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王韩潇下楼, 一路跑到小区门口，站在路边拦车。
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 司机问他去哪儿，梁婉家的地址脱口而出。
那还是她高中住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搬家。
司机缓缓发动汽车, 王韩潇的呼吸还没有平稳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去找梁婉要说什么，但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梁婉嫁给岳斯云。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 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出租车快速行驶在街道上。
良宵好景, 灯红酒绿。
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边酒吧夜店的霓虹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出租车开过这个城区最繁华的街道, 在一辆辆豪车中穿梭。
王韩潇觉得空气太闷, 摇下车窗透气。
目光随意往外一瞥, 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等等。”王韩潇突然叫停出租车, “等一下。”
梁婉洗完澡出来，父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梁婉经过，便问：“刚刚岳斯云的车都开到楼下了怎么不上来坐坐？”
“他今天喝酒了。”梁婉用毛巾擦着头发, 坐到爸妈身边, “你们还不睡吗？”
“不急, 看会儿电视。”梁爸爸按着遥控器, 侧身看梁婉，“这儿就十月了，你们今年还是不结婚吗？”
梁婉丢开毛巾, 往浴室走去，“着什么急，他这两年也没有心思。”
“人家是男人，当然不着急，你都二十八了，再不着急就是老姑娘了，我说你平时也多跟他谈一谈，要不先把结婚证办了，我们再慢慢给你们俩看新房，装修什么的都我们老的来，婚礼也给你们筹备着，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梁婉打开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将父母絮絮叨叨的声音淹没。
梁婉的头发浓密且长，吹干打理好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父母便不搭理她了。
梁婉回到卧室，刚拿出瓶瓶罐罐要往脸上抹，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岳斯云妈妈打过来的。
“婉婉啊，睡了吗？”
梁婉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护肤，一边说：“还没呢，阿姨你也没睡？”
“我刚把新买的牛肉清理出来，明天忙完了和斯云来家里吃饭吧，你们两都忙，都好久没一起回来吃饭了。”
“好的阿姨。”
当初相亲的时候梁婉就知道，岳斯云的父母特别喜欢她，觉得她家境好，学历好，人又朴实，是个过日子的人。
所以这几年，老两口几乎把她当亲闺女对待。
挂了电话，梁婉打开抽屉，看着里面一个蓝色丝绒盒子。
里面是岳斯云送她的订婚戒指，由于她开了甜品店，每天都要在烘焙房里忙碌，所以也就没戴了。
此刻看着岳斯云送的订婚戒指，梁婉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却是王韩潇的身影，挥之不去。
梁婉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忽然，她拿出戒指，在灯光下细细观摩。
这戒指是岳斯云悄悄买的，尺寸稍微小了些，但梁婉喜欢这个款式，也没舍得去换。
银白色的戒身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莹莹白光，慢慢套到无名指上，衬得手指纤长白嫩。
梁婉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从今天起，每天都戴着戒指，直到结婚。
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未婚夫。
关掉台灯，躺上床，梁婉久久无法入眠。
突然，枕边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
说来也怪，当初订婚时收到了短信，她看完便删除了，没有刻意记过号码，但此刻一看到这个来电，她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没有原因，就是感觉。
梁婉没接，挂掉电话后埋进枕头睡觉。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梁婉坐起来，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了起来。
但是梁婉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对方先开了口。
“睡了吗？”
这时，门外响起父母的说话声。
梁婉立刻压低声音说道：“睡了。”
“睡了也出来一趟。”王韩潇说，“现在，立刻。”
“你有病吗？”梁婉看到门缝外传来的光亮，莫名有一个违背伦理道德的感觉，“我跟你说了，我已经睡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我未婚夫躺我边上呢，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对方沉默片刻，说道：“你未婚夫在我旁边。”
梁婉：“……”
梁婉到酒吧门口时，看到成群结队的红男绿女，一时有些无措。
她从来不会自己主动来这些地方，偶尔岳斯云带她来，她也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玩儿手机。
次数多了，岳斯云也就不带她来了。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并不比夜店嘈杂，但灯光以酒红色调为主，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制造出一份旖旎暧昧的气氛。
王韩潇从大门出来，看到梁婉，朝她走来。
当王韩潇离梁婉还有三步距离时，梁婉立刻开口：“人呢？”
王韩潇立刻停下，不再靠近她。
“跟我进来。”
梁婉跟着王韩潇进门，目光立刻在大厅里搜寻起来，脚步停滞不前。
王韩潇回头，拉住她的手往前走。
梁婉挣扎了一下，王韩潇感觉她手指上有个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立刻松开了手。
梁婉看着他的背影，明明很瘦的一个人，西服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格外挺拔。
他的气质与酒吧这种地方格格不入，但也因此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梁婉多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跟着他从大门边上的楼梯走上二楼。
酒吧舞台在最中间，除了一楼的大厅，最佳观赏区就在二楼的看台。
今晚人格外多，只有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王韩潇坐了下来，指指对面的沙发。
“坐。”
梁婉看了一眼，说：“我不是来跟你喝酒的。”
王韩潇看向楼下大厅，指着一张桌子，说道：“那你看那边。”
梁婉看过去，瞬间怔住。
大厅中央的一张小桌，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甚至还没有换一套衣服，穿的还是今天晚饭那一套。
而他搂着的女人穿着绿色长裙，香肩半露，端着一杯调酒，随着舞台上歌手的节奏轻轻摆动上半身。
梁婉的指尖轻轻颤了起来，她回头看着王韩潇，连说话都费力。
“你什么意思？”
王韩潇凝视着梁婉，眼里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你倒是看看你的未婚夫什么意思。”
梁婉紧紧握着栏杆，骨节泛白。
看到大厅两人搂在一起，亲密的耳语，梁婉终于忍不下去，抬腿朝楼下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她倏然顿住。
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
她缓缓转身，在王韩潇面前坐了下来。
王韩潇点了许多酒，但是没有喝过一口，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占着这个位置。
第一瓶酒是梁婉开的。
她灌满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抿了一口，苦涩的酒实在难以下咽，最终还是放下了杯子。
梁婉看着楼下的男女，时不时亲吻脸颊，抚摸头发，直到两人拥吻在一起，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快步走了下去。
王韩潇默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桌又一桌人，梁婉站在了岳斯云身后。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歌手下台，酒吧里播放着轻柔的蓝调。
四周的欢声笑语都在这一刻淡了下去，梁婉听见岳斯云身旁的女人柔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分手啊。”
梁婉想听他的回答，于是停下了脚步。
岳斯云握着女人的手掌，讨好地说：“我得先给我爸妈做心理建设，他们很喜欢她。”
女人不满地噘嘴，“又没结婚，哪儿有这么麻烦，一个多月还没提分手，你该不会是不想分吧？”
“怎么会？”岳斯云笑着哄她，“我明晚就跟她提。”
“每次都说明天明天，到了明天又总说没有时间。”女人媚眼如丝，轻挑岳斯云的下巴，“是不是舍不得你那端庄贤淑的未婚妻，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你心眼儿真是小。”岳斯云把女人的手掌拉到自己脸颊轻轻摩擦，“我有你这样的彩旗，还要什么在床上跟死鱼一样的红旗？有你对比，她都算不上女人。”
女人被他的话说得又羞又想笑，狠狠锤了他一拳。
梁婉站在他身后，气得浑身发抖。
指尖的戒指显得格外讽刺。
梁婉呼吸越来越重，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拔下戒指，朝他扔去。
一枚戒指从天而降，正正落在岳斯云裤腿上。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手忙脚乱地捡起来一看，松了口气。
瞬间，又脸色大变，凝住呼吸。
岳斯云机械地转身，却见梁婉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婉婉！”
岳斯云站起来的动作很急，差点把桌子推翻，但他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
刚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挡住。
岳斯云抬头，脑子更迷糊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岳斯云对上他的眼神，浑身骤然一愣，如置冰窖
王韩潇逼近一步，岳斯云莫名就心生一股惧意。
他这幅样子，岳斯云只在法庭上见过。
岳斯云微微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
“你让开，我要……”
“离她远点。”
王韩潇打断他，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岳斯云还想追出去，可身后的女人一把拉住了他。
梁婉沿着街边一路走一路哭。
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没有出息，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于是，她干脆蹲在街边，抱着头抽泣。
王韩潇无声地站在她身后，也顿了下来。
梁婉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时不时飘出呜咽声。
王韩潇看着她，难以想象她竟然还和高中一样，整个人缩在一团就不像一个成年人的体型。
王韩潇的心也跟着抽疼。
但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场景，还是因为她在为另外一个男人哭。
王韩潇伸出手，想抱住梁婉，触碰到她衣服的那一刻，感觉到她明显的抗拒，便又收回了手。
十几分钟过去，梁婉抬起头，眼眶发红，眼角还有泪痕。
她恨恨地看向酒吧大门，用手背胡乱地抹掉泪痕，然后朝前走去。
“慢点！”
眼看着她朝马路走去，王韩潇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梁婉甩了甩，没挣脱。
“你跟着我干嘛！看我笑话吗？！”
王韩潇没说话，紧抿着唇角，拉着梁婉往前走。
“你放开我！”梁婉被他拽得不得不小跑起来，“你带我去哪儿！”
“你还要在这大街上哭多久？”王韩潇脚步不停，“回家去。”
“我不回去！”
梁婉拼命挣扎，依然甩不开王韩潇的手。
只是王韩潇见她挣红了脸，才自己放开了她。
两人身旁是一家海鲜大排档，桌子摆到了路边。
梁婉顺势就坐了下来，拿着桌上的纸巾擦脸。
“我回去干嘛，让我爸妈看到我这幅样子，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王韩潇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婉婉……”
声音被大排档老板打断，她拿着菜单，递到梁婉和王韩潇面前。
“两位吃点什么？”
王韩潇：“……”
梁婉抬头，看了老板一眼。
“小龙虾。”
“三盆。”
王韩潇默默看着梁婉吃小龙虾吃到想吐，全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了。”王韩潇说，“回去吧。”
梁婉没理他，盯着桌上那三瓶老板赠送的二锅头。
“给我打开。”
王韩潇依然，打开了酒瓶。
“喝吧。”
梁婉没有用杯子，直接拿上了酒瓶。
“追都不追出来吗？”
这是自问自答，说完，她就仰头灌自己酒。
两口下去，梁婉就呛得弯腰猛咳。
王韩潇轻拍她的背。
“我为什么这么失败。”梁婉呛得又流了眼泪，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说，“我都二十八了，还是这么失败。什么都做不好，就连给人当女朋友也被嫌弃。”
听着梁婉的自言自语，王韩潇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想，这次不能再放她走了。
要和她在一起，即便她不愿意，也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梁婉顺了呼吸，又仰头喝起了苦辣的酒。
不知过了多久，连酒吧外逗留的人都没有几个了，梁婉终于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
就算活到二十八岁，她也还是长不大，任性到遇事只知道跟自己过不去。
王韩潇将她抱了起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梁婉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车开了一段路程，她才撑着坐垫坐直，说道：“去哪儿？”
王韩潇坐在她身旁，见她晃晃悠悠地，伸手扶了一把她的腰。
“我家。”
男人的手掌扶在腰上，隔着衣服，传来他的温度。
梁婉怔怔看着他。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王韩潇收回手，片刻，又紧紧抓住梁婉的手腕。
“梁婉，这个男人值得你这样吗？”
“那谁才值得？你吗？”
梁婉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比他还可怕，你自己不清楚吗？”
王韩潇拽住她的手。
“梁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别玩儿小孩子那一套？这十年来我受的煎熬还不够你消气吗？那你到底想我怎样？”
梁婉沉默着。
王韩潇慢慢松开了手。
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不肯释怀。
“是啊……”梁婉却抬起手，指尖慢慢滑过王韩潇的扣子，“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抬头，看着王韩潇，“我真的那么没有女人味吗？”
“梁婉！”王韩潇的声音冷得渗人，“你给我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梁婉说道，“你今晚把我叫来，不就是想看到我跟他分手吗？然后呢？你趁虚而入？”
“是。”
王韩潇坦荡地说，“我就是想让你跟他分手，我想得到你。”
闻言，梁婉只是笑了笑，别开头看着车窗外不再说话。
到了小区门口，王韩潇刚刚打开车门，梁婉就自己下了车。
知道这里是王韩潇的家，梁婉也没有多说，跟着他上了楼。
打开门的那一刻，梁婉抢在王韩潇之前走了进去。
一路走一路脱衣服。
走到卧室门口，梁婉身上只有一件打底的蕾丝吊带。
“你干什么？”
王韩潇在她身后说道。
梁婉回头，朝他笑了笑。
“不是你说的吗？想得到我，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像小孩子一样吗？”
王韩潇站在门口，握紧了拳。
“梁婉，你是在报复他，还是报复我？”
作者有话要说： 刺激，真是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