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几个字,便像是夺去了柳云裳所有的力气。
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话语,她本就半分也不敢想的。
洛玉堂……怎么可能还活着?
夏沐缓声道:“这虽是我的一个猜测,可理论说来,确实如此。”
柳云裳坐起了身子,急声道:“夏沐,我信你。”
她这般急切的表达信任感,让夏沐觉得好笑。
他微微举了下药碗道:“先把药喝了。”
柳云裳蓦地将他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不顾苦涩,一饮而尽。
一旁鲁大牛劝声道:“云裳,别喝太急了,这药多苦啊。”
话音未落,药碗便被推放到他手上。
夏沐将帕子举起,柳云裳抬手接了过去。
夏沐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他轻轻一叹道:“你若是想问他在何处,我也无法给你回答。洛玉堂的情况与寻常人不同,他三魂虽是在上古之时被击散,可真正导致他消失的,却是咒怨。可既然过往时光里没有这个人,除非是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这个人,除此之外,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还活着。织魂灯织的是逝去的魂魄,可却织不了活着的灵魂,或许,该出现时,他便出现了。”
这件事,他也无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
柳云裳觉得心全乱了。
那种心如死灰却又死灰复燃的感觉,大约也只有真的体会到了,才会懂得。
“可若他活着,这些年,他为何不出来?”柳云裳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若洛玉堂真的活着,他没有理由不出来见她啊!
“伤势过重的话,或许会陷入沉睡吧。”
夏沐说的可能,是完全可信的。
六道大战后,地焰便陷入了沉睡,至今未醒,若非有极重的伤势,又怎么可能沉睡这么久?
可他若沉睡,又沉睡在了何处?
这一刻,她只想立刻见到他。
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夏沐温和道:“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若他当真沉睡了,早晚会醒来。”
柳云裳目光微颤,而后微微的点头。
夏沐道:“你中了尸气。”
柳云裳看了一眼左臂,低声道:“因无法化解,便暂且的封印了。”
“尸气本就是这世间最阴邪的力量,你心脉受创,极易被其干扰,这几日,便在我这里将其炼化吧。”他抬手,将香炉打开,原始的自然草木香气,自香炉里弥漫出来。
他又加了些香料进去,这才看向她,“中州的事,不必担忧,想来,也无人敢将八古门如何。”
柳云裳动了动身子,坐起身来,“你什么都知道。”
以前对于夏沐,她也只是将他当做夏辛野的曾祖,可有了柳火的记忆后,她突然觉得,夏沐不简单起来。
就好比那结愿树。
虽然以常人之力,能够将结愿树种活,但那树,是万结不出结愿果的。
可在这寨子里,夏沐便摘过结愿果,甚至还让她尝一尝。
柳云裳心里倏地一咯噔,蓦地看向夏沐。
结出的结愿果,必是凡人的心愿所结成的果子,她吃了那个结愿果,自然的,便要满足那颗果子的心愿。
可这个寨子里,怎么会有结出果子的结愿树?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夏沐回头看了过来,目光看着她道:“怎么了?”
柳云裳目光不定道:“你究竟是谁?”
他一袭布衣,皮肤白皙,眸光似水。
他手里的木碗,纹理分明,自然古朴。
那气质卓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
夏沐微眨了下眼睫道:“我又能是谁?”
柳云裳起身道:“这个寨子里的人们,都是最普通的人,他们没有灵力,可容颜却不会随着岁月的变化而变化。夏沐,你说,你又能是谁?”
夏沐看了一眼窗外,转而又看向她笑道:“该是谁就是谁,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这世上未知的事情太多了,总不能什么都弄个清楚。”
他的话,轻轻润润的,倒叫柳云裳无法反驳。
固然她与夏沐有了些许的关系,可终究,她无权问及他的隐私。
柳云裳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株药草摆弄着:“夏辛野去了,你不心疼吗?”
夏沐抬睫看她一眼,只笑了笑。
柳云裳觉得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道:“看你心慈人善,却对自己的子孙,这般薄情。”
夏辛野出事,他应该很清楚吧,可自始至终,她也未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的伤感。
夏沐道:“他有他的命数。”
柳云裳微微转了一下手里的药草,也不知是这熏香的作用,还是手里草药的作用,还是夏沐的话的作用,柳云裳只觉波澜皱起的心,刹那间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夏沐将桌子上的草药捡起丢在木碗里,方开口道:“你那几位朋友,也一并叫出来吧。”
柳云裳一顿:“不会麻烦吗?”
夏沐笑道:“在我这里,能有什么麻烦。何况,我倒也挺想见一见的。”
他既这般说,柳云裳便也未犹豫,神念一动,便将几人唤了出来。
原本众人见她迟迟不归,便有些着急,待看到她平安无事时,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陈夕瑶诧异的看着周围道:“这里是……”
柳云裳开口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夏辛野的曾祖。”
“曾祖?”
众人目光皆有些惊异。
眼前的人,看年纪,实在是与他们相仿。
曾祖,怎么也的是活了上百岁的老人了吧?
就算实力高强,可以延缓衰老,恢复青春,可能保持这般年轻的容貌,那实力又该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看到众人一副看前辈的神情,夏沐微有些尴尬的笑着摆了摆手:“大家不必紧张,我心态还是很年轻的。”
他这般一说,众人立时放松了些。
夏沐的目光这才落在柳锦瑟身上,意味深长道:“也算是冥冥注定了。”
柳云裳心里一动,看他一眼。
夏沐又看向君轻尘笑道:“紫微剑的契约者,果然是仪表非凡,幸会。”
幸会?
柳云裳听他的话,越发觉得古怪。
君轻尘也微微一怔,但也未多想,只恭敬道:“前辈谬赞了。”(未完待续)