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浓定眼瞧去, 就看见裴韵一身干练的白大褂,眉宇深沉,此时正和身后跟着的几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女说着什么。
“32号病人的处方药开过去没有?”
“已经发到病人手上了,裴医生。”
裴韵松了松眉头,语调带着磁性。
“那就好,有问题及时反馈。另外,别忘了通知他下个礼拜五来复诊。”
“好的。”
这是什么制作精良的医学偶像剧么!
——眼前这位裴大夫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模样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一脸。
他如果去演禁欲系男主角,只怕颜控们的天堂就到来了吧!
虞挽浓咳嗽一声,淡定的挥挥手。
“嗨,裴医生。”
裴韵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在看见虞挽浓的时候先是敛了敛眉。
而后看向她的小腿。
他跟背后的医生们交代了什么,那几人朝着住院部方向走去。
衣冠楚楚的裴韵就这么不疾不徐向她走了过来, 微微颔首。
“你的腿感觉如何了?”
不愧是医生,一上来就问病情。
这份心意虞挽浓心领了,见识了裴韵专注投入的工作模样, 她没来由的尊敬了他一点点, 于是很乖巧的回以微笑。
“好多了, 你看我不是能直立行走了?”
她慢悠悠转了个圈, 表示自己很健康。
“不错, 看来有谨遵医嘱定时锻炼。”
裴韵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虞挽浓呵呵笑了两声, 指着楼道尽头处的院长办。
“对了,祁阿姨刚才找你呢。”
她嘴角含笑挠了挠头,“不过我看你现在很忙, 要不我跟她说一声。”
裴韵抬了抬眼尾,已经从言谈间知晓祁玉的老朋友一家是谁。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表,“不用,我现在过去,见见方阿姨也好。”
“……也行。”
虞挽浓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并排,回到这层楼顶端的院长办公室。
祁玉见儿子和虞挽浓一道进来,眼里嗖的亮了亮,招呼两人坐下喝茶。
“我说浓浓怎么去了这么久,原来是找裴韵去了。”
“刚好撞见裴医生。”
虞挽浓从善如流的坐下,撑着茶盏抿了一小口。
谁知祁玉笑了起来,冲着方敏莉眨眨眼。
“看来这浓浓也是因祸得福,我怎么觉得她这一趟乖了不少,我记得咱们以前安排他俩见面那一回,她还叫管裴韵叫老裴呢。”
“可不是嘛。”
方敏莉也跟着笑,“那时候多皮啊,我治都治不住,还好裴韵不计较。”
“他计较什么啊,一个大男人还能跟女孩子计较,再说他俩确实差了七岁,难怪浓浓看不上他。”
方敏莉笑着摆手,“她啊,就是不会辨人,你看看这回,长教训了吧。”
裴韵姿态闲适的坐着,听着两个妇女的笑谈,幽幽插了句嘴。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们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就一年前的事哪能不记得,我还记得你当时对浓浓也没好脸色,说她不学无术玩物丧志,惹得她当场发脾气,只差没吵起来。我和你方阿姨没少后悔当时不该好心办坏事。”
祁玉说起当年撮合相亲的事津津有味,和方敏莉一唱一和,少了尴尬,倒是多了几分笑料。
所以这就是两人相亲失败的理由?
她嫌弃裴韵老?
裴韵嫌弃她游手好闲?
虞挽浓抽了抽嘴角,干笑两声。
七岁的年龄差确实存在,而且跟当时的裴韵比,席域确实鲜嫩那么一丢丢。
再加上男主光环,可不是让人一叶障目,瞧不见其他人么。
“……我都忘了。”
虞挽浓尴尬的打哈哈,“你们再提,我就得找地缝钻下去了。”
“不提不提。”
祁玉呵呵一笑转了话题,“对了,听说浓浓最近正在考研,复习的怎么样了?”
方敏莉放下茶盏,谦虚道,“她说要学医,也就是突然的想法,我看呐,她有这份学习的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虞挽浓收了笑容,正了正色,“我就是这次大难不死对救死扶伤产生了兴趣而已,想法是突然,但可不是随随便便说说而已。”
“学医?”
祁玉眼眸一亮,“那你可以报考我们裴韵的研究生,他在a大有正儿八经的教授头衔,去年带的那几个研究生现在都安排他的药馆实习呢。”
“教授?”
虞挽浓转头看了看裴韵波澜不惊的脸,真没想到裴韵身兼多职。
不仅自己经营着诊室,还是a大医学院的教授。
难怪上次听说她要考研,裴韵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副资质,不被他看好?
这也难怪,原主对学习的热情一般,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随便的想法么。
裴韵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旁人不信是旁人的事,虞挽浓对自己还算有信心。
她没那么妄自菲薄,只正了正声音道,“我的目标就是a大。”
“是吗?”一旁的裴韵扯了扯嘴角,声音醇厚。
“有目标就是好的。”
听得出来他话里的不以为然,不过虞挽浓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她不响不亮道了句——
“我也这么觉得。”
>>
秦苏苏经过一番心里挣扎,终于解开安全带,对着驾驶座的席域道。
“阿域,我上去了。”
经过这几日席域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态度,秦苏苏知道他是不会让她不去虞挽浓家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每次也都会跟来。
虞挽浓看着书,脑海里传出熟悉的咳嗽声。
——这是男主上线的信号,她从露台上朝下看去,果然看见席域那辆拉风的跑车停在楼下。
不到一分钟,秦苏苏就上了门。
看着客厅里一闪而过的秦苏苏的身影,虞挽浓开始头疼。
所以男女主为什么不好好培养感情,发展爱情线,硬要到她面前找存在感。
自己是没工夫搭理秦苏苏的,随便她做什么,只要不来打扰她复习就好。
刚开始几日相处得平静如水,她懒得跟秦苏苏说话。
态度就是四个字。
——放任自流。
可偏偏秦苏苏一会儿要来她面前晃荡一下,通报自己在做的事就算了,还有意无意润色一番。
“虞小姐,我做了好喝的鲢鱼汤,以往每次做的时候阿域都会多喝两碗,要不要给你乘一点?”
虞挽浓很是无语,“不用,我不饿。”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糕点吗,我的手艺,阿域吃了都赞不绝口呢。”
“……闭嘴别出声行吗?我觉得你只要不说话就是完美。”
……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直在继续。
终于有一天,在秦苏苏再次打破了一个方敏莉的欧洲工艺碗碟时,虞挽浓终于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一天到晚不消停,站着不动不行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苏苏最怕这种大声呵斥,眼眶再次晕染上红色。
“行了行了。”
虞挽浓无力吐槽,正要让秦苏苏出去,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上前。
啪——!
右手一个掌风,抽上了秦苏苏的右脸。
事发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瞳。
果然,秦苏苏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被这猛烈的一巴掌抽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她如一只无辜的兔子,眼泪迅速泛滥成河……
不明白自己只是摔碎了一只碟子,为什么会无故引来虞挽浓这么大的怨念!
也许前几日的相安无事只是假象,虞挽浓早就想修理自己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颤抖,面露惊惧。
“我……我不是故意破坏东西。也不是故意要介入你和阿域之间的,但是……但是我真心爱着阿域,虞小姐,请你放过我们吧!”
好熟悉的玛丽苏台词,虞挽浓忍住不适,深吸一口气。
其实,她也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是怎么了,见不得对方流眼泪。
可能原主太恨秦苏苏这个女人,觉得她假模假样,绿茶至极!
只不过逗了几句嘴,就惹得自己心绪波澜,并不受控制地削了对方一耳光!
这股冲动让她自己都很错愕……
不过打了就打了,她也没打算辩解。
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坐在床上愣神。
恰在这时。
来接秦苏苏,有意在门外偷听了半天的席域一脸愤慨的闪身进来,眼里的鄙视不加掩饰——
“虞挽浓,我真是看错你了!”
席域咬牙切齿的说完,眼里的怒火滔天,恨不得将面前的虞挽浓毁灭撕裂。
今天是他刻意提前过来的!
就是想看看私下里,虞挽浓到底对秦苏苏怎么样……
谁知竟亲眼让他目睹了虞挽浓的嚣张跋扈!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为项目折腰,他本以为虞挽浓真的有意复合,一定会改变自己,忍辱负重,包容秦苏苏。
那他稍微忍受下虞挽浓之前的无理取闹,也不是难事。
可他还是高估了她……
他错了。
这样的恶毒女人,根本是本性难移!
他再也不想看见她!
“苏苏,我们走!”
席域眼带寒冰剜了虞挽浓一眼,扶起地上的女人,绝尘而去。
……
闹剧以席域和虞挽浓正式割裂作为结局。
眼看搀扶着秦苏苏而去的席域毫不留恋的背影,虞挽浓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终于走了……
经过这一巴掌,也许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也算是求闲得闲,美事一桩。
“慢走不送,席总。”
看着席域的身影彻底不见,虞挽浓痛快的挥了挥手。
接着麻溜儿的滚回去看书了。
>>
“阿域,你不要太生气,我只是挨了一个巴掌而已,没什么事的。”
明黄灯光下,秦苏苏捏紧自己脸上的热毛巾。
明明是她受了伤,可脸上的表情却那么善良那么懂事,让席域的心蓦地一紧。
“苏苏,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同意你去照顾虞挽浓。”
席域检讨着自己,都怪他为了项目的事情太心急,结果让秦苏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没事的。”
秦苏苏温柔的笑了笑,一不小心扯动了腮角,又咬唇憋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
“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一点都不辛苦的,可惜虞挽浓还是不能理解我们,我想,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别这么说苏苏,你已经尽力了。”
席域耐着性子安慰。
一提到虞挽浓,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单手激动得拍在沙发扶手上,表情阴厉。
“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竟然敢欺负我席域的女人!”
秦苏苏一听这话情不自禁漾出甜甜的笑。
席域果然还是倾向自己的,不然他怎么会当着她的面教训虞挽浓呢?
何况他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女人。
结婚有望,秦苏苏心满意足的眨着水瞳。
“别怪她了阿域,不管她再怎么看我不顺眼,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心意,这辈子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女人……”
“……她已经失去我了。”
席域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一句,恢复坚定脸。
“我是绝对不可能回到虞挽浓身边的,苏苏,以后我会好好疼你。”
……
没有其他人的骚扰,除了恢复身体外,虞挽浓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平静祥和。
考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虞挽浓也越来越投入。
为了方便看书复习,她索性让虞越海将她在家里的东西搬了一部分到方敏莉这里。
反正和这样一个励志的妈咪在一起,不愁不上进,生活也跟着简单了许多。
虞越海老往方敏莉这跑,隔三差五不是送鲍鱼就是送海参,都是他出差各地带回来的特产,美其名曰支持女儿考研。
可每次一来就待在方敏莉的房间里,赶都赶不走。
看老爹殷勤的模样,虞挽浓寻思着这两人是打算复合。
也是,方敏莉独立自强,过了四十五岁依旧保养得体仪态万方,气质还不世俗。
两人要是能再续前缘倒也不错。
虞挽浓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识趣的不打扰他们俩。
自娱自乐,誓死不当电灯泡。
晚饭是虞越海提议去外面吃的,他亲自开车,一路滑过城区,来到繁华的中心地段。
“这家餐厅是新开的,上次何秘书推荐给我,一直没机会来,想着不忙了带我们家两位公主来尝尝鲜。”
虞越海不愧是官场上游刃有余的老手,听着方敏莉嗤他一声“油腻”也不变脸,笑呵呵揽着方敏莉的肩膀上楼。
虞挽浓跟在后头瞧着,那手不知不觉就滑到了方敏莉的腰间。
方敏莉剜了虞越海一眼,到底没推掉,虞挽浓不动声色的偷着乐。
拍马屁这本事果然还是中年人夫强,肉麻是肉麻了点,可谁让中年美妇就吃这套呢。
趁着虞越海陪方敏莉点菜的功夫,虞挽浓左顾右盼看着这家小桥流水中国风的餐厅。
每个套间都打造成竹屋的农家小馆样式,名字也都是“云落”“西风”这种诗意的画风。
他们一家三口坐的是“古道”,隔着珠帘的另一侧,是为“夕阳”的小竹屋,里面也有客人,貌似是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眼神不经意的掠过,虞挽浓一顿,而后又重新看过去。
咦,这不是裴韵吗?
裴韵正朝着虞挽浓这个方向坐着,脸上的表情是惯有的无波无澜。
只不过,虞挽浓扫了扫他对面那个女人,柔顺的中长直发,不烫不染,身形姣好,一看就是背影杀手。
正巧裴韵一个侧脸撇过来,略一怔忡,又不咸不淡移开了目光。
虞挽浓不动声色的抿抿唇,权当没看到。
不料裴韵却站起身来,和对面的女人说了什么,往虞挽浓所在的包厢走来,那女人回头瞧了几眼,也跟了过来。
“虞叔,方姨,好久不见。”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珠帘,裴韵长身玉立出现在半敞开的竹节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