”
苏行蕴冷哼一声,林青穗无意瞥他一眼,收到目光,苏行蕴立马瑟缩了下。靠近献好的笑道:“我不是怕她又冒出什么鬼点子,有意为难你么。”
林青穗移过目去,仍旧不同他说话,自从几日前的那次失控,之后任由苏行蕴如何耍宝卖乖,林青穗生生忍着脾气,没再接他半句口。
吕珩见苏行蕴那模样,疑惑又好笑,看了半天的笑话,才徐徐开口道:“林姑娘,嘉柔郡主寻你,只是谈谈有关比酒的事情。”
“不怕你笑话,好似说咱们分组的方式,颇为草率了些,因而想寻你共同商议此事。”
林青穗这才恍然,眼神也认真起来,点点头道:“我这几日也正在为难此事,这样的安排规矩,确实有些不大合理。”
吕珩带着林青穗去找嘉柔,苏行蕴尾巴似的紧跟其后。
吕珩故意揶揄他道:“你寻常不是公务繁忙么,怎地这几日,天天往我这儿跑,军营那边不用管了?”
“与你何干,”苏行蕴冷眸睨他。
吕珩一手抚着下巴,一手叉腰,啧啧叹息道:“原先怎地就没发觉,你还有这么多张面孔呢?说句实在话,还是在林姑娘面前好,苏兄煞是可爱乖顺。”
“你是不是欠收拾,”苏行蕴提拳砸他,吕珩便躲闪着边喊:“林姑娘!救命。”
林青穗正在同嘉柔商议酿酒的事由,经嘉柔郡主一点拨,什么酿造酒与蒸馏酒,混蒸续渣法发酵工艺,清蒸清烧二遍清,混蒸混烧续糟法...
她脑海忽地冒出些灵光来,这世酿出的状元兴总不如前世得味,或许其奥妙就在于发槽与蒸煮手法中。
林青穗看向嘉柔郡主的眼光渐渐炙热起来,她疑惑的问:“郡主大人小小年纪,为何能懂得如此之多?”
嘉柔顿了片刻,啊了一声正要解释,正好吕珩横冲直撞进来告状:“林姑娘,你快管管苏行蕴,他要恃武行凶!”
“苏行蕴,你打人家吕公子作甚?”林青穗急着同嘉柔讨论正事,见这两个纨绔公子打打闹闹,气不打一处来:“你找些正经事做去,不要整日就知胡闹。”
.....这语气,嘉柔和吕珩齐齐一愣,而后看着满脸窘然,却不敢反驳的苏行蕴,两人顿时扶着腰一通好笑。
“哈哈哈,林姑娘,我真是接你来接对了,”吕珩得意忘形的大笑道,林青穗一侧头:“什么?”
“没,没,”他连忙朝嘉柔使使眼色,撒腿又跑了,嘉柔便笑着边揽过林青穗,“别,别理他俩,都是弱智儿童,咱们继续讲酒。”
林青穗虽一头雾水,到底说起酿酒技艺之事更吸引她一些,回过神来,又认真的同嘉柔郡主请教起,关于酿造不同方法,与酒质如何分类等各种问题。
酒逢知己千杯少,林青穗一直同嘉柔谈到了傍晚时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闻嘉柔尽量浅显简明的几番解释,林青穗当真犹如醍醐灌顶,她几乎想要跪拜下来,叩谢嘉柔郡主的点拨之恩。
郡主才学渊博,涉猎甚广,身份尊贵却又平易近人,林青穗感激不已:“承蒙郡主大人不吝赐教,小的何德何能。”
嘉柔拦着要行礼的林青穗,不好意思的笑道:“林姑娘无需如此,我不是,之前拿辣椒水捉弄你么?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又加上你确实挺厉害的,合我的眼缘。跟你说这些,总比藏在我脑子里,慢慢被遗忘了要好。”
林青穗有一瞬错愕,她抬眸看向嘉柔郡主,见她眼里似是思绪重重,目光黯淡又憾然。
但很快的,那些情绪瞬息消散无踪,嘉柔复又眨了眨清亮的眸子,轻拍了拍她手道:“走啦吃饭去了,跟你说半天,饿死我了。”
两人出了厢房,却只见吕珩和秦廉立在庭院里,林青穗不着痕迹四处打量了一番,眸光暗了暗。
吕珩折下一朵海棠来,捏子手里把玩着,见嘉柔二人出了房门,立即告状道:“苏行蕴那厮溜了,怕是林姑娘方才没给他留面子,心里存了气,索性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